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txt80.com--忧伤说笑丶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这世界唯一的你(雪融花开) 作者:林稚荫 ☆、初见      新年快乐。这句话平淡得掉渣。      可是,我差一点就听不到这句平凡之极的祝福了。      两年中,曾经发生的蹊跷事件,像梦境一样暧昧不清。      所有的事情都是从那个下午开始的。      那天星期五,下午阳光明艳。我找了个借口溜出来,在约定的咖啡馆寻了个靠窗的沙发等人,一边要了杯拿铁。      服务生走了之后,我顺便瞟了一眼镜子。座位旁边的墙壁,镶着菱形的黑色铁艺雕花窗格,再后面一层是明亮剔透的镜子,这么看上去,人彷佛在和自己并肩隔窗而坐。      就是这一眼,我定住了。      我看见了寇正霆。      看清了,是他,不会有错。这个人就是CosPlay成阿凡达,我也认得。      大概刚从会议中脱身,他穿一件藏青色西服,显得身材峻拔,正从室内中庭穿行而过。阳光从玻璃穹顶直射下来,斑驳的树荫花影投在他身上,像一头在丛林中穿行的花豹。远远望过去,整个人非常醒目,让人精神一振。      并不是因为我有多注意他。像寇正霆这样的人,即使混在人群中,第一眼看到的也绝对会是他。这一点连我也不能否认。      他没有带任何东西,身边也没有任何人,步伐有力。经过咖啡馆窗口的时候,他出人意料地侧头看了我一眼,笑了笑。      我心里“咚”地跳了一下,随即马上安慰自己:“他又不认识你。”      更出人意料的是,我以为寇正霆消失不见,却看见他推门而入,一下挡住门口的大部分室外光线。     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?      寇正霆。寇正霆。      这么思忖着,已经来不及了。我眼睁睁看着他进了门,简单地环视一圈,然后绕过一道照片墙,掀开线帘,笔直朝我走来,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:“糟糕,今天没有化妆。”      第二个念头是:“今天可能会有点麻烦。”      第三个念头才回复正常思维:“怎么回事?”      我看着他走过来,不打招呼就坐下,两道浓眉和高挺的鼻梁。周围的空气都被笼罩在他的目光之下,很有压迫感。      我完全不清楚状况,但表现还算镇定。也就是说,没什么表情,冷冷看着他。      我不喜欢不速之客。即使他是寇正霆。      “你是陶雪?你好。”寇正霆手里拿着车钥匙,棕色的皮质钥匙包,印着细致的凹纹,四个小圆圈整齐地排列在一起。      他这么问表示他不认识我。这个我知道。他甚至从未见过我。我也只是看了他几眼而已。      但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?还有,老陈呢?为什么老陈不来,来的是他?      我抬头看了看书架旁边悬挂的玫瑰花钟。我约的人已经迟到了11分半钟,还不知去向。      我决定戏弄一下这个人:“你认错人了。我不是陶雪。”      “不可能。”寇正霆坐下来显得腿很长,靠在沙发上,胳膊放在沙发扶手上,整个人显得很自信放松,坐在对面理所当然地开始打量我,“老陈告诉我,直接找咖啡馆里长得最美的那个女的就对了。这里除了你,还会有谁?哦,老陈刚才给了我你的手机号码。我想没必要验证了吧?”      我没回答,平静地打量他。      “我是寇正霆。”他笑了笑,那笑容很耀眼。      我皱了皱眉。      我有点被那个笑容晒伤了。      还有,我不喜欢被别人这么盯着看。      我用目光回敬他,发现这招不起作用。寇正霆眼里没有丝毫的不自在,反而迎面直视我的眼睛。      “我认识你。”我一字一句说。      “哦?”寇正霆脸上的笑容更耀眼了,“我们碰到过?你一定是《南海都市报》的读者。不是?那就是《建筑学人》或者《时尚绅士》了。今天我又多个粉丝。”      他的目光还是停留在我脸上。我脸上又没有K线图。      我差点冷笑,终于还是忍住了,但说话就不太客气:“约我的人是老陈,不是你。”      “都一样。什么时候过来?老陈还说你不愿意。我人都已经来了,寇正霆亲自出马邀请你,满意吗?”      我面无表情地对视他的眼睛:“这中间有些误会。我不适合泛野。”我坚持把FAIR说成泛野,是为了表示一种立场。      他靠在沙发的椅背上,还是目不转睛:“你适合。”跟服务生做了个手势,“给我一杯ESPRESSO。”      下午的阳光猛烈,直刺人眼。我垂下眼帘:“何以见得?”      “你的眉型很好,不要再皱了。”寇正霆突然说,“另外,你的作品我看过,你应该来FAIR,我们在国内排名前三,这一点众所周知。我可以给你提供最好的平台和待遇,年薪不是问题,”他说了个大概的数。      完全是鸡同鸭讲。我的拒绝被彻底无视。      我觉得愤怒,所以笑了一下。      对方也微笑:“你应该多笑,不要老板着脸。你笑起来很好看。”      管得还真宽。条件是不错。但就是给我两百万,我也不去。      当然不是假装清高或者欲擒故纵。我有我的原因。      任何一家都可以,唯独不能是FAIR。这一点绝不动摇。      我决定不给他留面子:“据我了解应该另有原因吧?听说最近FAIR业务扩张,急缺建筑师?”   寇正霆毫不在意地点头,目光炯炯:“是,我急着要人,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要。目前收到的意向已经超过需求几倍了。我亲自谈的只有两个,一个是Kevin,一个是你。”      他倒还算坦荡。言下之意,我该歌功颂德,感激涕零,赶快收拾包裹滚过来。      我的反感减少了一些,斟酌了一下用词,很快回答:“FAIR不错,但我恐怕不足以胜任。”      “我说行就行。有我坐镇,你不用担心。”      “FAIR走的路线和企业文化,都跟我的不太协调,会产生冲突。”      “没有冲突。有冲突我来解决。”      我放下杯子:“我在单位干得还不错,还没想过挪窝。”      “你可以现在就想。”      我不再理睬他,专心搅着杯里的拿铁,漾起一个光滑如丝的浅浅漩涡。      我知道他在看我。但我佯装没看见。      原本杯里的拉花图案是奶茶色的底,两颗纯白的心,深咖啡色的一支箭穿心而过。这图案让我突然来了气,用勺子把整杯纠缠不清的色彩搅成一团,结果发现看起来更加暧昧。      “哪一点让你犹豫?”寇正霆突然开口,“你来FAIR,上班比以前近。我们楼下有蛋糕房小超市,有24小时便利店,有咖啡休闲一条街。你现在每天吃快餐吧?我们中午有阿姨做饭,还有现磨的手工咖啡。你不是刚买车吗?我给你很可观的车补,”一挥手,“听我说完——你的独立办公室都准备好了,朝南,有落地窗。全南海市你找不到比FAIR对你更好的建筑事务所,而且我亲自跟你面谈,给足面子,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?还在犹豫什么?”      我等他说完,面无表情地问:“你找人调查我?”      “员工360度背景调查,你不会没听说过吧?”      “这太没礼貌了。”      “很多人都这么说。那又如何?”寇正霆不以为然地笑笑,“我老爹过去谈个恋爱还要给组织上打报告政审呢,这个只是毛毛雨。”      什么话都是他在说。永远是一副占尽天理的模样。      我放下茶匙:“对不起,我去下洗手间。”刚走出没几步,听见寇正霆在背后说:“既然我钦点了你的名,还出来见了面,无论如何你都得跟我走。”      我没回头,也没停步。      洗手间里有两个隔间锁着,我到洗手台打开水龙头,刚好听见有两个女人隔着墙板在说话。      “有没有那么夸张啊?有帅哥我怎么可能没看到?”      “你背对着人家当然看不到了。靠窗那桌,待会儿指给你看。你快点,别一会儿人走掉了。”      “马上马上。”      “跟他一起的那个女的也挺漂亮的,就是有点冷。可能是男女朋友,搞不好是在分手谈判。我好了,你好了没有?”      我擦干手走出去,远远看见寇正霆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,看我走近,放下咖啡杯:“刚才我用你手机打了个电话。”      “请便。”还真是不客气。      “你知道打给谁吗?”他笑得无比舒畅:“给你们单位。”      我警觉地抬起眉毛看他。      “说你辞职不干了。”      我冷冷看着他。我这个表情看人的时候,多半人都会望而却步的。吴桐枫曾经把我这个表情叫做“艳若桃李,冷若冰霜”。      “刚才我就告诉过你,你是必须跟我走的。而且,我想不通你有什么理由不辞职,”寇正霆迎着我的目光,毫不在意,“我打过去你知道人家说什么吗?就你们城筑的人事经理,人家说没问题,连句挽留都没有。现在几分钟过去了,你们领导也没有打电话来关心你,可想而知你根本不受重视。陶雪,你也是得过奖的人,你能不能有点骨气?还呆在那里干什么?受气吗?又没有好项目,有意思吗?你脑子进水了?FAIR有什么不好?别的不说,最起码FAIR的老板比你们老孙要帅好几十倍吧?” 振振有词,一本正经,没有开玩笑的意思。    ☆、谁是羊,谁是狼?     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,只觉得肺在噌噌地迅速膨胀。本来是他理亏,擅作主张先斩后奏,结果变成了他有理,冠冕堂皇,我反而成了做错事的坏孩子,没骨气,没胆量,还脑子进水。      我狠狠瞪了一眼面前的杯子,咖啡快喝完了,很遗憾这次不能请他品尝一下醍醐灌顶的滋味。   话说回来,寇正霆说的不完全是夸张。老孙将近50岁,人事经理是他老婆,对年轻的或者漂亮的女同事向来不待见,又年轻又漂亮的尤其不待见。我一向被视为眼中钉。      寇正霆还不肯罢休,完全得理不饶人:“你们单位要是真的好,你也不会想着考西敏寺吧?我也是西敏寺毕业的,如果你将来干得不满意,我可以帮你联系那边的教授。当年我是荣誉优秀毕业生,他们对我印象很深。我估计你的钱不够,需要攒学费吧。我给的薪酬绝对值得你考虑,而且保证你有更好的发展。”      “不需要。”我抓起手袋,起身就走。      背后又传来寇正霆的笑声,音量越来越大:“晚了!你们人事经理已经在给你准备手续了。我在FAIR等你。你应该感谢我,当机立断替你寻了个好归宿。回去就跟你们单位离了吧,嫁到FAIR来。”      咖啡馆其他顾客纷纷对我侧目。我大步走出去,头也不回地摔上门。      匆匆赶回城筑,直奔人事部办公室。人事部姜经理拿着表格走进来,一见我,罕见地笑咪咪,声音和表情都很夸张:“哟,美女回来了?妊娠反应这么强,还特地跑回来一趟啊?”      我怔了怔:“妊娠反应?什么妊娠反应?”      “哈,还不好意思啊?你男朋友打电话来,说你怀孕了,在医院吐得不行,没办法来办离职手续。我就帮你办了,还准备过几天叫小李去看看你。”      我眼前一黑,差点背过气去。      还没来得及说话,听见有人喊我,一回头,老孙和颜悦色地站在人事部办公室门口:“陶雪,你把表格拿上,到我办公室来一下。”      待我在他面前坐下,老孙说:“把门关上吧。”      我瞥了一眼在门口打探的姜经理:“不用了。领导,我可以解释,这个事情是这么回事……”      老孙看我一眼,叹口气,起身关上门,返身回来坐下:“陶雪,这些年委屈你了。”      老孙在关键时刻还是会说句公道话的,我一时有些感动:“别这么说,领导你也不容易。我没觉得待遇低,也没觉得辛苦,重要的是我喜欢做建筑这行。”      “不是,我指的不是这个。你真的有男朋友了吗?真的怀孕了吗?”      不知道为什么,话到嘴边,我又犹豫了一瞬。      老孙看我不出声,拉近了椅子,隔着办公桌,压低了音量:“我对你一直很有好感,你是知道的。但现在情况特殊,我确实也没办法马上离婚,你能不能留在这里,再等几年,等我恢复自由?”      我震惊地望着他脸上的疙瘩:“领导……你什么意思?”      老孙急了:“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?你这么聪明的女孩子,怎么会不懂呢?陶雪,以后建筑事务所也有你的一份啊。好了,现在你告诉我,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,还怀了他的孩子?”      懂了。果真是天要亡我?      我咬咬牙,吸一口气站起来,大义凛然地说:“是。”      回家的路上,不出所料地又蹭破一块车皮。      蹭车的是个年轻人,态度很好。我心里有事,没精神找他的麻烦,打完一通电话就躲进车里,等人来。      吴桐枫赶来的时候,保险公司的人还没有到。我看着她的车小心翼翼地驶近,停在路肩,走下来一个穿着超短裙的美女,手里拎着外卖,打开我的车门坐进来。      我斜眼看她:“你再不来,我就要气死在马路上了。”      “不要气啦。有什么好气的?又不是第一次蹭。你车上都5条划痕了吧?连我都习惯了,你还没适应啊?”吴桐枫乐呵呵地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我,“快吃快吃,白切鸡和芥蓝。”      我拿起筷子又放下。      吴桐枫很敏感,立刻问:“怎么了?不舒服?”      “我今天被辞职了。”      “好呀好呀,我支持你!你那个单位早该辞啦。跳槽过去两年了吧?又累又没意思,收入也不高。我替你放鞭炮啊!”      我简直没好气:“你能不能把话听清楚,是‘被辞职’。”      她眨眨眼:“有什么本质区别吗?”      我索性合上饭盒,直奔主题,“寇正霆亲自出面来找我了。”      “寇正霆?那个混蛋?来找你了?”吴桐枫的惊讶超过了我的预期,“他有没有欺负你?”      “这次没有。很……”我翻起白眼想了想,“很无耻。他是要挖我过去。”      “你答应了?”      “当然没有。”我白她一眼,“早就说了,十年后去FAIR复仇,目标绝不改,早一天都不行。”      “算你有点骨气,”她白回来,“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?”      我突然有了食欲,打开饭盒夹起一块鸡肉:“我在这个行业里面也算小有名气,随便找个地方落落脚还是不成问题。我什么时候让你担心过?”      从城筑辞职回家,我前后发了数封邮件给业内的几位师兄妹和朋友,让他们帮我留意工作机会。还发给了之前一直给我暗送秋波的几家建筑事务所,包括海城、东方、昭阳、AD和MUSUJI。      为了确保万一,还在网上投了几份简历。      但事有蹊跷,一个多星期过去了,全都石沉大海,杳无音信。      我打电话给昭阳的李耕云询问情况。李耕云一反常态,欲言又止。      我有点急:“师兄,你有话直说不行吗?”      “好,我就直说了。你自己是表明意向了,但是第二天大家就传闻你已经去了寇正霆的泛野,弄得我们很为难。”      我刻意避开寇正霆这个名字:“我什么时候去了泛野?我怎么不知道?”      “上个礼拜大家聚在一起吹牛,他说从城筑的老孙那里挖了个人才,还是个少见的美女,我一听就问是不是陶雪,他说是。我本来向领导推荐你的,既然寇正霆看中了你,谁还好意思打你的主意?他还表扬了你几句,说你的设计理念很好。寇大官人开口表扬别人,这倒是稀罕事。看样子他很欣赏你。”      寇正霆,我跟你无冤无仇,无冤无仇……      其他的话我没顾得上细听,直奔重点:“你们那次是聚会吗?多少人在场?”      “对。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,济济一堂。”      “……”      我真的很想问候寇正霆的祖先,但我忍住了。      星期一早上九点,我站在FAIR的大门口。      我要生活,我要养车,我要攒学费,我要去西敏寺。揾钱大过天。      一年,最多一年。我攒够了钱,一定要甩开寇正霆,直扑西敏寺。      我还要看看,修炼了这么多年,到底还能不能对寇正霆免疫。      最好是我能对他免疫,他不能对我免疫。      我希望他在我手下一败涂地。      黑色奥迪A8停在我面前,车窗降下来,露出一张戴墨镜的脸,看不出表情:“来了?”      我盯着寇正霆脸上的墨色镜片:“你现在一定很高兴。”      寇正霆摘下墨镜,默不作声地看着我,倏地笑起来:“是很高兴。你生气的样子还挺好看,不过比不上你笑的时候。”寇正霆不是那种骨骼细致的男人,但确实长得好看,不看五官,光看轮廓已足够炫目。很端方,阔嘴唇,宽下巴,所以笑起来显得特别灿烂健康。有的男人自恋,倒也不是全无凭据。      我心里升起小小的高兴,久憋的郁气也消了大半,但面子还是放不下来,于是装作没听见,面无表情地往前走。      奥迪跟上来:“今天没开车?”      我不愿意跟他接触太多:“在修。”      “原来如此。”寇正霆笑容得更深了,“你车技烂成这样,怎么上路?”      “满大街都是出租车。”      “哦。”寇正霆扣上墨镜,奥迪加速,转弯驶入地下车库。      HR的小妹妹是个广东揭阳姑娘,带我办完入职手续,再领我到办公室。这当口,寇正霆已经来了,站在门口:“陶雪,过来一趟,带上笔记本。”      寇正霆的办公室很宽,光是沙发就有两组。黑色皮椅一旁用红陶的大缸种了一棵散尾葵,婆娑碧绿的叶子垂拂在桌面上。天花板上挂着茂密的小叶绿萝,叶子一直垂到地面。花架上有一钵郁郁葱葱的常春藤,底下还有一个古董大缸,种着碗莲,已经长出亭亭的立叶,几条金鱼在水里游来游去。总裁办公桌后面的书架顶天立地,每层书架都摞着前后两排书。      不夸张地说,像一个小型花园,满眼的绿意葱茏,令人眼前一亮,神清气爽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双更完毕!爱你们!晚安! 明天来看你们的留言,挨个调戏,然后更新一章! O(∩_∩)O 哇咔咔咔咔! ☆、外出 作者有话要说:泪奔!久等了亲爱的!你们要不要对我这么好啊?烟烟(沙发抢得实在太BH了)、游宝(天降神兵!)、三三(摸摸)、mycatguoguo、仙仙、若若、米、小刀、筱盈、木木字字、听雨、zhengsw、maplek、xtxy168、huatoude、清风、hyqhyq03!还有风戎的长评啊啊啊啊!谢谢戎戎!激动了!你们太热情了!泪奔~~~这不是逼我一定要写得更好才行么?好有鸭梨啊! 戎戎为了那个细节,居然写了一篇考究细致的长评,我我我幸福得快要晕倒了。爱你们! 啥也不说了,上新章!刚刚修了第三遍,心里稍微踏实点,欣慰……O(∩_∩)O P.S.:文中涉及到的一些人物地名,避免不了,只好写出来,千万表对号入座哈。切切!(捂脸……爬下……)      “大开眼界?”寇正霆站在净水器前面带得色,彷佛意料之中。      “还可以。”这句是诚心诚意的。本来我想说“有品味”,但实在不想看他太过嚣张,于是在自动给他降了一级。      寇正霆笑了:“岂止还可以?这样的办公室,全国只有一个,就咱们FAIR。”      我拖长声音:“哦——”      “封面大图,”他扔给我一本厚厚的铜版纸杂志:“第62页的专题,自己看。”      我把杂志垫在笔记本下,拔出笔帽:“什么任务?说吧。”      说起正事,寇正霆的面色变得庄重:“来了FAIR,以前城筑的风格就忘掉吧。马上有外地项目需要你出差,这是资料,你先熟悉一下,有问题找我。还有,你研究一下绿色低碳建筑,将来这一块业务,你要成为FAIR的权威,FAIR要成为国内的权威。”      我心里咯噔一下,不由得抬头看他。      且不说绿色建筑目前在国内还不算热门,光是我,能不能成为FAIR的权威还是个问题。      寇正霆看着我点点头,神态自信坚定,好像刚才只是说“地球是圆的”。      “还有,下午你跟我去广州开会。你的名片印了没有?叫小李马上去办。”      “去多久?”      “半天。晚上送你到家门口。”      “好,谢谢。”      “怎么谢?”      “下次我可以开车送你。”      “那算了,你这是恩将仇报。我以为你们女孩子在这种情况下一般都会说‘以身相许’。你去忙吧。对了,”寇正霆转了一下笔,“你桌上的照片,那姑娘挺不错的,还会弹琵琶,我拿走了。”      那照片是我跟吴桐枫的合影。去年年底她在公司新年晚会报了一个《龟兹舞曲》的琵琶独奏,又不敢一个人上台,于是拉我友情客串,用爵士鼓跟她二重奏。这么不着调的组合,谢幕的时候居然赢得了满堂彩,她公司的男同事们冲上来献花,她一束,我一束。      照片就是那时候拍的。吴桐枫照得太好了,穿着刺绣汉服,犹抱琵琶半遮面;我穿着白衬衣,黑马靴,搂着吴桐枫也在笑,很像国民党副官搂着年轻貌美的司令姨太太。      “私人物品。还是还给我比较好。”      “我拿的是你朋友的照片。”      进了FAIR,个性要收敛一点。我深吸口气:“那你把我那边还给我。”      “好。”他从笔筒里拎出一把剪刀,刀口对准照片中部,眼看就要剪下去。      把我和吴桐枫分开?我心里一惊:“别剪了!算了。”      “这就对了。”      领导不像个领导。我已经领教了,跟寇正霆闹僵了没好处,于是起身往外走:“你不应该叫寇总,应该叫寇总理。”      寇正霆居然还很有兴趣地追问:“为什么?我特别有权威感吗?”      “因为你总是有理。”      为了照顾大家的口味,FAIR的饭菜既有麻婆豆腐,也有清蒸鳜鱼和白灼虾。都是家常美味,用料新鲜,荤素搭配合理,深得我心。      而且吃饭的时候大家围桌而坐,有说有笑,气氛融洽。同事们无论男女,个个都对我很好。      建筑师其实是一群直爽善良的人。我喜欢这个行业,很大程度是因为这个原因。      寇正霆中午一般不在,几个坐在一起的女同事们趁机八卦。      Suki说:“中午肯定是那个包小姐要过来找寇总,所以他11点多就走了。”      廖勇问:“去哪里了?”      “不知道。我看季叔也不在,应该是应酬去了。不过季叔一般都不参与我们的讨论,问什么都说不知道。”      “他们说包小姐是谁谁谁的侄女,到底是不是真的?”小李舀了一勺麻婆豆腐的菜汁,浇在米饭上,“小雪你要不要?”我把碗伸过去,又夹了一块鱼。      大姚嚼着米饭,腮帮鼓鼓的:“八九不离十。不然她怎么拿得到那么好的项目?那块地连万客的老王都拿不到,好多人眼红。给我也来一勺。”      Suki哼了一声:“那个包小姐,我看她鼻子不是原装的吧?陶雪,你代表我们把寇总抢回来吧!”      我埋头吃鱼:“不关我事。”      Suki急了:“怎么不关你事?寇总对你挺好的。而且你现在是FAIR一员,肥水不流外人田,还可以出了我们心中一口恶气!我觉得你比那个包小姐强多了。”      我笑着看看Suki。八成她跟过包小姐的项目,而且估计被刁难得不轻。      果然,廖勇也说:“那个包小莎啊,跟她打交道,难于上青天。三天两头来找寇总,她也不嫌烦。”      大姚看了我一眼,突然在旁边插嘴:“Suki你刚来的时候,寇总不是也对你挺好的吗?怎么现在没影了?”      Suki的脸一下红了:“那个,唉,算了,别提我糗事了好不好?寇总确实对我很好,很绅士,看起来很男人,其实心很细,很会照顾女孩子。只要出去,都是他买单。下雨还会把伞留给你,他自己淋雨。我爷爷去世,寇总给了我五位数的奠仪。我以为……结果发现他对所有女孩子都很有风度。你们别笑我了好不好?那都是过去的事了,还拿出来说说说!”      大家闷声狂笑。大姚拍了拍Suki的头。      我也笑,笑完之后说:“寇总不是我喜欢的类型。我也不是寇总喜欢的类型。”      “你喜欢什么样的?”      我慢慢吃完一块鱼:“亲和,有风度。下雨的时候会多备一把伞。”      廖勇一拍桌子:“嗨!那就是我啦!”      大伙儿齐声:“你?小雪配你太可惜了!一边凉快去。”      廖勇很委屈:“哎哎,我也是青年才俊好不好?”      看来,这群女同事都是寇正霆的粉丝。小李瞪大眼睛:“小雪,你眼光真高,对着寇总都不动心。”      大姚也说:“寇总的人品倒真是没话说。我们这里福利很好的,还经常有考察。寇总在公司不太骂人,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,他替你扛,而且帮你解决得很好。你看我们FAIR这么多年,离职的有几个?我以前那个老板……不提了。总之天壤之别。”      要笼络人才,总要有些投入吧。我颇不以为然。      何况寇正霆可恶起来,也是让人咬牙切齿的。她们不知道,我知道。      小李笑嘻嘻地点着头补充:“还有还有,你要有个什么急事,跟公司贷个款什么的,寇总想都不想就给你了,无息无限期,不催你还。”      大家齐声“切”,廖勇问:“你第几回了?”      小李急了:“我这不是老家盖房子吗?再说我已经还了呀!”      我对Suki眨眨眼:“我下午要跟寇总出差,要不你也一起去?”      Suki连忙摇头。大姚拍着我肩膀:“她啊,你就别操心了。倒是你,跟寇总出差,千万别跟他抢着买单,否则他发起火来,你会很麻烦的。切记。”      下午两点,我在办公室看资料,一边等通知。手机响了。      “我在楼下。”      我的手机用了一年多了,摔过N次,话筒里声音有些听不真切:“你是?”      听筒里停了两秒:“陶雪,你不记通讯录的吗?”      我拎着包下楼,看见寇正霆坐在驾驶位上,深色西服,戴着墨镜,正好整以暇地往我这边看。我快步走过去。      “形象不错,勉强配得上我。”      我本来是打算坐副驾驶位的,听他这么说,又改变了主意,转身去开后座的门。      “坐前面。怕我非礼你啊?”      我现在已经清楚了,寇正霆说话的风格就是这样,肆无忌惮,什么都敢说,所以回敬他:“是。”      寇正霆哈哈大笑,一直笑到我扣好安全带:“我还担心你非礼我呢。放心,你很安全。我粉丝很多,你虽然漂亮,也还排不上号。”奥迪在瞬间启动加速,南海大道上的树荫夹杂着夏天酷烈的阳光,一道一道的阴影扑面而来,晃得人目眩。      嗯,32岁的男人,长得阳刚挺拔,西敏寺的学历,会玩也舍得玩,挥金如土,钱不少,女人不少,有一大票的跨界粉丝。      这样一个人,说话不用这种口气,还能指望是什么口气?      何况这有可比性吗?他的粉丝里面多的是时尚界女郎,化妆之前绝不出门的那种。我是什么人?我是陶雪,是建筑师里面最漂亮的,是漂亮女孩里面最懂建筑的。      我不傻。我现在不跟寇正霆拼。还不到时候。      开了两个小时,到了广州一处郊区的矮楼,地上垒满了建材,可能是临时仓库。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小块地方停下来。两边都是钢筋,不便下车。      寇正霆熄了火:“没问题吧。”      我闲闲推开车门:“反正我是没问题。车有没有问题就不知道了。”      寇正霆本来一路上没什么表情,一听这话倏地笑起来:“你生气了?”目光突然变得柔软。      我无动于衷:“你指的什么?”      寇正霆含笑直视着我:“你说呢?”      “如果你再不下来,有人就真的要生气了。”我指指前面,“门口站着那排人是迎接你的吧?”    ☆、追! 作者有话要说:感动得一塌糊涂!想起去年发《42楼》的时候,3万字的收藏只有2个,冷得直哆嗦…… 今年写《雪融》,虽然现在收藏还不到100,可是比起去年,我已经很满足很满足很满足了!幸福ing…… 诚酱(是你么?真的是你么?嗷!)烟烟、youbao2、风戎、仙仙、若若、mycatguoguo、小刀、maplek、木木字字、958283266、huatoude、小雪、miaoyixjtu、清风、书童!没有你们,我可怎么办哪? 有你们一直陪我,我会一直写下去的……嗷…… 先奉新章!捂脸……明天的更新时间也差不多哦!嘿嘿嘿嘿嘿嘿~~~      这次会议是讨论大致的合作意向。开发商姓万,原来是搞工程的,第一次开发房地产项目,希望要选最权威、最有实力的合作单位,言谈之间,对寇正霆十分敬重:“惊动寇总亲自过来,不好意思不好意思。这位是?”      我的名片还没印好,于是自报家门:“我姓陶。”      寇正霆随意一指我:“我助手。”      “失敬失敬!陶工你好!”      寇正霆说:“我来广州主要是有别的事情。万总,我们抓紧时间开会吧。”      万总微显尴尬:“请坐请坐。小刘,你叫丽丽把我那个观音王泡两杯来。”      寇正霆点头:“谢谢。”口气里感谢的成分少得几乎听不出。      一说到专业问题,寇正霆显得不那么好说话:“我们不做这种项目。”      万总脸色更尴尬:“寇总,何必急着拒绝呢?先听我把话说完嘛。我们这个项目,设计费给得很高,我是做工程出生的,绝对尊重专业人才。拿地的价格很高,这么说吧,全广州都在盯着看,所以我们必须要做成华南地标性的建筑,这个任务非你们FAIR不能完成。搞房地产的都知道,寇总的风格独特,让人过目不忘,做我们项目是最合适不过了!……”苦口婆心,拉拉杂杂一大堆,中心思想无非是劝FAIR接单。      有一点倒是说对了,寇正霆领导的FAIR,设计作品的确有不可复制的强烈个人风格,住宅倒还好,尤其是公共建筑,寇正霆往往喜欢设计成几何体,标新立异,惊世骇俗。我看过的南海市帆船中心,宁波的当代艺术中心,上海的二战纪念馆,智利MALLECO的红酒博物馆,莫不如此。我不常看电视,但连我也知道,FAIR的作品常常被当做现代影视剧的拍摄取景地。      “万总,一般的普通住宅,我们已经很久不接了。”      “凡事总有破例吧?寇总,通融通融。这个项目占地有110亩。”      “还有,”寇正霆客气地指出,“这个项目没必要做成这样,否则有的户型达不到日照要求。”      万总手下一个姓韩的营销经理看到万总的脸色,插嘴道:“这样不是挺好看的吗?”不知道为什么,我第一眼就不喜欢这个韩经理。      寇正霆根本不拿正眼瞧他,好像没听见他的问话。姓韩的脸僵在那里。      这韩经理太笨了。我闲闲补了一句:“鸟瞰起来可能比较好看,但是只适合给鸟看,不适合给人住。”      寇正霆正在跟万总说话,此时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笑,瞥了我一眼,目光中颇有嘉许。      姓韩的营销经理脸上挂不住了,看了一眼万总,抢着开口:“寇总,规矩都是人定的,有些东西没必要那么严格吧?”      “有必要。”寇正霆站起来,拍拍万总的肩,“万总啊,我知道你有诚意。这忙我帮不了,别怪我。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同行,他们没那么严,收费也比FAIR低很多。你们节省成本,找他们不错。”      原来寇正霆面对客户的风格是这样。他知道自己厉害,所以面对客户的时候虽然还算客气礼貌,但骨子里是傲慢的,就是那种“我就这么说了,听不听随你”的跩样。这跟我在城筑看到的老孙是截然不同的。城筑能拿项目,很大程度还是靠关系,在技术上远不如寇正霆这么强势。      开了两小时的车,会议不到半小时就这样结束了。我上车扣好安全带:“现在就回去吗?”      “有点舍不得了吧?”寇正霆又笑起来,“你什么都别管,听我安排就对了。”      上下九和北京路都是步行街。车子只开到附近停下。寇正霆把西服外套扔在车里。正是中午时分,我们一路漫步,走进熙攘翻腾的人群。      迎面走来几位年轻的导游小姐,后面跟着一大群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老奶奶。导游手里举着黄色小旗帜,一手拿着扩音器招呼自己的队伍:“这边这边,叔叔阿姨请跟上,这里人多,大家不要掉队。”      我跟在寇正霆后面,几步之遥而已,谁知瞬间就被旅行团的浩荡人马冲开。寇正霆在前面毫无知觉,我隔着旅行团,在另一侧跟着他。      三个旅行团陆陆续续过去,我再转到原来那边,定睛一看,寇正霆不见了!      就几分钟的时间,他应该没走远。      我打开包找手机,发现包的拉链不知什么时候被拉开了,手机不翼而飞。      心知不妙,我拨拉几下包里的东西,很快发现:钱包也不见了。      尽管中午同事们提醒我不用带钱包,但我不习惯欠人钱物,还是带在身上。我记得清清楚楚,放在手机一旁。现在也没有了。      今天我的运气太好了。跟丢了寇正霆。身上没有一分钱,连个硬币也没有。没有联络工具。我在广州一个人也不认识。我没办法回南海了。      怎么办?冷静,冷静。      我站在步行街中间,思忖着要不要报警。该怎么跟警察说?跟人跟丢了?警察管不管?钱包和手机能追回来吗?      周围的人依旧穿梭熙攘。前面人群中起了小小的骚动,很多人在围观。或许寇正霆在那里?我立即循声上前去看个究竟。      人群围得太严实,里三层外三层。我绕着人堆走了一圈,好像没有看见寇正霆。想想又哑然失笑,脑子急糊涂了。寇正霆绝不是爱看热闹的人。      接下来怎么办?      最保险的方案是原地不动。街边有个长椅,我走过去坐着,等寇正霆回来找我,一边往他消失的方向张望。     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,他到底跑到哪里去了?      坐了一会儿,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。为了提防小偷,我的手袋是紧贴着身体放在长椅上的,此刻感觉手袋正在一点一点地脱离身体。我蓦然扭头一看。      有个人斜蹲在地上,伸长一只手,正拉着手袋的手柄往外轻轻地拽,眼看行踪已经暴露,那人立即从地上弹起来,抓起手袋拔腿就跑。      不好!那包是吴桐枫送给我的,里面有身份证社保卡钥匙包,全是重要物品。还有我的IPod,为了去西敏寺做准备,里面全是吴桐枫给我找来的英语听力题。      我脑袋 “轰”地响起来,浑身汗毛倒立,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如果此刻变作一只猫,那一定是弓着背浑身炸着毛的形象。来不及细想,我立即跳起来往前追,一边高呼:“抓小偷!抓小偷!”      那人身形瘦小,身手却很灵活,跑得极快。我虽然穿着平底鞋,无奈还是不利于行动。而且周围逛街的人多半都是女孩子和老头老太,听到我这么喊,反而退到一边。      眼看着那小偷钻进熙攘的人群中,晃了几下就不见了,我咬咬牙,脱掉鞋子拿在手上,拿出冲刺的速度追过去。我腿长。      没把我惹急也就算了,否则我一定叫他后悔莫及。      我追了有一百多米,不断撞上行人,眼看就快接近目标了,却看见那人突然腾空而起,与此同时,伴着一记闷响,那人横着飞出来,然后重重跌倒在地上。我的包也掉在地上。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掌声,还有人高呼:“好!”与此同时,寇正霆拧着眉毛,握着拳头走了出来。      我来不及弄清是怎么回事,先跑过去捡起手袋,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,心脏还狂跳不已。刚才跑得太厉害了,体力几乎透支。      寇正霆大步走过来:“你怎么样?有没受伤?”      我只顾喘气,一边把鞋子穿好。还好今天穿的棉袜,不然脚早硌破了。      寇正霆把我提起来,两只手攥住我的胳膊,上下打量:“让我看看。嗯。”      我喘着气指着他:“刚才,刚才……”      寇正霆干脆地说:“我踢的。”      “你是守在这里的,还是追过来的?”      “追!”      我真心实意地竖起大拇指:“厉害!”      “我一般不追人,要追就一定要到手。”寇正霆哈哈大笑:“早说了跟着我最安全。”      他笑得很爽朗,我不好意思板着脸,假装什么也没听懂,也笑起来。人也慢慢不喘了。      寇正霆:“来,我看看你的脚。”      我立即摆手:“不碍事。走吧。”又想起一件事,“等等。”走过去狠狠踹了那小偷几脚,只恨没穿高跟鞋。      那小偷还躺在地上呻吟,看样子伤得不轻。我狠狠瞪着那小偷。那人长得很凶,怪不得刚才没人敢拦他。      寇正霆走过来:“不用看了,肋骨骨折和肩膀骨折,跑不掉。很久没练了,一时下手没轻重。”这话说得,语气里没有半点懊恼的意思。      “你学过功夫?”      寇正霆看也不看我,用一种似乎很随意的口气说:“我是六段。”      我不太清楚六段指的什么意思,但听他这种暗藏骄矜的口气,应该是很厉害的功夫。人家辛苦帮忙追贼,表扬一下也是应该的,于是我大大地“哦”了一声:“你这么牛啊!”      果然,寇正霆笑起来:“这算什么?打实战才叫过瘾。我优点还很多,出门是保镖,下厨是大厨……至于,呃,其他功夫,也很厉害。”    ☆、牵手      我深吸一口气。寇正霆这样的男人一旦开起屏来,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。别说Suki这样天性浪漫的女孩子会错了意,就是我,也招架吃力。      翻翻包里想起刚才手机被盗,我向寇正霆伸手:“礼尚往来。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?”   寇正霆反应倒是挺快,笑笑:“刚才听到好几个人已经在打110。想省事的话,不如现在就走。”话虽如此,还是掏出手机放到我手里。      这人看起来自大,骨子里倒还挺精明的。那小偷应该附近还有同伙,等他们集结过来寻仇,可能到时候难以脱身。就算寇正霆厉害,也还要照顾我这个不会拳脚的弱质女流,我们两人肯定占不了上风。      何况那小偷已经骨折,手袋也拿回来了。      我把手机还给寇正霆,跟在他身后离开。围观热闹的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,目送我们离开。      走出公众视线,我忍不住问了一句:“你之前跑哪里去了?”      寇正霆反而教训我:“我还没说你呢。怎么回事你?不是叫你跟着我吗?”皱着起眉,显得很恼火。      现在看他比之前要亲切许多,我也不跟他计较:“旅行团把我冲开了。本来想给你打电话,手机被偷了,钱包也偷了。找不到你。”      寇正霆怒道:“你怎么这么不小心?长这个样子,又背这个包,还这么大意,小偷不找你找谁?”      谁跟我说寇正霆很少发火的?      不管怎样我得记住,寇正霆永远没错。懒得跟他起冲突。这是铁的纪律。      “我的包怎么了?”      寇正霆诧异道:“你不知道你背的是什么包吗?”      我摇摇头:“不知道,喜欢就拿出来用了。吴桐枫送的——就是你的照片姑娘。这个包也不是GUCCI香奈儿LV,也没有显眼LOGO,款式也不出奇,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包?”      “你落伍到了这个地步,难以想象。连小偷都比你懂时尚。是时候包装自己了陶雪!”      我今天没心思跟他辩论:“哦。”      寇正霆斜睨着我,似笑非笑:“哦,还有,你那朋友品味倒是不错,比你强多了。”      我要是在乎这句话,我就是猪:“那我哪天给你介绍介绍。”      “你在这里等我一下。”寇正霆突然停住脚步,“就站在这里,不要乱动,记住了?”说完放开我的手,走进街边一家品牌服装专卖店。      我没心思猜想他进去干什么,只盯着自己的手发呆:我俩什么时候把手牵在一起的?      寇正霆很快出来,递给我一只黑色纸袋:“你刚才在发什么呆?我在里面一直看着你,魂不守舍的样子。”      “思考人生。”我心不在焉地打开袋子。      里面是黑色精梳棉的薄袜,已经拆掉了包装,软软地卷成一个精致的圆筒,躺在纸袋里朝我笑。我意外地看着寇正霆,他正面朝着街景霓虹:“找个地方换吧。”      旁边有个长椅,我坐下来取下脚上的鞋子。脚跟的袜子果然破了,露出一个新鲜的洞口,多半是刚才追贼的时候磨的。      我心里有一点点震动,嘴上却说:“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买双鞋子。”      寇正霆很干脆地答:“我不会送你鞋子的。”      我心里一沉,又听见他说:“这里没有38码,有码的都很难看。再说了,这里买的鞋子能穿吗?”      我没理他,坐在长椅上,开始泰然自若地换袜子。新袜子很舒服,细致绵密地包裹着脚,带着天然织物特有的弹性。我走到一旁把破袜子扔进垃圾桶,折回来:“谢谢你。”      寇正霆一直看着我,表情很怪异,好像头顶上悬着一个金光灿灿的问号。沉吟片刻,又突然笑起来:“我以为你会找个高级西餐厅的洗手间,最起码肯德基。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女人当着我的面换袜子,还换得这么好看。”      我等寇正霆笑够了,平静地说:“那我就坦白从宽。我对你蓄谋已久了。”      “求之不得。我也不要求你多热情,只要别害羞就行了。”伸手把我的包拿过去,另一只手来拉我:“走。带你去吃好吃的。”      我侧身躲开。我不想跟他牵手。      “你不牵着我,待会儿又走散了怎么办?走路回南海?”      我瞟了一眼他的鞋,黑色的麂皮沾了灰。刚才找我应该费了不少功夫。      “你转过身去。”      寇正霆扬起眉毛,看了我五秒钟,终于转过身去,扭过头来说:“又搞什么鬼?别跟我玩捉迷藏。”      我揪住他西服后摆:“可以了,走吧。”      寇正霆无语地看我半晌,忽然笑起来,扭回脸去:“抓紧了啊。”      他的步子并不很大,但是因为腿长,我也得尽量加快步伐,才能跟上。      走到街口,寇正霆突然停下来,我的鼻梁撞上他侧过来的肩,咝——我用手摸了摸。      “你这个样子像只小鸭子,浑身毛茸茸的那种,”寇正霆眉目生动,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亮晶晶的笑意里,“牵着我的衣服好像在说,‘别丢下我,我舍不得你’。”      我冷冷瞥他一眼,撒开他的衣角,独自往前走。      “走错了,这边。”寇正霆拖过我的手,“还是拉着方便。陶雪陶雪,怎么取了个这么冷的名字?你老实告诉我,从小到大,有几个男人够胆追过你?”      我用手去掰开他的手指:“也关你事?”      寇正霆不理我,大手一翻,反而将我的两只手都抓在他一只掌心,单手拖着我继续前行:“别拉拉扯扯,很难看的。”      好了,变成是我在拉拉扯扯。      我自忖力气不敌寇正霆,而且这姿势确实很难看,于是松了力气:“我不跟你争了,你放开我右手。”      寇正霆笑着瞟我一眼,那眼神分明在说“早该这样了”,松开我一只手。      这是夏天的傍晚,寇正霆的手温凉宽大,清爽无汗,牵着我走过长街,穿越小巷。偶尔我会嗅到一点若有若无的香气,那气息彷佛辽阔的海洋,充满不羁的力量和狂野的热情。      偶尔寇正霆会突然转过头来惹我,笑嘻嘻地说“你的脚很漂亮”,要不就是“你的名字是谁取的?”      我始终没什么表情:“现在共产主义还没有解放全人类,你竟然有心思关心这种无聊的问题。太让我失望了。”      这时候寇正霆就会大乐,“哈哈!生气了。”之后一般会讲几个笑话轶闻,等我开始说话了,又重新惹我。周而复始,乐此不疲。      直到最后一次,我彻底没反应了,他才消停下来,安静地牵着我在喧闹的人群里穿梭。      我跟在寇正霆身后偏右一点,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他。他穿着颜色清爽的衬衫,肩膀很宽,身体形状从衬衫下不知不觉显露出来,结实浑厚,腰很窄,整个轮廓显得既结实又修长,跟当年如出一辙。      却如此不同。      “到了。”寇正霆突然停住,转过头来,一下就对上我的眼睛。      我连忙调开目光,装作看店匾,原来是一家老式甜品店,匾上写着三个毛笔字:阿樵记。      我又瞟了寇正霆一眼,发现他在笑,目光热烈,我再次调开目光。      寇正霆把我拉进去:“全世界就这家老店的龟苓膏和双皮奶最正宗。”      我一下觉得自己饿了:“那要好好尝下。南海的双皮奶总觉得味道不太够。”      “你喜欢的话,随时可以带你来。”寇正霆好像在笑,声音比平常低很多,比平常温柔。周围一片噪杂,奇怪,这么低的声音,近乎耳语,我居然能听清楚。      “其实我刚才下手还可以狠一点,摔个内脏出血,”寇正霆若有所思,“但我觉得没必要。对于社会治安,我们做建筑的也有一部分责任。”      我竖起耳朵,凝神听他讲:“我一直觉得,建筑可以改变生活。华而不实的建筑修多了,城市就会浮躁。居住区和道路设计不以人为本,人气就会降低,社区就会变得死气沉沉。”      我补充:“商业区规模太大,反而让人敬而远之。”      寇正霆眼睛一闪一亮:“我的眼光果然没错。”      我们相视一笑。每次谈起专业,寇正霆都显得格外严肃:“还有,拆迁多了,小商小贩无处容身,他一定会另外想办法赚钱,哪怕是违法。刚才那个小偷,说不定以前是个卖烤红薯的。城市哪怕再繁华,都必须要有底层人士生活的地方,就像人体,既有视觉系统,也要有消化系统。这个东西只能疏导、改造,不能一味强拆。否则以后像你这样的女孩子都不敢出门了。”    作者有话要说:家里出了点事……心里很乱……请原谅我今天的沉默…… 爱你们大家。 ☆、夜游      吃完双皮奶,寇正霆又带我去吃荔湾艇仔粥。我是土生土长的广东人,但是这么地道的艇仔粥还是第一次吃到,店家毫不吝惜地在粥里放了很多鱼片、蛋丝、海蜇和小虾,舀起来,每一勺都有满满的料,鲜甜可口。      我跟寇正霆说想吃第二碗。寇正霆说不行,要留着肚子吃后面的。      买完单,寇正霆顺手替我拉椅子。我想起Suki说过的话:“你是故意风度给我看的吧?”      “我什么时候没风度过?杂志上那些文章你到底认真看过没有。多学习学习,体会一下精神。”      那晚我们沿街一路吃下去,不完全统计,有陈添记的鱼皮,富集的牛三星汤,林林萝卜牛杂,银记的肠粉,宝华的猪手面……去的都是无比正宗的老字号,地方不大,生意兴隆,人声嘈杂。除了那个鱼皮感觉像冻过的,不太新鲜之外,其他东西都可以打满分。      每次上菜之前,我和寇正霆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,上菜之后不约而同地闭嘴,埋头苦干,直到消灭完最后一道宵夜。      出得门来,散步消食。      寇正霆一直笑,我问他笑什么。      “你还真是不怕胖。”      “跟胃口好的人一起吃饭,受益者是你。”      我以为他会驳斥我,谁知他反而点点头,似乎颇有感慨:“很久没这么过瘾了。”      “上一次也是在广州?”我不留神就问出来。      寇正霆看我一眼,弯起唇角:“不是。你要想知道,改天我慢慢讲给你听。”      我心中暗悔,眼看已经走到珠江边上,借机岔开话题:“不早了,现在该回去了吧?”      寇正霆面朝江水扬起头,惬意地深吸一口气笑着说:“看到了吗?广州的夜生活啊,才刚刚开始。”      从天字码头上了船,寇正霆直接把游览简介扔在一边,轻车熟路地上到顶层,寻了个好位置坐下。      所谓的珠江夜游,我早有耳闻,亲身体验还是第一次。江风爽朗透明,挟带着清凉的水气,习习从江岸边掠过,白天的燠热尽褪。两岸辉煌富丽的灯火映在江水里,倒影中的古建筑有油画般的梦幻效果,既亲近又有清浅的疏离感。水中映出的波光,像无数条彩穗聚在一处,红绿青绿,蓝紫金银,粼粼地漂浮。远处另一艘游船悠然地破开水面,彩穗蓦然散开,又渐渐地聚拢,十里烟花重新闪烁。      我们坐在船上默默不语,各有心思。      我在想今晚什么时候可以回家,想自己在FAIR会发展到什么水平,想什么时候能攒够学费。   寇正霆在想什么?不知道。是在想那个包小莎吗?我心里暗笑。      寇正霆突然开口:“我很小的时候坐过‘花尾渡’,那种大船,”他用手比划了一下,看着我,“你坐过没有?”他的神色在夜色中褪去了白天的炫目光环,显得有些寂寞。      我摇头:“广州我来得不多。”      寇正霆转头看着珠江,两岸杨柳披拂,游人如织,正是人间盛世,繁华景象:“其实我也不是正宗的广州人,我出生在北方,我姥爷是广州人,爷爷和父亲是重庆人。”      这真出人意料。他的粤语讲得比广东人还地道,而且发音和吐字都醇厚悦耳。      “我很小很小的时候。那时候我母亲调任广州,所以我在广州住过几年。我父亲带我坐那种大船,很好玩。但是才坐了没几次,那个船就没有了。”      我无话可说,于是保持沉默。此刻他也不需要我插话。      “老广州有很多老街,很多树。一到凤凰树开花的时候,满城都是花和绿叶,火焰一样,很漂亮,”他停了一下,再说,“还有我父亲的很多同事,都是有名望的建筑界泰斗。现在大半都不在了。”      我想起往事:“我爸跟我说,以前在广州还可以看到很多东山洋楼。”      “没错。”寇正霆微笑,眼睛掠过一道亮光,“我家以前就是那种建筑。”水中的霓虹映得他的眸光温暖柔和。      我不由自主也开始微笑:“那种中西合璧的建筑?我去看过,中式红墙的。”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,但被他这样的目光笼罩,让人莫名地觉得很舒服,很愉悦。      寇正霆凝视着我,目光越来越明亮:“对,中式红墙,配罗马石柱,再配上西式雕花纹的建筑。我对建筑产生兴趣,就是因它而起。”      我用粤语说:“原来你是东山少爷。”      寇正霆眼里笑意盈盈,也用粤语答我:“那么你是西关小姐。”①      这句话就暧昧了。我敛回笑容,白了寇正霆一眼。他倒是毫不在意地看着我笑,也不说话,似乎等着看我的窘态。      我当然没那么傻,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,换了个话题:“那你家呢?现在还有人住吗?”      寇正霆沉默了两秒钟,又笑起来,懒散地靠回椅背上:“没有了。”      “空了?”      他轻描淡写地说:“拆了。”      啊。我在心里叹息一声。寇正霆虽然在微笑,但不知道为什么,我觉得他心里很在乎这件事。      “当时你们没有反对吗?”      “怎么没有?有用吗?”寇正霆鼻子里哼了一声,“市规划部门领导亲自一家一家上门做工作,还带头拆自己家的洋楼,街坊们也不好说什么。有些人就是这样,宁愿牺牲自己家的祖屋,也要削尖脑袋往上爬。那时候沟通渠道还不比现在。”      我想了想:“拆迁之后总有补偿,可以住新屋,也是好事。”      “新屋有什么稀罕头?补偿?给再多的钱,能买回来童年的记忆吗?我跟姥爷最亲,姥爷在那个屋子里带我玩,教我读书识字,教我骑自行车。我在那个屋子里送走姥爷。还有我小时候玩过的地方。那里有我很多记忆,现在都没有了,那一片都变成了高层塔楼。我家祖屋现在的地址,我特地去看了,就在那条路的红绿灯旁边的花坛那里。”      我没插话,听他继续说:“那个时候的肠粉,一盅两件,比现在好吃,香。治安也好得不得了。如果那个时候你来广州,你的手机和钱包不会被偷。”      我默然出神。江风徐徐吹凉了桌上的咖啡,他整晚都没喝一口。寇正霆原来也有伤感的一面。   而且这是今天他第二次提到“拆迁”。看来这是他的一个心结。      游船渐渐靠岸,今晚的夜游结束了。寇正霆突然自嘲地笑笑:“奇怪。今晚怎么这么多话?”点点我,“都是悄悄话,你可得好好收藏。”      “爆料给《南海都市报》,值多少钱?”      寇正霆不屑:“这么点钱就把我给卖了?卖了我,谁送你回南海?”      “卖了你就有钱了,我可以租车回去。”      “我给你的薪水还少吗?”      “我还没傻到跟老板说嫌薪水多的地步。”      “行了行了,加薪容易,前提是表现要好。”寇正霆站起来,“下船了。回去你开车。”      “我没怎么上过高速。”      “简单。”寇正霆拉我起身,一只手习惯性地接过我的手袋:“最好的教练在这里。怕什么?”      我站起来,顺着他的动作也很自然地牵着手,走了一步,蓦然反应过来我们不是在上下九,没必要拉在一起,立刻甩开他的手,脸上同时烧起来。      寇正霆脸上闪过一丝诧异,随即扬起眉毛,看着我笑。      我拿起包:“快走。”一个人走在前面。      寇正霆的声音在身后不疾不徐:“想牵就牵,有什么不好意思的?”      寇正霆彷佛从来不懂得放低音量,也从来不顾忌旁人眼光。这么大声,完全当旁边一同下船的人都是透明。我不能理睬,更不能反驳,否则显得更像闹别扭的小情侣,只好维持一脸冷淡,跟着他下船。      走到停车场,寇正霆打开驾驶位的车门,示意我过去:“你来开。”      我今天丢了东西,虽然谈不上损失,但也没心思练车:“改天吧?我今天很累了,开不好车,路也不熟。”      “你真的不想试试吗?我这车还是第一次给人练手呢。”      我摇摇头。      “丢点东西而已,你那手机那么破,换我早扔了,你还觉得可惜。”他笑起来,走过去替我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。      广南高速封闭了很长一段路,只剩两条车道。我们塞在路上,一步一挨。      我问寇正霆:“有CD吗?”      “放音乐干嘛?现在不挺好的?”      我反问:“你不觉得无聊吗?”      寇正霆脸色忽然沉下来,看着前面的路,我追问了好几次,他都不理不睬,过了好一会儿才指指储物箱:“里面。”      我把碟包找出来,一张一张翻:“哪张最好听?”      寇正霆冷笑:“你品位那么差,我怎么知道你喜欢听什么?”    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     注释:①旧时东山区住政界要人,西关住富贵人家,东山少爷与西关小姐,是旧时广州人们眼中的佳偶天成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亲爱的烟烟、诚酱、youbao2、若若、mycatguoguo、小刀、maplek、木木字字、958283266、小雪、miaoyixjtu、清风、wenpei528、发、筱盈、3939356、陆小鸡、huatoude、、仙仙、Jane、一叶、拾音、shelley1225、shirley………… 我家最后一个隔代的长辈,我的姥姥,这几天已经入土为安了。请大家不要过于担心,我很好。每个人的生命都有起始和终点,我的姥姥也算是高寿。 也请不要特别安慰我。你们中的很多人,相信已经经历过这种时候,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只是像你们一样,安静地等时间流逝,将它淡忘。这也是我的姥姥希望看到的。 我们都会努力地好好生活下去,而且要更好。 献上今天的日更。请大家轻松地看文吧。你们的快乐是对我最大的安慰和鼓舞。 爱你们。 ☆、夜归      我没理他,挑了一张大提琴的CD。车子音响效果很好,音乐一起,如水的音符漫进来,舒缓悠扬。      寇正霆看我一眼,面色稍霁:“眼光不错。”      我不答话,闭着眼睛听音乐,眼皮开始打架。前面的道路疏通了,原来是有两辆车剐碰。寇正霆开始专注地开车,好像车里没有我这个人。车子在高速上平稳快速地行驶,我放心地睡着了。过了一会儿感觉有人推我,“陶雪,起床了。”      我睡意正浓:“别吵。我才睡了十分钟。”      寇正霆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:“宝贝,你已经睡了两小时十六分钟了。”      我被那声“宝贝”激得打了个哆嗦,睁开眼睛发现车子已经驶进了南海市区。寇正霆把着方向盘看我,脸上的笑容仿佛是兴味盎然,又有点无赖模样:“你睡着的时候是十一点三十六分。”      我记得刚才他全程都在专注地开车,完全没看过我一眼: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      “我就是知道。” 寇正霆微微一笑,打着方向盘,“你在别人车上也这么睡吗?幸亏你碰上的是我。要是遇上坏人,乘机占你的便宜怎么办?”      我啼笑皆非:“能占什么便宜?你在开车。而且周围都是人。”      寇正霆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:“开车怎么了?那趁你睡着了亲你一下算不算?”      我的脸迅速开始热起来,摸了摸脸:“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正经?你以为别人都像你啊?”      寇正霆怒道:“我怎么不正经了?我好心提醒你,倒被当成驴肝肺。我是男人,男人怎么想的我会不知道吗?平时看你挺机灵的,没想到这么缺乏安全意识!”      我警惕地坐直:“你刚才没做什么吧!”      “我?你太小看我了!”寇正霆失笑,把车驶到路边停下,“我要做什么从来不用躲躲藏藏。早知道你这么看我,刚才我何必手下留情?”旁边疾驰的车灯一晃而过,他的眉目在阴影显得雪亮分明,“不过,现在倒也不晚!”把手刹一拉,人就欺身过来,“有本事你别躲!”      清凉的海洋气息瞬间扑过来将我包围。我有一瞬间的失措,立即拉车门,车门锁了!我拿包挡在胸前,紧紧靠在车门上,防备地看着他:“你要干什么!”      我们只是第一次出差而已,他就敢如此对待我。绅士?我看不出来!我只知道我的包很大很重,里面还有两本硬壳精装书,这是我手上唯一的武器。      寇正霆停顿住,一手把在我的座椅上,一手把在方向盘上,极其怜悯地瞟了一眼我手中的包,又换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目光,近乎研究式地凝视我。      路灯漫射进车里,光线暗淡。我借着这灯光,也审视着寇正霆。   他   的额头长得很不错,宽方饱满,额发正中有一个小小尖形。浓眉峻挺,眉梢像剑尖一样斜裁下去,收尾潇洒有力,像文湖州笔下的一片墨色竹叶。      至于鼻子,我曾经不止一次跟吴桐枫说,如果一个男人的鼻子长得漂亮,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太丑。何况是寇正霆。即使他带着面具,遮住五官,也能让人强烈地感知到,他是个真正英俊的男人。      我避开视线,不去看他脸上的其他部位,只盯住他的鼻梁。      这样会让他觉得我在直视他的眼睛,而且不甚友好。      如果是一般人,早被我瞪回去了。寇正霆没有动,就这样看着我。      我不觉竟出了一身冷汗。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。怕他非礼?好像并不是。      寇正霆突然大笑,坐直了身体:“放心。我说了我的女粉丝很多。”一边松开手刹。      一路安静,车子一直到我家楼下。      我记得他没有问过我住哪里。不过既然之前他对我做过360度调查,也就不用问为什么了。      下了车,我跟他点点头,镇静地说谢谢。      寇正霆神情冷淡,朝我点了一下头就开走了。      我还在家门口掏钥匙,就听见客厅里的电话响,在深夜里尤其刺耳。我赶紧打开门扑过去:“喂?”      电话那边爆发了,带着哭腔:“陶雪,你到底死到哪儿去了?”      我捂着额头坐倒在地毯上。惨了,今晚跟吴桐枫约好去看《蜘蛛侠》的。      吴桐枫真的快疯了。我的手机打不通,公司电话还没来得及告诉她,家里电话没人接。      我心里一声惨叫:“小枫,你消消气啊!我去广州出差了,还被偷了手机和钱包,要不是我运气好,今晚都不知道在哪里露宿呢。”      吴桐枫抽了口冷气:“你怎么跑去广州了?我在广州认了几个干哥哥,有事我可以找他们啊。”      虽然她看不到我的表情,我还是皱着眉:“苦啊。被寇正霆临时抓去的。”      “寇正霆?你跟他一起去的?”她突然问。      “就是他害的。我一路都没给他好脸色看。”      “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?”      我心里一惊,忙不迭地否认:“怎么会?他那种人,跟我没有可能性!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。”本来要跟她讲今晚发生的事情,结果只好跟她一起控诉胸大无脑的无良纨绔子弟寇正霆。   吴桐枫似乎在笑,听起来气也消了:“行了,我就不多说你了。你自己心里有数。别到时候又在我面前哭。”      “放心了,不会的。我没那么傻。”我拍着胸脯保证。      刷牙刷了半天,觉得不对劲,把牙刷拿出来,才发现没有挤牙膏。      我排不上号?开玩笑。      我朝空气中不可见的方向丢个白眼,一边傲然挤上长长一条牙膏,不慌不忙地刷着。      那为什么对我那么好?仅仅是绅士风度吗?      宝贝,宝贝。这词实在讨厌,既可以被花花公子可以拿来当作有口无心的玩笑,也可以是情人之间最私密的爱称,难辨真假。连我这样头脑冷静的人一时都分辨不清楚了。      何况我又不能去问Suki“寇正霆有没有叫过你宝贝”。      话说回来,宝贝可以乱叫,但总不见得他会随便乱吻女孩子。寇正霆一向自视甚高,不像是那种浪荡子。      嗯,他应该是有点喜欢我的。但是我不知道喜欢的程度有多深,跟喜欢别的女孩子有多大的区别。如果只是他一时的风流心性,我还是敬而远之的好。      我来FAIR不是来发花痴的。我也不想成为第N个Suki。      绝不能自作多情。谁先动心,谁就输了。      最好等他先陷入情网,我再好整以暇,静观其变。      我突然停下来,怔怔地看着镜子。      镜中的我满嘴泡泡,竟然还在快乐地微笑。      隔天上班,遵寇正霆圣旨,我去图书馆去得比以前更勤,查阅最新最全的绿色低碳建筑资料。我要尽快拿下项目,让寇正霆给我提薪。我的积蓄每增加一点,离西敏寺就更近一步。      我的借书卡是普通型的,只能借五本。寇正霆为了显示皇恩浩荡,把他的卡给我暂用。他的卡是特许型的,借书不限量,不但可以借外文版和港台版,连孤本和善本不在话下。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到这个的,反正我以前没听说过。      我抱着一沓书拐上楼梯,正好下来一个人斜斜碰了我一下,我立即抓住扶手,人是没事,可是书哗啦啦地全跌在地上,有几本还哧溜滑得老远。      “对不起对不起。”那人立即弯腰把我的书捡起来摞在一起,交给我。      是个年轻男人,或者说男孩子,黄色T恤外面套一件格子休闲衬衣,精神抖擞,笑容亲切,跟这城市一样的青春焕发。他的手心有一点微汗,碰到我的手,不好意思地缩回去。      我微微地笑,“没关系。”这男孩子真有意思。      “原来你也喜欢这本书。” 他的口气像是老朋友一般熟稔。      我低头一看,书码得整整齐齐,最上面是法布尔的《昆虫记》,我瞒着寇正霆借的一本非专业书。      我再次看了看他,确定我们并不认识。我常碰到这样搭讪的异性,照例给他一个微笑,点点头就离开,没回头。      这真不是我耍酷。我一回头,他肯定会脸红。很多年都习惯这样对异性不冷不热,大概是因为容易得到的往往不太珍惜。      绿色建筑果然比超高层建筑冷门多了,我在顺利地找到了这次清单上的所有书目,竟然一本不拉地借到了手。寇正霆给我的题目到底有多冷啊?      也不是没有意外惊喜。我在图书馆的读者终端上,查到图书馆北门的借书机里有一本《香港设计百年》。这本书我足足找了四年,甚至去香港专门搜过街,都无功而返。这次竟然碰巧在图书馆看到,实在是我人品爆发。我立即动身。      借书机前站着一个人,格子衬衣,我一眼就看出,就是刚才那个人。站在输入键盘前犹豫再犹豫,看样子是不熟悉操作方法。      我在后面站了两分钟,眼看后面排队的人越来越多,忍不住上前拍拍他的肩:“我可以示范一下。”      格子衬衣回过头来,看见我有点不好意思:“这个系统提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。”      我指给他看,一边按了几个按钮:“你要输入的是书架号,喏,就是书下面那个四位数,每本书都有一个,像这样输入进去,按确定,就行了。”      格子衬衣有点尴尬,又有点高兴,点点头:“谢谢你!”      “不客气。”借书机的传送带开始启动,小窗口开启,我要的书被传送出来,OK。      “你也要借这本书吗?真巧,我本来也想借。”      我怔了怔。他排在我前面,理应他先看。但我等这本书很久了,而且现在系统记录是我借走的,更改信息也不方便。      格子衬衣看出我的为难,说:“没关系,要不你留个电话给我,看完了再去二楼还书,你一还我就马上借,这样就不矛盾了。”      好是好,南海图书馆基本上都是自助服务,格子衬衣的建议很有可行性。只是我没有留电话给陌生人的习惯。      如果不留,怎么联系?      格子衬衣看了我半分钟,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陶雪,你真的一点都不认识我了?”    作者有话要说:哟西,I’m back!胡汉三又回来了~~~谢谢亲爱的烟烟、风戎、youbao2、shelley1225、小雪、3939356、仙仙、mycatguoguo、huatoude、若如初、wenpei528、???、拾音、miaoyixjtu、木木字字、筱盈、宛容清竹、958283266、书童、kgcity! 你们的留言是治愈系的……我好得很快……又开始活蹦乱跳咯! 话说,前面几章可能有点闷……慢热啊慢热……因为有些内容必须铺垫出来……越到后面越精彩(囧……貌似我在《42楼》也是这么说的……)擦汗…… 咳咳,那啥,有一点其实大家都发现了……这是我的“现代都市?四季”系列中的两个文,《42楼》是秋天的“月”,《雪融》是冬天的“雪”,以后还陆续会有春、夏,什么时候不知道,不过肯定是在这坑完结以后……这个是浅蓝的真实名字启发了我,谢谢小雪!O(∩_∩)O 还有一点,其实大家也发现了,《雪融花开》比《42楼》更写实一点,所以男主的缺点我就不帮他修饰了,嗯,他不完美,但看到后面大家会发现,寇子其实是个很不错的男人,嘎嘎嘎……不剧透! 同样的,女主也不完美,她只是大体上还不错,有很多小缺点,比如说不够温柔,不够体贴,比较倔强,也许有很多人会讨厌她……泪奔…… ☆、迟到      我暗自吃惊,抬起眼睛仔细打量他,心里有了一丝莫名的不悦:“你是?”我的记忆力很好,假若是熟人,我只消远远瞄一眼就能认出,绝不至于屡屡碰面还没认出来。      既然认识我,何不早早明说?我没有兴趣和时间跟人兜圈子。      “我是秦致康啊。”格子衬衣满怀希冀地看着我,不断给我提示,“康仔?大院?你还帮我打过架,赶跑过欺负我的同学。想起来了吗?”      “你!秦……秦致康!是你啊!”我如梦初醒,瞪大眼睛,当胸给了他一拳:“你怎么变样子了啊?我都认不出来了!”      秦致康捂着胸口嘿嘿直笑,抬起胳膊握拳比划了一下:“是不是瘦了很多啊?比以前顺眼吧?你急着走吗?我们找个地方坐坐聊聊?”      我细细端详秦致康。多年不见,面前的男孩子唇红齿白,青春洋溢,算得上翩翩美少年,我一时心里感慨万千。      看看表,差五分钟到十二点,手一挥:“前面就是书城,二楼有家寿司店,我请你吃饭,就当赔罪,走!”      “不不不,我请你。”      我斜睨了他一眼,使出杀手锏:“谁大谁请客。”      等我们到店里坐下来的时候,秦致康开始抗议:“陶雪,你不过比我大三岁而已。我现在比你高,比你壮,按体型来说我比你大。小时候你保护我,我现在可以保护你了。”      “又不是杀猪,按斤称。姐姐也不叫了,没规矩。”      秦致康笑了,我也笑,气氛一下变得亲切。我们小时候就一直这么说话的,      那时候我仗着成绩好,个头也蹿得高,在院子里虽然不至于作威作福,倒也还罩过几个弟弟妹妹,秦致康就是其中之一。仅仅因为他长得胖,班里几个小屁孩就看他不顺眼,放学的时候跟在他后面,朝他扔石头,掐他的脸,我从少年鼓乐队练习回来,正好手上有一对鼓槌,准备拿回家让妈妈包上红布,见此情形立即喝住他们,抄起鼓槌就追过去一通乱打。鼓槌当然没什么杀伤力,不过我是高年级学姐,凭气势,吓跑那几个二年级的小屁孩绰绰有余,几个人顿时鸟兽散去。      从此以后秦致康就死活要等我一起放学。最开始小屁孩们还跟了几天,看秦致康什么时候落单,后来看我俩一直同路回家,没几天就兴味索然地不再跟了。秦致康这个习惯就一直沿袭了下来,叫了我好几年的“陶雪姐姐”,跟着我放学,一直到院子拆迁,他转了学校。   所以,我在秦致康面前一直是大姐形象,说起话来自然也毫不客气。      “那时候叫你姐姐,那是没办法。你太骄傲了,高年级尖子生,又是班长,还是我们院子里最漂亮的女生。弄得我们这些低年级的学弟都很崇拜你。”      “夸张,”我摇着头笑,“可惜大家都搬走了。你们搬去哪里了?”      “我跟着父亲到了南海。我一直想给你写信,但是没有你新家的地址,又不敢寄给你们学校,怕给你找麻烦。”      “多亏你没来,不然我就被当成早恋典型了。”      秦致康笑了,洋溢着大男孩特有的青春单纯:“是啊。就是怕老师发现,影响你高考。后来你放榜那年,我还特地回去看了榜单,你考的大学,我后来也进了,贸易经济系,拿过一次奖学金。”      “哦?那你为什么没来找我?”      “你已经毕业了。”      我真正惊讶:“秦致康,原来你小我这么多啊?不止三岁!”      秦致康急了:“三岁,只小三岁,我读书晚了点而已。”      “是小学留级了吧?”      秦致康脸红了:“你还记得啊。我小时候皮,不爱读书。”      我也笑:“我的记性就是太好了。你妈妈天天拿我训你,我都怕你要恨死我了。”      “没有没有,”秦致康连忙摇摇头,“我感谢你都来不及。这么多年,其实……之前我们没准也碰到过,只是可能不认识。”      我仔细端详他,这孩子真挺好看的:“你还别说。大变样了啊,长成帅小伙了。”      秦致康乐了,正要说话,我手机在包里突然响了,拿出来看,是寇正霆的办公室座机。糟了,已经过了上班时间,寇正霆之前告诉过我下午两点半要开个小会。      我没接,立即招手叫来服务生买单,跟秦致康说:“不好,我得赶紧回去,领导催了。我的电话你记一下,”我报了号码,看他输入手机里。      “这就走了吗?我来买单。”      “你才毕业几年?还认我这个姐姐就别跟我抢。”      “其实,”秦致康欲言又止,最后无可奈何地松了手,“好吧,这次就算了。我这几年变化很大,有时间再跟你慢慢说。”      秦致康替我拦了一辆出租车。      我坐在车上,拿出手机拨回去,寇正霆很快接了,声音低沉:“你在哪儿?”      “出租车上,中午借书去了,马上回公司。”      “刚才为什么不接我电话?”      我敷衍道:“刚才在吃饭。”大概是不想被上司发现我上班时间跟朋友聊天。      寇正霆在电话里罕见地沉默。我握着手机,心里突然涌起可怕的猜测。他是不是已经感觉到我在撒谎了?我甚至能想象,如果此刻站在他面前,他应该是那种淡淡的表情,眼神看了让人心里发虚。      所以我又强作镇静地补充了一句:“不是故意的。”其实就是故意的。      寇正霆停顿了两秒钟,终于说话了,声音低沉平静,听不出喜怒:“回来再说吧。”      回到FAIR,小李碰到我就急道:“你可回来了!寇总在小会议室,快去。”      我看看表,已经迟到了,敲敲门进了小会议室,发现已经坐满了人,但是鸦雀无声,看我进来,目光都齐刷刷地看过来。我倒抽一口气。原来大家都在等我。      寇正霆坐在主席位,没有表情,看我进来也没任何表示,眼睛只一抬,雪亮敏锐的目光罩住我。      我开始觉得工作中的寇正霆不好惹了。我朝他和大家都歉意地笑笑:“对不起,我迟到了。”很真诚。      寇正霆眉目不动,点头示意我坐下,环视一圈说,“我们开始吧。”      就这样?我还以为他会当众训我几句。原来寇正霆对付下属迟到的方法,叫大家一起等。不得不说,这招太损了,比罚款骂人高多了。      寇正霆在会上安排了几个新人给我带,一个叫姜波,一个叫Jane,还有一个彭博。唔,他太看得起我了,刚组建了团队,就叫我带队出差去杭州,接洽项目。      散会以后,我尾随寇正霆进了茶水间。      寇正霆当我不存在,不疾不徐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。      我的态度十分谦虚友善:“寇总,工作安排还有得商量吗?”      “没有。”      我苦笑:“您太看得起我了。”      “我一向很看得起你。你对自己不是很有自信的吗?放手去做,有任何问题找我。”      我继续苦笑,想起会上的迟到:“刚才对不起,我以后开会不会迟到了。”      寇正霆点点头,脸上有了点微笑:“进了FAIR就该有点时间观念。平时加班,早上可以晚点来。定好的时间,一定要准时。我从不迟到。”      我眨眨眼睛:“哦,那……”      他看我一眼:“咖啡厅那次是吧?老陈本来告诉我是周六,临时紧急通知我他记错了日子。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晚了。我会开了一半,扔下开发商跑去见你,全世界都知道我要挖你,你不来FAIR怎么对得起我?”      我忍不住笑。      “笑了?还知道笑?”寇正霆也微笑,突然转变话题,“中午在约会?”      我心里一惊,避开他试探的目光:“啊?什么?”      “开玩笑的。你去忙吧。”寇正霆又转了话题,“这次买的豆子不好,很难喝。”他神色如常地笑笑,抬手把整杯咖啡倒进水桶,转身出去了,留下我在茶水间琢磨:不可能,我中午一路上没碰到熟人,寇正霆打给我的是座机,他不可能看到我。      这么想着,我放下心来。      出来以后,我找到小李:“能不能帮我改订火车票?我晕机。”以前单位项目不多,异地项目更少,只要来得及,我宁愿自费也要选择坐火车。      “可是火车时间来不及啊。”      “没关系,我可以周末出发,他们坐周一的飞机,到时候在杭州汇合就行了。还能给公司节省成本,多好。”      小李想了想:“那好吧。”      结果拿到手上还是机票。我只好再次去找小李。      小李很为难:“小雪,我本来想给你订火车票来着,可是寇总没批,说什么‘一个人坐火车,把自己弄丢了都不知道’什么的。他叫我给你们定了商务舱,说会舒服很多。他还说,你们去哪里都必须是集体行动,包括洗手间。”      我没说话,有点发怔。      我已经决定要离寇正霆远一点。越远越好。最起码在没弄清楚状况之前,要保持距离。按照寇正霆现在对我的关心来看,显然他并不这么想。      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呢?      我很想知道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亲爱的烟烟、仙仙、shelley1225、???、maplek、3939356、若如初、筱盈、kgcity、浅蓝的眼泪、mycatguoguo、木木字字、小刀、嘎奈奈、宛容清竹、wenpei528、958283266、清风! 最近有点信心不足……嗷……先持续日更吧……嗷…… ☆、出师      商务舱再舒服,我还是吐得一塌糊涂,空乘给我拿了好几个纸袋都被我用完了。姜波坐在我身边,一直帮我拍着背。我尴尬极了,胃里翻江倒海,眼泪都出来了,心里温柔地问候寇正霆的祖宗。下飞机的时候,几乎是被姜波搀出去的。      而且还要坐机场内部的巴士,浓重的汽油味喷过来,混合着车上人群的汗味,我抓着车上的栏杆,忍得千辛万苦,等车停稳,我第一个夺路而逃,直扑进洗手间。Jane跟着我进去,给我递纸巾,拍背。      我过了十几分钟才出去,发现大家都在外面等我。彭博说:“要不要紧?要不我去给你买点药吧?”      我尽量轻松地笑笑,摆摆手。姜波说:“寇总刚才打电话给我,问了一下情况,说你如果撑不下去,就跟客户推迟到明天。”      我越听越糊涂:这是要我休息,还是要我不休息呢?      我拿出手机打开,瞬间跳进来4条短信,2个未接电话,都是寇正霆打的,1个座机1个手机。短信有一条是吴桐枫发来的:“雪儿我完了,我妈要来抓我赴鸿门宴了,快帮我想办法呀!”      其他都是寇正霆的:      “到了吗?”      “还不开手机?看到回电。”      “知道情况了。下午有没有问题?”      我立即回信息给吴桐枫,叫她稍安勿躁,等我稍后给她出谋划策,然后打电话给寇正霆:“定好的时间别改了。”      “有没有问题?我可以给发展商打个招呼。”      “没有问题。”      我高估了自己的实力,在去市区的路上又吐得一塌糊涂,连胆汁都吐了出来。      到了酒店,我叫他们先去吃饭,给我打包一份青菜面条,自己调好手机闹铃,在床上小憩了一个小时,起来给自己泡了杯热茶。      照镜子里发现脸色发青,又简单化了个淡妆。我不想让客户以为我是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。      姜波他们来敲门的时候,正好1点半。Jane把打包的面条递给我:“这么快好了?”      我简单吃了两口面条,拿起文件:“走吧。”      在出租车上,我把刚才小憩时整理好的思路跟大家分享,告诉他们几个会议的侧重点和注意事项,最后告诉他们如果被客户问到棘手的问题,就一律推给我,我来解决。      事实证明,这样的准备很有必要,接洽的过程很顺利。许培文亲自接待我们,他是开发商主管营销的副总,人很年轻,颇有风度。      开完会,许培文亲自带我们看了地块,临别的时候握手说:“FAIR团队的默契和高度统一,让我们印象深刻。不管这次能不能中标,我们都希望下个项目能够交给FAIR来做。是不是啊邱经理?”“那是那是,完全同意。”      第一次带团出差,听到客户这样的评价,就算只是单纯的客套恭维,我都觉得精神莫名的亢奋,晕机晕车早都抛到思密达去了。      小李打电话给我的时候,我们正在出租车上。小李说寇正霆问你会开得怎么样,我据实以答,小李说你们的机票已经订好了,明天傍晚的。      我倒抽一口气,只觉两眼一黑。小李咯咯直笑:“你不用怕。寇总说了,这次特许你坐火车回去。”      第二天我们又去地块现场看了一圈,在周围走了走,回来开了项目会。      晚上姜波和Jane他们走了,我回酒店洗了个澡,闷头便睡,睡来睡去到8点还神采奕奕,肚子倒饿了,又爬起来打电话,叫餐厅送一碗鸡蛋面。      夜里的餐厅估计没什么人,放下电话还不到10分钟,送餐的就来了。      我爬起来开门,一边掏钱包。经过某次事件以后,我每次看见我的新钱包就觉得心疼。     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,西装笔挺,笑意吟吟。      我愣了两秒钟,很想笑,但忍住了。      是来看我的吗?我暂时还不敢这样想。      “气色还行。”寇正霆笑起来:“看见我为什么不尖叫?”      “领导。”我也笑起来,“我以为你每天下班都要换休闲球服的。”      寇正霆不答我,大摇大摆走进房间,坐在单人沙发上。      我只好站着:“你是来看项目的吗?思路是这样的……”      “你说呢?”寇正霆眯起眼睛,脸上带着那种笑,“你们会也开完了,项目组人也走了,你说我来看什么?”      门又响了,我立即奔过去开门,谢天谢地,是我点的鸡蛋面。      寇正霆从我身边冒了出来,往服务生手里塞了张粉红色的钞票:“送给你当宵夜。我们不要了。”一边推我,“赶快换衣服。快点,我知道有个地方,有最新鲜的手剥笋。吃完再睡觉。”      我踌躇了两秒,乖乖拿起牛仔T恤,去洗手间换下我的灰缎宽松衬衣。      寇正霆果然守信,只是带我去了一家土菜馆,简单吃了点东西就送我回来了。      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一辆车,车牌是浙A,多半是借杭州朋友的本地车,就停在酒店。他的房间也不远,在上面的行政楼层,所以第二天一早就来敲我房间的门:“快起来。我们出去。”      我已经起来了,正在烧开水泡茶,一边看早新闻:“去哪里?现在可是工作时间。”      “那我们就假装一起去看盘。”      这话听着不舒服,我斜睨了他一眼。      寇正霆笑着补充:“顺便真的去看盘。”      不分场合,不分时间,随时随地开玩笑,这是我新发现的寇正霆的本事。      杭州市区不大,东南面的钱塘江一阻隔,西南面的西湖一隔断,加上老城区的保护,越发显得寸土寸金。我们去了几处有代表性的楼盘,取了户型手册,看了样板房。出来以后我问:“接下来去哪儿?江干区可能值得跑一跑。”      寇正霆摇摇头:“喝茶。”      我还挂记着一大堆事:“我以为你会很忙。”      “忙的时候很忙,该闲的时候就得闲下来。而且我不是万事都亲力亲为的那种人。”      “你自己去吧。我跟你不一样,我一直都很忙。”      寇正霆停住脚步,转过身来:“陶雪你应该知道,建筑不光是一栋建筑材料的组合,更多的是倡导一种生活方式和哲学。这就是我跟你们老孙的区别。他只知道叫你们埋头苦干,而我会让你们抬头看看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,看看我们身处何地,人们都是怎么生活的。建筑是艺术,身为建筑师,你首先应该是个生活家,艺术家,而不仅仅是个画图工。”      第一次看见他这样庄重地谈起建筑,看他站在挺拔的梧桐树下,阳光打在他脸上,有让人不敢逼视的光辉。      寇正霆见我不答话,转身往前走去:“现在正是你体验生活的时机。去不去随你了。”      我回过神,疾步跟了上去。      道路弯曲平整,浓荫蔽日,车子一路都在山间行驶。因为是礼拜三,一路上都没碰见别的车和人。      我没问寇正霆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喝茶。      道路两边的景色很好,山林拱卫,偶尔可以看到古亭台下有一眼汩汩的野泉,一角屋舍掩映在高处树丛中的,在窗边转瞬即逝。      寇正霆突然问:“在笑什么?”      “我在想,你刚创建FAIR的时候,是不是也活得这么潇洒。”      寇正霆笑了笑:“那倒没有。我刚刚毕业的时候,天天想着怎么开公司。后来真的开了FAIR,我特别高兴,逢人就说,天天一大早跑去上班,坐在大班椅后面觉得自特有面子。刚开始还是很苦的,千头万绪,没有你想的那么好玩。我每天都是最后一个走。”      我又笑又点头,由他说下去,并不打岔。      他也笑:“后来公司大了,又觉得时间不自由。现在呢,时间基本自由了,合作对象又不靠谱。人一多了管理当然要跟上。很多人才都是有个性的,你别笑,我说的就是你,总跟我耍脾气。不过你也算好了,还有些人比你麻烦多了。再说,我也心甘情愿让你耍。当老板真他妈累,吃喝拉撒什么都要管,事无巨细。员工不高兴就可以辞职,我不行,我得扛着。风光是风光,我也挺享受,但是有时候也有点怀念过去的逍遥日子。所以只要一有机会,我就抓紧时间,”做了个抓的动作,“把自己放空。你看我到处走,买最好的茶叶,很爽是不是?但我没有时间喝。”      我插话:“泡壶茶只需要几分钟。”      寇正霆摇摇头:“不是这样的。如果没有适合的心情,面前没有合适的美景和美器,身边没有合适的人,泡了也喝不出味道,浪费。”    作者有话要说:嗷……对不起大家,久等了……今天跑出去玩了,所以赶文赶得好狼狈……刚刚修好……呜呜,表嫌少啦,明天还有,明天我不出去了……乖乖码字…… 好困……现在我先去回复留言……爱你们大家! ☆、密室   他是寇总理,我只有点头:“怪不得说,自己家的咖啡跟在圣马可广场的喝起来味道不同。不过像你这样的人,天生喜欢闯荡,忙得倒也挺享受的,真要闲下来,估计又要难受了。”      寇正霆拍着方向盘哈哈大笑:“你还挺了解我的。”突然话锋一转:“陶雪,其实你关心我,我也知道。”      “哦?你又知道了?” 我心里矛盾极了。他今天这番话不知所云,像是表白,又像是调戏,更像是玩笑,我拿不准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反应,于是也玩笑似地回答:“你是给我发粮的衣食父母,谁敢不关心你啊?”      “你。就是你。”      “你这话,怕不止对我一个人说吧?”      寇正霆笑了笑,眸光收回去,悠悠地说:“你也太小看我了。我用得着吗?”      又来了。我正要答话,听见有人敲车窗,原来车子已经停在一处农舍前,天光明亮,豁然开朗。敲窗的是一位大嫂,笑眯眯地戴着斗笠:“就晓得你这个月要过来。上次没带走的都给你封好了。”      我们正站在这座山的顶峰处,山气空濛微甜,山峦之间泛着一层轻薄的岚雾,一排排圆绿的茶树整齐地列队在山谷里。四周宁谧,偶尔在雾气中传来几声清脆鸟鸣,时远时近,分不清是黄鹂还是布谷。一条青石板路,被打磨得水亮,铺在浅绿的青苔中。      原来寇正霆说的喝茶,指的是这个。龙井茶是一叶一心的,泡茶的水是寇正霆亲自从那口老龙井里汲上来的。我还用井水洗了洗手,水很清,透着沁人心脾的凉意,暑气尽消。      喝完茶,我们又在大嫂家吃后院种的农家菜,喝莼菜汤。走的时候,大嫂把打包好的茶叶放在寇正霆后备箱,招手目送我们下山。      “刚才看你挺开心的,这会儿又怎么了?干吗拿那种眼神看我?”      我摇摇头:“人家辛辛苦苦一年,收这么点茶叶,你白吃白喝,还不给钱?你好意思……”      寇正霆猛然刹住车,怒道:“陶雪,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?”      看我不说话,他冷笑两声,重新发动车子,加速往前驶去。天色已经暗了,车子在幽幽的山间疯狂穿梭,我们再无一句交谈。      我抓紧把手,尽量放松自己,心里有一点小后悔。不该驳他的面子,早该知道寇正霆像只骄傲的公鸡,把他惹急了搞不好要跟我同归于尽。      回到宾馆取了行李,我问寇正霆:“你几点走?”      “今晚。”      “那你别送我了。我这里去火车站很方便。”      “你能不能别这么自作聪明?赶快,省得我改变主意。再不上来,我拉你去机场。”      我想起同事们对我的告诫,于是不再争执。到了火车站停车场,有人早就在那里等寇正霆。寇正霆帮我把行李拿下来,车钥匙交给那人,说“代我说声谢谢啊”,然后送我进候车大厅。      我停住脚步:“告诉你一个坏消息:我忘记买票了。”      寇正霆没反应。我果断地把行李交给他:“你帮我看一下,我这就去买票。”      寇正霆不耐烦地拉住我:“站住!乱跑什么?”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在我眼前晃晃,“这是什么?”      两张软卧车票。我很意外:“谢谢!谢谢!”      寇正霆的表情是无奈中带着一丝得意:“我已经很多年没坐过火车了。幸好是软卧。”      我买了两瓶水,然后跟他从音乐茶座上了车。进了包厢,我看一眼寇正霆,心里咯噔一下。      包厢没有其他旅客上车,只有我们两个人。      寇正霆突然笑起来:“你刚才看我是什么意思?是不是怕我……”      “我会怕你什么?”      “干坏事啊。”      “我怕你?”      “你怕不怕,我不管,”寇正霆坏笑着向我靠近,“不过,干坏事嘛,我还真有点想。”      我抄起枕头毫不客气地甩过去,寇正霆接住,倒在床上放声大笑。      我不理他,把手袋扔到上铺:“我睡上面。”      “睡下面吧,反正没人。”      “不行。我怕我半夜非礼你。”      寇正霆闻言,张开双臂哈哈大笑:“You’re Welcome!”     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:“你对所有人都是这个样子吗?”      寇正霆依旧笑嘻嘻的,吊儿郎当:“你要实在不放心,我睡上铺好了。我是男人,当然应该在上面,把下面的位置留给你。”      我再也忍不住了,恶狠狠地说:“想得美!”一边迅速爬上去。      他笑由他笑,我自岿然不动。      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亲爱的shelley1225、ddmy007、maplek、huatoude、3939356、清风、wenpei528、season_year、小雪、ELAINE、miaoyixjtu、乐玺、mycatguoguo、筱盈、87422066、shirley、烟烟、若如初、楼仔、木木字字、小鱼、宛容清竹、真爱仙仙、958283266、???、小刀、晨夕地平线、cdwql、youbao2!我又满血了,复活了! 昨天偷懒了,跑出去玩到晚上才回来,所以更新好晚,让大家久等了……把今天的成果先放上来(我知道有点少……掩面……因为这章基本上是重写的……我接着码字去……含泪爬下) ☆、火车      列车开动以后,我爬下来找水喝。寇正霆正在靠在床铺上闭目养神,此时睁开了眼睛。      “矿泉水。喝吗?”我知道他从来不喝任何非自然的饮料。      寇正霆摇摇头。      我还是顺手递给他一瓶:“喏。”      寇正霆瞥了我一眼,像是在思考重大问题,慢慢坐起来,把瓶子接过去饮了一小口,盯着瓶子看了一会儿,盖好放在桌上,重新闭上眼睛。      真的是一小口,水位还在瓶颈处。我有些诧异:“你不渴吗?”      从山上下来以后,我刚才在音乐茶座还喝了奶茶,寇正霆的咖啡倒是完全没动,看样子应该不渴,要么就是瓶装水达不到他的饮用要求。可是我明明看他很想喝的样子。      寇正霆没回答,起身拿出盥洗包递给我。      “你什么时候买的?”      他往盥洗室走:“没给钱,抢的。”分明是记恨我在茶山上说的话。      洗漱完回来,我坐在对面往脸上拍晚霜,忽然觉得寇正霆异常的安静。包厢顶部的灯光照下来,被上铺斜斜挡住,他和衣躺在床上,枕着自己胳膊,脸在阴影中,鼻息深长均匀,原来已经睡着了。      我想起昨天小李打电话过来询问项目情况,我说听到你的声音比听到寇总的声音轻松多了,小李咯咯直笑,说放心吧,寇总今天应该很忙,他今天早上5点钟才回家,今天还有好几个会要开呢。      空调有点冷。我收拾好,取了一床被子给寇正霆轻轻盖上。他模糊地哼了一声,像一只温顺的大型宠物。      “寇正霆?”我轻声说。      不再有声音。他没有醒。      灭了灯,我爬上上铺。      铁轨“哐当”,火车大部分时间都在黑暗中奔跑,很久才驶过一个小站,昏黄的灯光从窗帘外一排排扫描似地掠过,然后重新陷入黑暗。      我想起一些埋在时间深处的往事。      寇正霆,如果你是真心的,其实我也可以放下过去。      这个世界上其实并没有那么过不去的坎。      只要我确定,你是真心的。      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,听到包厢里有细微的声响,天花板映着不知哪里来的薄薄一层荧光,登时竖起耳朵,仔细听了一会儿,心知是寇正霆,一定是困劲过去了,在火车上晃荡着睡不着,正开了手机玩游戏呢。      过了一会儿,灯光灭了。寇正霆一定就站在我旁边,我都听到他的呼吸声了,很近很近。      我佯装熟睡,眼珠都不敢动。      有一只手替我拉了拉被角,轻轻碰了碰我的面颊。很温暖的手。我继续聆听,听见呼吸声远了,周围回归平静,才慢慢重新入睡。      早上醒来,我发现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着两床被子。半夜醒来的时候,明明还是一床。      寇正霆坐在窗边看一本厚书,看起来神清气爽:“醒了?”      我爬起来洗漱,小推车经过的时候买了两个面包,递给寇正霆一个。他摇摇头。      昨天那瓶水还在桌上,一点没下去。      我觉得蹊跷:“你真的不饿不渴吗?火车这里有餐车车厢的。就像餐厅一样,可以点菜的。”      寇正霆翻了一页书,眉目不动:“你真的以为我没坐过火车?”      那好吧,随他怎样。当着他的面,我打开自己的水大饮一口,夸张地感慨:“好喝,真好喝!你真的不喝吗?”      寇正霆气得笑起来,哼了一声,把头扭过去看窗外,背对着我说话:“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土包子?坐商务舱都晕。我真怀疑你以前是不是没坐过飞机?”      “当然坐过了。我去看了,医生说我内耳的平衡结构太敏感。”      “每次都晕?”      我点点头:“飞在半空什么都看不到,没着没落,心里发慌,一慌就晕。”      寇正霆不再说话,继续看书。我看他简直成仙了,不吃不喝。      吃饱肚子又开始犯困,我爬上床铺小寐。结果不到半小时,手机就响了,是我家太后打来的:“你到底跑哪儿去了?打你宿舍的座机没人接。单位说你辞职了。这个号码还是刚才我问吴桐枫才知道的。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呢?”      我瞟了一眼寇正霆,低声说:“一忙就忘了。原来手机给偷了。妈,我还在火车上呢,刚从杭州回来,一会儿就到南海了。现在说话不方便,等我回去再打给你啊。”      我妈还在数落我:“玩去了?新工作找到没有?你原来单位不是挺稳定的吗?怎么说辞就辞了?早就跟你说了,在外面干得不满意就赶紧回来,趁你爸还在位子上,回来给你安排安排。过两年你爸退休了就不好办了。你年底就二十八,按虚岁都三十了,还能折腾到几岁?还要去什么鸡鸣寺……”      我插嘴说:“是西敏寺。”      “都一样,天远地远的。反正大人说话你就是不听。你两年前跟小赵分手,我就不同意。小赵哪点不好?街坊邻居知根知底的,不比外面的……”      我压低声音:“妈,我太忙了,没时间陪他,老拖着人家不好。再说我们性格不合。”      我妈完全当做没听见:“前两天我还碰见小赵他妈,又跟我提起你,说你手机换了号,小赵一直没联系到你,也没找女朋友,他妈还问你今年过年回不回家,到时候小赵也回来,两家一起聚聚……”      我烦得直皱眉:“我不去。要去你去。”      “胡说些什么?”我妈火了,“我不管你,国庆节你给我回来,小赵不行还有后备的,我帮你看了几个小伙子,都还不错。别跟我说加班,再怎么加班,两天时间总归要留出来。”      光是相亲倒是好对付,我问:“有几个啊?”      “两个是公务员,一个是老师,知道你喜欢漂亮小伙子,模样都挺周正的。人家看了你照片,都喜欢得不行,等着你回来见面呢。”      “这样啊?”我心不在焉,“公务员最近很受欢迎嘛。”      “那当然。其中一个跟你还是同行呢,拆迁办的。”      我火气蹭蹭往上冒:“妈,我是盖房子的,人家是拆房子的,两码事。”      “都跟房子有关系。差不多嘛。”      我刚想说“明明是对头”,忽然手心一空,手机不见了。再一看,在寇正霆手里。“喂!”我马上伸手去抓手机,寇正霆敏捷地躲过去,对着手机说:“阿姨,你好。我是小寇。”      我立即跳下床,但是已经来不及了,寇正霆一只手抓住我的两只手腕。他人高马大,抓我像抓小猫似的,还能一边笑着讲电话:“不止昨天,这几天都是。对。是。寇准的寇。没错。雪儿没说吗?我三十四了。不是,自己做点事。……好,没问题,十月应该没问题,嗯,好的,阿姨保重,代我问候叔叔好。阿姨再见。”他合上手机扔给我,挑着眉毛朝我懒洋洋地笑。      我又尴尬又恼怒:“你都胡说些什么啊?我们熟归熟,乱接我电话别怪我翻脸。”      寇正霆大笑。手机又响了,这回是他的,说话也换了客气的口吻:“书记早。有何指示?”      我收好手机,爬上床铺生闷气。      世界上还有比我更郁闷的人吗?      事实证明还是有的。两分钟后,这个人就打电话来了。    ☆、犹疑      世界上还有比我更郁闷的人吗?      事实证明还是有的。两分钟后,这个人就打电话来了。      “雪儿,你什么时候回来啊?”吴桐枫的声音懊恼无比。      “呀,”我坐起来,低声说,“头天晕机啊,后来一忙就给忘了。对不起对不起。乖,你别哭啊。”      “雪儿,我这次真的要倒霉了。我妈要来了。我一直跟我妈说有个谈了好多年的男朋友,我妈起疑心了。”      “你有吗?”      吴桐枫急了:“我有没有,你还不知道啊?”      “这有什么好瞒的?你告诉她你单身不就得了?”      吴桐枫在砰砰地撞墙,看样子是抓狂了:“我就是怕她烦我啊!要死了。我妈知道了肯定勒令我辞工回去结婚,然后生小孩,三年抱俩。”      我幸灾乐祸直想笑:“我俩真是难兄难弟,老妈一样强势。你别急,我来想办法。”突然灵光一闪,想到秦致康,“给你找个临时搭档怎么样?”      抵达南海市正是早上。寇正霆拖着行李,大步流星走在前面,我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。出了站,一辆红旗驶过来按着喇叭,驾驶位探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,笑脸和善:“阿霆,阿霆啊。”      寇正霆听见声音偏过头去,看见来人就笑了:“丁叔,你怎么来了?”      那丁叔也笑,看了看四周,笑着示意后座:“接你回去,我再回去上班。”一边不落痕迹地拿眼睛瞧了我一眼。      “这里不好停车。你去忙吧,我自己走就得了。费事还要解释一大堆。”寇正霆一边说,一边拽着我转了个方向,径自往一家新装修的酒楼走,回头朝丁叔摆摆手,“走了。”      丁叔招手:“哎,阿霆,阿霆。”      后面的出租车开始鸣笛催促,我回头看见丁叔的红旗慢慢驶离。进了酒楼,寇正霆先找了个靠窗的位置,把行李统统交给我:“你在这儿等着,顺便点东西。”然后人就不知上哪儿去了。      等看到他回来落座以后一边喝茶一边看菜单的轻松表情,我脑中豁然开朗,想起他在火车上的窘迫模样,忍不住大乐。      “你笑什么?”      我笑得止不住,指着他:“原来你,你有洁癖?在火车上两天不吃不喝,就是怕上洗手间吧?”      寇正霆怔了怔:“一点点吧。”很无所谓地感叹道,“总算下车了。笑吧,平常千金也难买美人一笑,今天你倒是很慷慨。”      我们在餐厅待了一个小时,要了十几种点心。我总共才吃了三个榴莲酥和一碗粥,一不留神,其余的全被他消灭了。我太大意了。我早知道寇正霆吃东西特别有欺骗性,看起来不疾不徐,但过一会儿盘子里的东西就都没了。      出了餐厅,我们坐出租车回家。寇正霆在路上打开了另一个手机,刚一开机短信就不停地“滴滴”作响,短信轰炸。每响一声,寇正霆总会皱皱眉头:“无聊。”      到最后他干脆把手机扔到一边,问我:“你们女孩子为什么总是喜欢发短信呢?不麻烦吗?”      我微微一笑,看着前面的移动电视:“不觉得。”屏幕小小的,充斥着各类广告,无聊透顶。      寇正霆接着说:“我从来不发什么短信,也不看。一个电话不就解决了吗?”      我专心看着广告,没再说话。      到了我家楼下,寇正霆下车取下行李。      我不落痕迹地拦住他:“太累了,就不请你上去坐了。”      寇正霆愣了愣,随即点头:“也好。回家休整一下,下午再过来上班。”      我点头称谢告辞。寇正霆朝我走近一步,唇角含笑,目光灼灼地紧盯着我,低声说:“就这么走了?不让我亲一下吗?”说话间,他的手臂已经伸过来,轻轻搂住了我的腰,将我拉向他的怀抱。      我一推他的胸膛,敏捷地闪开。      寇正霆一怔:“怎么了?这两天不都好好的吗?”说着又上前来抱我。      我后退一步,憎恶地瞥他一眼,不顾他遽然变色的脸色,取了行李转身就走。      走不多远,听到寇正霆在背后咆哮:“陶雪儿!我不信你就这么讨厌我!”      我心中一酸,人却没回头也没停步,笔直往家走。      大堂玻璃门镜子一样明晃晃地反射,我瞥见寇正霆的影子,他站在红色的出租车前,胸口似乎在一起一伏,面朝我的方向,表情却看不清楚。      我径自按了电梯上楼,打开门换了拖鞋。      想了想,还是走到窗前,躲在窗帘后,往楼下张望。      如果他还在楼下,如果他没有离开,或许我可以,嗯,邀他上来喝杯茶再走。我手袋里有他给我的一包明前龙井。      出租车已经开走了,门口没有寇正霆的身影。      天大亮了。小区门口的早点铺子飘出香菇青菜包的香味,邻家小孩在弹着“哆来咪”,琴声杳渺,断断续续。      汽车从地下车库鱼贯驶出。公交站台上的人们打着呵欠等着。出租车抢道,大巴司机急了,滴滴按着喇叭,噪音那么大,这么远也能听到。      我回到房间,疲惫不堪地倒在床上。      这个世界人人都很忙,并没有谁在为谁等候。      回到FAIR,寇正霆并不在。小李说,他上午就回来了,忙了一阵就出去开会,这几天的日程都排得很满。      我松了一口气。      下午寇正霆一直没回公司。我路过他办公室的时候,透过百叶窗,看见里面空空荡荡的,只有绿萝在寂寞地飘拂。      晚上我请吴桐枫去梅林喝虾蟹粥,权当赔罪,还淡定地宽慰她:“你就照我说的做,不会错的。这人是我一个旧相识。”      “具体是什么人嘛?”      我停了两秒钟:“我俩的校友,比你小,”也不管吴桐枫在撇嘴,继续说,“跟你还是一个系的,具体做什么我没问,至于修养品性,糊弄你家太后应该没问题,改天约出来见见吧。”      “小几岁?”      “三岁。”      “太小了,我妈不会同意的。再说你跟人家商量过了?人家同意吗?”      “还没有,不过应该没问题。反正是演戏,糊弄过去再说。”      “你这么肯定,那人不会是你的追求者吧?”      “不确定,不过他喜欢比他成熟的。不过我们很多年没见了,前阵子才碰到一次,恋也恋不起来。”我给她斟茶,又给自己斟,“他人很好,很随和,帮忙肯定没问题。而且他应该是你喜欢的那一型,你俩很有可能弄假成真,我呢,也乐见其成。还有啊,我已经替你打探过了,单身。”      “切。少自作聪明了。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哪一型的?”      “肌肉型的你不喜欢,斯文型的你也不喜欢,这种邻家小弟型的总该□不离十。人挺帅气的,真的。”      “无聊。”吴桐枫嘻嘻地笑,一边小口吹着粥:“你开车没?我们一会儿去酒吧,把你那帅弟弟叫出来?”      “没开,我还没练好。整天出差,不如去学开飞机还实用些。”      吴桐枫眨眨眼:“老出差么?寇正霆没为难你吧?”      我嚼一嚼嘴里的虾肉,咽下去:“还好。”      吴桐枫揪我的耳朵:“还好是怎么个好法呢?”      我任她揪:“他对人倒没得说,但是安排我去做绿色低碳建筑。绿色建筑喊起来响亮,实际做的没几个。别的不说,就我师弟在的那公司,规模都全国前十了,对这个不也没兴趣吗?”      吴桐枫托着腮,若有所思地搅着碗里的粥:“你也别郁闷啦。我看他对你不错,倒像是有心要栽培你的样子呢。”      “何以见得?”      “我还有个朋友也是做建筑的,说绿色建筑这个东西,以前是很冷门,国外做的多,国内反而是叫好不叫座。据说最近得到的消息,这两年国家政策有点倾斜,在大力扶持环保节能事业呢。这个寇正霆看起来很有眼光嘛,别人都不敢做,也没心思和实力做的事情,他倒是敢做。看他这个架势,是志在必得啊。”      “消息可靠?”      “当然。绿色建筑以后可能要大热,这个市场要是起来了,你们FAIR就是国内翘楚。”      我接过话头:“以后一想到绿色建筑,首先想到的就是FAIR。呵,寇正霆野心真大。”      “他对你委以重任,很信任嘛。老实说,他是不是看上你了?”      我没说话,拈了一块腌萝卜放进嘴里,酸甜苦辣,什么味道都有。      “是不是?是不是?”吴桐枫追问,“你呢?对他什么感觉?喜欢吗?”      我摇摇头:“不知道。”      “哼,骗人,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是骗人。”吴桐枫嗤笑着转过头去,不理我。      我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粥,抬起头:“我又不是傻子。”      吴桐枫看着我:“我不信。”   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亲爱的shelley1225、真爱仙仙、maplek、3939356、huatoude、wenpei528、ddmy007、87422066、清风、浅蓝的眼泪、深深爱着美少年的33、小鱼、晨夕地平线、小刀、筱盈、楼仔、cdwql、???、291573960、mycatguoguo、宛容清竹、烟烟、kkwwjj(欢迎回归!)、若如初、fancyfish!MUA!爱你们!虽然内容不算多,偶的确每天都尽力了哇!嗷~~~泪奔…… ☆、烟盒      “小枫,”我微微地笑,“如果寇正霆喜欢上了你,你会接受吗?”      吴桐枫像是忍俊不禁,连连摆手:“你脑子没进水吧?开什么玩笑?我才不要。”      “没开玩笑,我说真的。寇正霆其实还不错,假如他肯真心对你的话。而且,”我转头正视吴桐枫,“他要去了你的照片。”      吴桐枫愣住了:“要我照片干嘛?哪张?”      “弹琵琶那张。”      吴桐枫看了看我,有一阵没说话,过了一会儿突然问:“寇正霆长什么样?”      我脑海里浮现出他的模样,喃喃地低声说:“很英俊。”      “浓眉毛,看人肆无忌惮的?”      “嗯。”      “我好像看到他了。是门口那个吗?”吴桐枫压低声音:“进来了进来了。”      我一回头,看见寇正霆已经信步走进餐馆,身上一件白色翻领T恤。霎时间,他的气息他的力量已经扑面而来。      他的目光正在四周逡巡,寻找座位,刚好与我的视线相遇,目光一闪,随即笑起来,朝我们径直走来,依旧不打招呼就自顾自坐下。      吴桐枫好奇地打量着他。寇正霆对她笑了笑说:“美女,我看过你的照片。”取出一只烟盒,抽出一支烟点燃。他的手指点烟的时候显得悠闲雅致。打火机造型修长,机身银色,有黑色的精致纹理。我注意到这个是因为机身上有个打火转轮,造型很像西方建筑常用的罗马柱。      我颇觉新鲜。在此之前,寇正霆从来没有当着我的面抽过烟。看他的头发微微有点湿,像是刚沐浴完,还没有干透。我瞥了一眼桌下,他果然穿了一双网球鞋。      吴桐枫歪着头:“喂,你都没有问过女士同不同意就开始抽了啊。”      寇正霆一怔,环视了一圈周围。客人们高声聊天,墙角的电视里放着几百年前的《新白娘子传奇》,好几桌的客人都在吞云吐雾。      我看了吴桐枫一眼。即使高级餐厅也有吸烟区和非吸烟区,何况这样的市井民间小店。她这么问,多半是为我抱不平,想为我出气。      等我把视线转回去的时候,发现寇正霆正在看我,目光沉沉,看见我瞅他,轻轻把烟取下来,“好,那——”彬彬有礼地征询吴桐枫,“可以吗?”面含微笑,声音低沉。      我有点回不过神来。      他从来没这么礼貌地问过我。      吴桐枫得意地摇头晃脑:“不!可!以!”      寇正霆欣然点头,摊摊手,“好”,很干脆地把烟轻轻掐灭在烟灰缸里:“女士有一票否决权。”      他的烟盒就随手放在一旁,漫不经心地开着金属盖子。      我知道这个烟盒,去年春节父亲帮了别人的忙,那人专程从欧洲带了两件礼物送给父亲,一件是某个品牌的蓝色大包,还有一件就是这个烟盒,装在漂亮的木盒子里。我父亲为提防自己“晚节不保”,统统上交了。我当时还颇有点遗憾,因为颇喜欢那个蓝色的包。那包没有任何我讨厌的蕾丝、荷叶边、穗子等等莫名其妙的累赘,够利落,而且够大,方方的可以放文件,再放两个盒饭也不成问题。      寇正霆的烟盒跟我去年看到过的一模一样,巴掌大小,银色光面,有一点点旧,有金属特有的光亮质感,转角圆滑,看起来简洁时尚。盒身没有任何花纹装饰,只有一个小小的暗纹LOGO。这种东西应该是他的贴身物品。      果然,吴桐枫很好奇:“那个烟盒能给我看看吗?”      寇正霆把烟盒递给她:“这个吗?”他今晚一直很绅士,很有礼貌。      吴桐枫把玩着烟盒,一边惊叹:“真好看!雪儿你看!”      寇正霆笑着说:“我家里还有更漂亮的,有黑色镶螺钿的,纯铜珐琅花鸟的,倒是可以挑几个送给你。这个是刻了字,送人不太礼貌。”      吴桐枫睁大眼睛:“刻了字?在哪里?”      寇正霆指给她看,我也顺便瞟到了。侧面镌着一个篆体字:“霆”。      吴桐枫眨眨眼:“我才不要。我和雪儿都不抽烟。”      被驳了面子,寇正霆也不生气:“陶雪儿,我等了这么久,你也不介绍一下吗?”      他今天真的很好脾气,我快受不了了。      我微笑着说:“你们应该都相互认识了,还用我介绍吗?”,指指他,“寇正霆”,指指吴桐枫,“吴桐枫,我一般叫她小枫。”      寇正霆点了一锅虾蟹粥,一锅鸽粥,又给我和吴桐枫一人点了一客甜品。喝粥的时候,寇正霆始终很绅士,不说狂妄自大的话,也不出言轻薄,为女士布菜,倒茶,问我们要不要冷饮,又说如果待会儿我们还有下半场,他可以充当护花使者。      所以气氛一直很好,一晚上大家都有说有笑。寇正霆要是愿意制造气氛,没有人比他更拿手。      吴桐枫不停地看我脸色。      既然寇正霆一直和颜悦色,我也不能输。我一直在微笑。      等他买完单,我说要回去了,吴桐枫也立即改口,表示也要回家。寇正霆坚持要送我们,让我们在巷口等他,他去取车。      我当然没那么傻。招手先叫来一辆出租车,钻进去对司机师傅说:“快!快走!”然后堆吴桐枫恶作剧地笑笑。      吴桐枫在后面大叫:“喂!把我丢下,这算怎么回事啊?”      转弯的时候刚好碰见寇正霆的奥迪开过来,我降下车窗,对他大喊:“吴桐枫交给你了!”      寇正霆跳下车子:“喂!回来!陶雪儿!有本事别跑!”      我哈哈大笑,摇上窗子。出租车驶出大街,他还在后面喊什么,我已经听不到看不到了。      司机师傅乐呵呵地问:“靓女,大半夜的,什么事那么好笑?”      太好笑了。我笑得无法抑制:“你看那两个人,被我甩下了,不是很好笑吗?”   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亲爱的mycatguoguo、maplek、wenpei528、楼仔、3939356、小鱼、87422066、shelley1225、958283266(亲爱的上次漏掉了,这次补上哈)、浅蓝的眼泪、kkwwjj-2006、cdwql、左耳、深深爱着美少年的33、宛容清竹、筱盈、fancyfish、真爱仙仙、烟烟、huatoude、晨夕地平线!今天有事外出,所以临时提前更新鸟!删掉了一千多……只剩两千多字……嗷……修文就是重写啊就是重写…… ☆、与子同车      杭州项目的汇报会上,我事先总结了思路,让姜波和Jane他们分别进行阐述。姜波遇到拿捏不准的问题会下意识地看我,我点头,他便心领神会,信心大增。Jane和彭博也一样。      这次汇报让寇正霆龙颜大悦,不断微笑颔首:“思路没问题,先照这样做吧。回头初步方案出来了,再给我审核。大家的进步很明显,要保持这样的势头。很不错,有前途。”      姜波他们听了都很高兴。散会以后,寇正霆叫住我:“陶雪你留一下。”      我停下脚步。他现在倒不叫我陶雪儿了。      寇正霆的椅子转向我:“辛苦了。带这帮同事,你花了不少心思。”      他没有说“有前途”或者“不错”,甚至脸上也没有笑容,就是很专注地看着我,但从他眼神和语气里透出的欣赏是认真的。      这让我觉得心情愉悦,所以不自觉就微笑起来:“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,领导您是朱,我受您耳提面命,当然应该有长进。”      他看我一眼,面容沉静,彷佛没听出我的语意,也不欲多费口舌:“下半年有个项目竞标,这是资料,你准备一下。”      据我所知,单凭FAIR和寇正霆的名气,我们做的项目很多都是开发商直接委托,并不经常参加竞标。      “这个项目的设计费给得特别高吗?”      “你这么关心,急着攒学费逃去西敏寺吗?”      我听他这样说,温和地微笑:“谁逃了?逃什么了?”      寇正霆靠在椅背上,把手中的笔转了一圈:“我会让你知道的。”      这两天总觉得寇正霆有点跟以前不太一样,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了解他。      最明显的是,他不屑于跟我斗嘴了。这让我忽然有些不太习惯。      私底下,我状似无意地问过Suki:“你注意到没有?寇总最近好像不怎么爱开玩笑了。”      Suki使劲咽下一口饭菜,扶了扶眼镜:“一直都这样啊,挺有威严的。慢慢你就习惯了。”      Jane瞄了我一眼,偷偷地笑了。我略觉尴尬,立即转移话题。      吴桐枫的事也进行得不太顺利。秦致康约了我几次,我都在出差。我约了他一次,他又不在南海。原来他已经自己成立了一家小公司,专做电子外贸,还在草创期,所以凡事都要亲力亲为。相亲的事,电话里说不太清楚,我只好等他回来面谈。      周五下班,我从洗手间出来,Jane捂着嘴惊呼一声,用手指着我。姜波、彭博他们全都转过头来瞪着我。      我眨眨眼睛:“冷静点。我要去听林霏白的讲座。你们都换了衣服,就不许我换?”      姜波感慨地说:“小雪,我们主要是第一次看你穿裙子,太惊讶了。”      “就是就是,”Jane抓住我的胳膊使劲摇,“你以后天天穿裙子吧,太好看了!干嘛每天穿得那么简单啊?”      “啊,我知道了!”Suki拍了拍手,“小雪一定是为了今晚的主讲师林霏白,对不对?”      我索性承认:“不错,我是他粉丝,对他非常好奇。”      Jane咯咯笑起来:“听说他英俊潇洒,温柔体贴,又有情调,人品超好,还没结婚哦!”      “英俊潇洒,人品超好,”寇正霆突然出现在门口,胳膊上搭着西服外套,手里拎着包,应该是刚开会回来,“你们在说谁?”      姜波转了转眼珠:“当然在说寇总啦!”大家纷纷点头表示同意。      寇正霆笑了笑,往他自己的办公室走去。      出发的时候遇到了分歧。因为穿了细跟鞋和裙子,所以今天没开车来,跟姜波他们一同搭出租车去美术馆。      周末的出租车特别紧俏,我们一群人站在路灯等了快半个小时,看到的出租车没有一辆是空的,直到有人在我们面前下车,才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辆。问题来了,出租车最多只能坐四个人,我们多了一个人。      Jane说:“挤一挤,肯定没问题,小雪你那么瘦。”      姜波说:“哪用挤。实在不行,小雪你就坐Jane腿上,或者Jane坐你腿上好了。哎?你们等等,我好像看到寇总的车了。”      我扭头去看,果然是寇正霆的奥迪,正从停车场驶出来,姜波跑过去,敲下玻璃窗说了句什么,然后姜波跑回来:“OK了!寇总也要去美术馆,正好顺路。你们谁愿意坐寇总的车?小雪你去吧。你腿长,挤在出租车里不舒服。”      我一口否决:“谁说的?我可舒服了。你们去坐吧。”      Jane推了我一把,钻进出租车:“搭个顺风车而已,我们都坐过的。寇总不会吃了你的。”      姜波也钻进去:“就是,怕什么?老大啊,我也是为你好。跟寇总多说几句好话,让他给我们提高点福利。”      我正色道:“姜波啊姜波,我好歹也算你的老大,你这么对我,我会给你小鞋穿的。”      车里的人哄地笑了,还朝我招招手,车子就开走了。      相处时间一长,这帮家伙给宠得越来越没规矩。      前方一辆出租车亮着灯驶过来,我连忙招手。谁知那车根本不停,径直驶去。彷佛没看到我。      寇正霆把车开我身边,敞着车窗,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摇滚从里面传出来:“上车。”      我客气地答:“多谢,不用了。这里出租车很多。”说完继续等车。      寇正霆苦笑,把车熄了火,窗开着,人就坐在车里吹风,顺手点了一支烟。      我在路边一直等了快半小时,空车倒是多了起来,可是一辆都不停。好容易拦到一辆,司机听说我要去美术馆,连连摆手说“去不了,”一溜烟开走了。      直到被第三辆车拒载,我还是百折不挠地接着等。      寇正霆抽完了烟,胳膊搭在车窗上,平静地说:“出租车交班,这会儿打不到的。你要是想去就上来吧。我搭过的人不计其数,多你一个也不多。”他的声音透着一点倦意,音量也不大,刚好足够让我听见。楼下illy咖啡的灯光斜照过来,映亮了他下颌的棱角,脸部的表情看不真切。      我抬腕看表,来不及了,也不再废话,拎包上车。      我以为寇正霆会像以前一样损我几句,或者嘲笑我白费力气不懂变通,但他什么也没说,一路上沉默地开车。      我有意逗他开口:“今天不会塞车吧?”      寇正霆闲闲地说:“今天周末,难免会有点。要听音乐吗?假如你觉得无聊的话。”回答既不过分热情,也不失礼,标准的社交辞令。      “不用了。”这几句对话似曾相识,但是在哪里发生过,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。      南海大道的红灯很多,我们排在靠后。红灯变绿,前面一辆车开过去,绿灯还剩10秒。寇正霆挂了个一档——千真万确是一档,把车缓缓滑到斑马线前,停住了。      红灯足足有120秒。看看表,还有8分钟讲座就开始了,我有点着急。我从来不迟到。      寇正霆表情淡然,拉了手刹,突然说:“不去了。”   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亲爱的真爱仙仙、shelley1225、youbao2、小刀、楼仔、kkwwjj-2006、huatoude、87422066、fancyfish、mycatguoguo、米、小鱼、maplek、cdwql、木木字字、烟烟、宛容清竹、958283266、晨夕地平线、浅蓝的眼泪、3939356、左耳、若如初! 看到大家的留言,一激动,今天比昨天多了几百字……擦汗……2500是个不可爱的数字,我们要尽量避免它……嘎嘎嘎嘎…… 每天这样写你们的名字,不是为了别的,是为了记住你们的名字。因为在上一本书里,通过这样的方式,我认识了很多读者朋友,现在已经很熟悉了,有的还是很好的朋友,仅仅在上面的名单里,就有烟烟、33、youbao2、maplek、小刀、mycatguoguo、小雪、若如初、958283266……很开心,感觉很幸福……嗷……爱你们! ☆、诘问   寇正霆表情淡然,拉了手刹,突然说:“不去了。”      我心里一跳,听得他继续说:“今晚会碰到我不想看到的人。”      原来如此。“那你别去了,待会儿靠边把我放下吧。这里出租车多。”      “你也别去。”      “我又没有不想看到的人。”      “会有的。只剩5分钟了。你不是从不迟到的吗?要不等结束了你再去。”      “都结束了我还去干嘛?”我懒得跟他多说,看看表,心一横:“能现在放我下去吗?”      寇正霆淡淡地说:“我是为你着想。你今天打扮得太过分了,存心找麻烦。”      “我不过穿了条稍微像样点的裙子。”      他显得有些烦躁:“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听话?算了。要去就去。讲座完了有个冷餐会,想见林霏白就跟着我,不许乱跑。”      “真的假的?”      寇正霆语气不咸不淡:“你那么想见他啊?提醒你一句,他属牛的。”      “不可能,”我断然否定,心里却大大地震撼,“他看起来顶多三十。”      “你可以不相信我。”寇正霆启动了车子驶出去,同时黄灯转绿:“待会儿自己问他吧。”      “你认识他?”      “谁?林霏白?前阵子帮他设计了一栋岛上的木屋。”      “设计费什么标准?”      “零。”      “你接私活,还没拿到设计费?”      寇正霆哼了一声:“只有你这种冷血的女人才会这么想。都是哥们儿,有什么好收的?哦,不对,他请我喝了一顿酒。”      “那个岛是什么样子的?”      “水清沙幼,很原始。四周都是海,沙滩上有贝壳和螺,岛上还有个小果林。鱼虾都是现捞的。还取了个名字叫茉莉岛。他还有把钥匙在我这里,说过阵子要出远门。”      真让人神往。我问:“为什么叫茉莉岛?”      “不知道。我没你那么八卦。当时我跟他说,反正你现在光棍一条,不如叫葵花岛算了。”      我不禁微笑。寇正霆瞥我一眼,目光也变得柔和。      我问:“他同意了?”      寇正霆抿了抿嘴唇,神情悻悻:“他说不如改名叫菊花岛,然后送给我。”     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。抵达美术馆的时候,已经迟到了二十分钟。      “关于林霏白,还有什么想知道的?”      “没有了。谢谢。”      “难得。我还以为世界上根本没有让你感兴趣的男人。”      “没办法,他实在太帅了。”      “喂,陶雪,你什么意思?”寇正霆面露不悦,“我还坐在这里呢。他是很帅没错,我也不比他差。你得了远视吗?我从来就没听过你赞扬过我。”      果然忍不住了。我想起了梅林粥馆,看着前方微笑:“你还用得着我来赞扬?那好,现在就来。寇总您是叱咤建筑界的奇才,人称‘北萧南寇’。当年……”我扳着指头如数家珍。      寇正霆笑笑,把车倒进露天车位:“行了行了,那些也是事实,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。不过我现在不想听这个,”他转向我,“我就想知道,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。”      我不动声色地答:“好人。”      “好人?”寇正霆愣了愣,深吸一口气,耐心地问:“OK,我把它当做你对上司的评价。”随即目光紧紧盯着我,直截了当地问,“那么作为一个男人呢?你喜欢我吗?我对你有吸引力吗?”      这样步步紧逼,气氛陡然变得紧张暧昧。我的脸开始发热,所幸天暗,他应该看不清。      看似是他主动示好,实际却是我处于被动。我不喜欢这种感觉,于是反问:“那你呢?我对你有吸引力吗?”      寇正霆纹丝不动,目光灼灼:“我先问你的,你先答。”      “不干。”      “那好。我先说,”寇正霆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,不自然地咳了咳,停顿了一会儿才低声说,“我的答案是肯定的。从咖啡馆见到你那天开始。”眼睛仍然看着我。      我的心狂跳起来。答案是指什么?吸引力还是喜欢我?我后悔极了,刚才只问了他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,答案也完全没有切中主题。      冷静!我绝对不能犯Suki同样的错误。      “答案满意吗?现在该你回答我了。你喜欢我吗?”      太不公平了。他的回答太模糊,问题却尖锐。我该怎么回答?      “你不说话,是默认,还是在考虑?你过来,看着我。”寇正霆说着就来揽我。      美术馆厅里突然传出来一阵突如其来的热烈掌声,夹杂着轰然的笑声。救星来了。恰到好处!我立即闪开,指着灯火通明的美术馆报告厅,“马上到高.潮了,别浪费时间了,快进去吧!”      寇正霆先是面有怒容,忽然怔住,两秒钟之后纵声大笑。      我猛然醒悟过来,自己一时口误,犯了个无比低级的尴尬错误,脸上立即开始发烧,从脖子烧到额头。      寇正霆笑得伏在了方向盘上,肩膀都在抖动。      我一言不发地下了车,用力摔上门。      寇正霆也推开车门走下来,脸上表情是勉强抑制的笑意:“喂,陶雪儿,别急啊,我来了。”忽然又开始大笑。      我狠狠剜他一眼,转身冲进美术馆的玻璃门。      寇正霆口中所说的“不想见到的人”,我们果然碰到了。      第一次近距离领略林霏白的风采,简直如沐春风。他的讲座极精彩,但不知为何,我总觉得他心思不在此处。      冷餐会上,寇正霆把我介绍给林霏白。我们握手的时候,林霏白的微笑和煦,神态真挚清澈,眼里有欣赏和赞叹,却无关风月。在他面前,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副画,不是一个女人。      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,陆续有人纷纷前来祝贺林霏白。原来他很快就要接任南海美术馆的馆长。看林霏白淡然受之的模样,消息应该属实。这倒是众望所归。      我正好借机躲到一边,这样可以少跟寇正霆碰面。寇正霆看我跟Jane和姜波混在一起,也就不太理我。经常有熟人、熟人的熟人过来搭讪,没聊两句就说:“寇生是你们老板吧?能不能引荐引荐?”      烦归烦,可是对方有来头,不能不敷衍。我往窗边看,发现寇正霆正站在那儿跟林霏白交谈,便带人走过去。      林霏白看见我迎面走来,微笑着朝我点了点头,对寇正霆说:“说曹操,曹操就到。”      寇正霆扭过头看我,眼神复杂。      我假装没看见,把江理维引荐给他。等江理维走了,寇正霆用食指点着名片上的头衔说:“这人原来在我哥们儿那里干,不太靠谱,被炒了以后又跑去海城。听说现在收敛了不少,否则Money早晚也要收拾他。”      这就是寇正霆不想见到的人么?我刚想发问,瞥见林霏白的笑容有了微妙的变化,虽然依旧和煦,眼里却浮现出一丝黯然:“肇安现在跟Ta怎么样了?”      寇正霆比我更敏锐地捕捉到林霏白的情绪变化,漫不经心地说:“都是哥们儿,我也不好说什么。既然喜欢,干嘛不去争取?管那么多干嘛?谁抢到就是谁的。”      当着我这个外人讨论隐私话题,他们不介意,我自己先觉得不好意思。我想悄悄走开,又觉得失礼,只好站在一旁假装看墙上的画。      林霏白什么也没说,显得心事重重。      我心中暗自猜测:像他这样俊美无瑕的男人,喜欢的那个Ta,到底是“他”还是“她”呢?      寇正霆又问:“Ta来了吗,今晚?”      林霏白摇头:“想了想,还是决定不告诉Ta。”      “恋爱不是这么谈的。”寇正霆一脸的不以为然,“对自己喜欢的女人,绝对不能客气,否则就被别人抢跑了。奇怪的是,肇安也迟迟不动手。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。男的太君子,女的又笨。”      啊,是“她”。不知为何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,脸上就微微笑起来。 作者有话要说:终于码够了3000字……困S了……先睡觉去……各位亲爱的,一定都睡了吧……晚安,明天的更新再来一并感谢。 深情地虎摸…… (21日晚发布,22日删去部分。) ☆、邂逅      啊,是“她”。不知为何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,脸上就微微笑起来。      寇正霆竟然察觉到了,看了我一眼。      为了掩饰,我指着大厅一角对两人说:“那边有很多VIP级要人,不过去认识一下?”      我这话主要是说给寇正霆听的。林霏白应该对这种应酬避之不及,而且今晚明显兴致不是很高。      寇正霆瞟了一眼,不屑一顾:“都是男的,有什么好认识的?”      我朝那边抬抬下巴:“那两位不就是女的?看样子肯定是领导。”      寇正霆循着我的目光看过去,冷笑一声:“你可真会挑。那个领导姓丛,今天来的级别最高就是她了。你不觉得她有很重的官僚气息吗?”      林霏白笑着劝道:“行了寇子,不就当年搞了场拆迁,你记恨到现在,不至于了。你又不是记仇的人。”      “那是我家祖屋,”寇正霆神情十分不满,“我姥爷亲手种的勒杜鹃和凌霄,后院养的鸽子,还有我童年的记忆,全没了。勒杜鹃有这么粗,爬满了凉亭上,从春天就开始开花,一直可以开到秋天,整个花园都是红的。换了你舍得吗?”      林霏白摇摇头,显得有点心思恍惚。      场中有人打碎了杯子,有女人的惊叫,出现小小的骚动,大家都循声望去。我们三个人倒没有任何反应。林霏白是心不在焉,寇正霆是万物不放在眼里,我是没兴趣。      有工作人员迅速赶来处理。场面很快平复。那位姓丛的领导从楼梯上下来,扫视了一圈全场,也包括我们这里,随即带着三五随从离去。      这位领导,应该就是寇正霆不想见到的第二个人。      会有第三个吗?      一群美女围上来,把寇正霆和林霏白包围得严严实实。我知趣地退到一边,心想不如去找Jane和姜波,跟他们一道搭车回家。寇正霆背对着我,应该看不到我溜走了。      视线所及,没发现两个小家伙的身影。看到长窗外的露台,心想他们是不是在外面吹风?早就觉得这两人有情况。我推门出去,曲线蜿蜒的露台上点缀着花草,灯光朦胧,没有人影。双层隔音玻璃门杜绝了室内的音乐和人声,显得此处格外僻静安静。风景也是真好,我一时竟忘了自己是来找人的,凭栏扶风,只觉夜空风烟俱净。      背后忽然噪音扑面而来,我回头一看,玻璃门被打开,有人尾随了出来,走路微有趔趄,一直咧嘴笑着,一直走到我面前:“陶小姐,好久不见。”      这人有明显的啤酒肚,脸色黧黑,普通话很不标准,我已经听出他是哪里人了,但确定自己不认识他:“你好。我们认识吗?”      “贵人多忘事,”那人嘿嘿地笑,粗短的手伸过来,还算有礼貌,“我是黄大鑫啊!绝对见过,要不我怎么一眼就认出你来了?”      我笑笑,伸出四根指头象征性地碰了碰,但立刻被紧紧绞住,黄大鑫双手握住我,越凑越近:“陶小姐你再想想,上个礼拜我来你们FAIR参观的,当时你从我身边走过,还冲我笑了一下……”他似乎站立不稳,往我身上倚过来,酒气冲天,很难闻。      我用力抽出自己的手,顺势闪开:“黄总你喝醉了,我去叫人来扶你。”      黄大鑫拉住我:“别走啊,这里没别人。我跟你讲,我很有钱,我们肯定有合作机会的……你住哪里?我们待会儿……哎唷!”说话间,黄大鑫突然向后重重跌出一米远,与此同时,我被一股力量拉得转了个圈。定睛一看,拉我的人是寇正霆:“耍酒疯也不挑个地方。”      黄大鑫费劲地坐起来,一边破口大骂“他妈谁啊?!”眯着眼睛看寇正霆,突然醒过神来:“寇,寇总。”      寇正霆挟着我,冷冷地说:“FAIR恐怕你请不起。”      黄大鑫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,连连点头:“是,我请不起,我这就走。咱们后会有期啊。”贴着墙根迅速溜了,那样子看起来倒不像喝醉的了。      露台上只剩我们两个人,寇正霆怒道:“拉着我干嘛?怕我打架给你丢人?”      我这才发觉我拽着他的胳膊,赶紧松开:“要不是我拉着你,你没准又摔断人家肋骨。大厅里面都是客人,打起来了不好。”      寇正霆面色铁青,显而易见的怒气勃发,狠狠地训我:“他活该!还有你,叫你不要乱跑,你听话了吗?跑到露台来干吗?这里谁都看不到,出事怎么办?喊救命都来不及!别以为大厅有人你就安全了。你是不是想气死我?我都没碰过你,那王八蛋……”他的胸膛剧烈起伏,到后来说不下去了。     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,我俩同时往下看,那车里坐的是黄大鑫,开车的应该是他司机,从美术馆正门出去了。      我满怀歉意地看着寇正霆,他把我拉进玻璃门,脸上仍旧余怒未消:“现在你安全了。咸湿佬走了,我也管不着你了。”说完掉头离去,留下我一个人傻站在门口。      我以为今晚总该消停了,没想到也遇上了熟人。      独自在角落待了一阵,我估摸着寇正霆的怒气也该消了,去找他的时候却不见他踪影。我一边四处留意,顺便为自己取了一杯果汁压惊,旁边走过来一位男士突然叫我的名字:“陶雪!”      我很意外:“秦致康?你怎么在这儿?”      秦致康笑着说:“朋友给我的入场券。你今天真漂亮。”      “我也是头一回看你穿西服,比以前成熟了。”      秦致康呵呵地笑:“谢谢!你准备回家吗?我送你。”      我连忙摆手:“你有事先回吧。我再待会儿。先去洗个手。”我跟寇正霆的事情还没有解决,不想跟他走得太近。      “那我陪你。洗手间在这边,我带你去。”秦致康在旁边扶着我的胳膊:“小心台阶。摔倒了可就不漂亮了。”      我进了洗手间,想起露台的一幕才开始后怕。磨蹭了一会儿出来,看到秦致康正在外面走廊等我:“陶雪,来,给你介绍几个朋友。”      我还挂念着寇正霆的去向:“不用了吧。我还有点事。”      秦致康上来拉我:“很快的。”      我被他拉进三楼的偏厅,看见展厅空旷,一群人聚在一起轻声交谈。秦致康热情地介绍:“各位大哥,介绍一下,这就是我刚才说的,我的,呃,朋友,陶雪。这位是摄影协会的老马。”      老马并不老,爽朗大气,只是皮肤粗糙,我猜他应该常年在户外活动,脸黑黑的。此刻露出心领神会的微笑,朝我伸出手:“你叫陶雪?你好!”      我点头微笑,随着秦致康的介绍,伸出手跟他们逐一相握:“您好,马会长。您好,萧总。……”      介绍到最后两位的时候,我忍住笑:“这两位我认识。林大师和寇总。”说完看向林霏白和寇正霆。      林霏白的神情有些诧异,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寇正霆一眼,再转向我的时候,目光里多了一些淡淡的遗憾。      寇正霆呢?从我走进偏厅的一刻起,他的脸就沉下来,像是头顶有重重乌云笼罩,目光锐利地投向我,再投向秦志康,最后停留在我的手上。      我心中暗叫不好,左手轻轻挣开秦致康的掌心。谁料秦致康紧紧抓住我的手不放,目光里带着信任和请求,如同当年放学路上被欺侮的楚楚眼神一模一样。我心中突然一软,怎么也硬不下心肠甩开他的手。      周围的人当然看在眼里,老马哈哈一笑:“原来都是朋友。这个圈子真小啊。小秦这次找的朋友不错。你交过的朋友里面,就这次的质量最高。”      寇正霆的脸色更黑了,对老马和萧总说:“失陪了各位,我有事先走了。”连看都没看我一眼,就掉头离去。我们一行人眼睁睁看着他走出偏厅。      “这……”我心知他一定是看见我们牵手误会了,想追出去解释,秦致康又拉住我。大家有点讪讪的,老马打着圆场,开起了我和秦致康的玩笑,还热情建议:“我们计划去拍外景,你把陶雪也带上,一起出海,人多热闹!”      我没说话,心里暗自着急。寇正霆不知道去哪里了。      只有林霏白温和而怜悯地看着我。      一群人聊起来好像没有结束的意思。我实在忍不住了,找了个借口把秦致康拖到走廊外:“你之前是不是跟大家说我是你女朋友?”      秦致康的脸有点红:“是啊。你怎么知道?”      我只觉得无名火起:“秦致康,你怎么能这样呢?我们才刚刚见过几次面啊?”      秦致康有些委屈:“怎么了?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,难道不算吗?”      看着他的模样,我心里又软了一点,耐着性子哄道:“那怎么能一样呢?”      “陶雪,你做我女朋友吧!”秦致康像是一幅豁出去的表情,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,“我一直都……都……喜欢你,你是知道的。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吗?”    作者有话要说:上一章发得匆忙,谢谢亲爱的烟、mycatguoguo、3939356、shelley1225、若如初、youbao2、87422066、楼仔、尖儿、嘎奈奈、真艾仙仙、shirley、清风、fancyfish、晨夕地平线、筱盈、小鱼、宛容清竹、cdwql、左耳、晴空 青空、ddmy007、huatoude、chenquan200183、木木字字、浅蓝的眼泪、kkwwjj-2006、wenpei528、lao12307 、ddmy007、jjyy77!爱你们!啊呜!MUA! 话说明天可能要出去大采购,做扫除,准备过年鸟!先跟大家请个假,我会尽量赶进度,如果实在来不及,就改在后天周一发文,好不?好不?MUA! P.S.:话说打酱油的问题,南海就这么大,圈子就这么大,想要不碰到,是很难的说……捂脸…… ☆、玻璃门      “陶雪,你做我女朋友吧!”秦致康像是一幅豁出去的表情,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,“我一直都……都……喜欢你,你是知道的。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吗?”      我倒抽一口冷气,愣在原地。秦致康望着我,目光充满希冀。我该怎么让他明白?我是他的姐姐,一直都是。      “秦致康,请你帮我一个忙好吗?”      秦致康显得很高兴:“好呀,是什么?”      我正色道:“请你做我好朋友的男朋友。”真拗口。      秦致康明显有点反应不过来。我立即补充:“短期的,假扮一下,见见家长,吃个饭就可以了。行吗?”      “小雪,你是想把我推给其他女人吗?”      我硬着头皮哄他:“不是这个意思。就是想请你帮个忙。”      秦致康踌躇了一会儿,终于说:“好吧。我尽量。为了你,我愿意帮这个忙。”      我松一口气,微笑起来:“谢谢你。”心思开始漂移。吴桐枫的事情基本上算解决了。我的事情还没解决。要不要打电话给寇正霆?还是算了,等他来找我吧。一时间各种念头转来转去,纷乱不已。     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,才察觉秦致康刚才好像问了我一句什么,看他表情期待,我也不好意思再问一遍,随便敷衍地点点头。      谁料秦致康冷不丁抱住我:“太好了!”      我很意外,但也顾不上多想,家长式地拍拍他的背,心里暗忖自己的一堆事情该如何收场。      视线所及,我突然发现电梯口纹丝不动地站着一个人,不是寇正霆是谁?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而复返,眉头紧锁,紧紧盯着我,眼里全是震怒和锋利的寒意,几乎淬出火星来。四周雪白,他穿的深色西服格外醒目。      我们无可避免地对视。我眨眨眼睛。他不是走了吗?怎么又回来了?      寇正霆站在那里,喉头动了几下,彷佛吞咽艰难,然后扭头便走。      我如梦初醒,一把推开秦致康。晚了!寇正霆已经从另一端下楼去了,走廊上空荡荡。我心中暗暗惨叫。秦致康莫名其妙:“怎么了?我做错什么了?”      我没回答,往楼梯追过去。秦致康拽住我:“你去哪儿?”      我不欲多作解释,挣开他,急急跑到一楼,看见寇正霆已经走到入口处,面色铁青地推开玻璃大门。      我大叫:“寇正霆!”      他完全不理我,径自大步走出去。反弹回来的玻璃门快要关上了,我奔过去,想要顺势推门出去。岂知他摔门的力道那么大,那玻璃门又重,弹力又极好,不但没推动,反而将我整个人弹回来,顺势将我左手卡进门缝里,整个门几乎完全合拢,手上立刻传来剧痛。我低声惨叫,跪坐在地上,一边忍着痛,用右手去推那玻璃门,一边听见掌骨格格扭曲的声音。      秦致康从楼上追了下来,见我跪坐在地上,跑过来:“怎么了怎么了?”一看情形大惊失色。      寇正霆停住脚步,扭头看了一眼,脸色遽然变得更青,大跨步奔了回来,暴喝:“怎么回事你?!”      我痛得说不出话。秦致康立即帮我用力推开门,把我的手解救出来,但手背已经皮开肉绽,表皮被挤压得一棱一棱地翘起来,堆在一处,露出鲜红渗血的新肉,底下一大片隐隐的青紫正在渐渐肿高,绷紧。      寇正霆单膝点在地上,蹲下来:“你也太不小心了!”说着伸手来握我的手腕。      连半句好话也没有。我忍着眼泪,只觉得心里一股怨气,恨不能扑过去掐他脖子。      我当然没这么做,只是看也不看他,把受伤的手伸给了同样来拉我的秦致康。      秦致康也蹲在我旁边,从西服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,把我的手包扎起来。剩下寇正霆的手僵在半空,握成拳头,慢慢地收了回去。      包扎好,秦致康站起来拉我:“这样子不行,一定要找医生上药。寇子,我们先走一步。你帮我们跟老马他们打个招呼啊。”      我被秦致康扶到车上,驶出去的时候,我从倒后镜里看见寇正霆捏着拳头站在车边,眼中闪烁的似乎是愤怒,又似乎是痛楚。车子载着我驶远,他的影子越来越小,原地团团地转了几步,猛然飞腿重重踢在他的奥迪上。      车子带着我转了弯,在视线被隔断的最后一瞬间,我看见寇正霆的身影被浓重的夜色吞噬。      秦致康带我去了最近的医院包扎上药。医生说软组织受伤严重,差一点点就骨折了,如果淤血多的话,过几天可以来放掉一些。      松一口气,我有点隐约的失望。这半天功夫,寇正霆连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。我和秦致康不过是拥抱一下,何况我已经追下去想解释。但是寇正霆,他就用那种态度对我。他是我什么人!   而且他又没有真的对我承诺过什么。那番话无关痛痒,甚至称不上表白,顶多算暧昧的挑逗。连秦致康都不如。      还是秦致康诚恳,让人放心。回去的路上,我一直有点心不在焉,好几次没听清楚他说的话,他也一直好脾气,只当是我受了惊,还坚持把送我上楼,看着我开门进去,他才肯走。      我筋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,黑暗中躺了好一会儿,才打开客厅的灯。灯刚刚亮,电话座机就响了,我接起来,是寇正霆,声音依旧低沉,口气有点硬:“你的手,怎么样了?”      尽管他凶巴巴的,但是听见他的声音,我还是有点高兴:“能怎么样?包扎了。”      我就知道,他第二句又开始训我,很严厉:“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小心?怎么活到二十多岁的?”      我为什么会夹伤手?寇正霆,他可以对所有人都绅士客气,唯独对我如此苛刻,除了训斥还是训斥。我就那么贱吗?我捏紧话筒,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绪,才冷冷地说:“关你什么事?”      寇正霆深深地吸了口气,停了一阵子没说话,光听见喘气。      他应该还在外面,我听见听筒里有公交巴士车报站的声音,仿佛从远处落寞地传来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问:“陶雪,你不觉得你今天的行为需要向我解释吗?”越说声音越大。      我负气道:“不觉得。”      他在话筒里大声问:“那你是在耍我玩吗?”      “从来没有。”      寇正霆开始咆哮:“没有吗?那在广州我牵着你的时候,还有在我车里,你为什么一直用那种眼神撩我?你为什么在火车上偷看我睡觉?你刚才经过楼下还四处张望,不是在找我吗?你既然抱着一个,为什么还要对我放电?堂堂的寇正霆被你这么耍着玩,你觉得很过瘾是吗?”      他的音量震得人耳朵发痛。我心里怦怦直跳,不假思索地反驳:“我没有!是你想多了!”      没有回答。      寇正霆直接把电话摁掉了。      他一定是用手机打的,因为我没听到摔电话的巨响。      我无力地收了线。茶几上放着他给我的龙井,我想起他手掌的温度,他满不在乎的笑容。      寇正霆被我惹怒了,怒到不顾他一贯的风度。如果这也算捉弄的话,那我的确如愿以偿,把他曾经加诸于我的都还给了他。      我颓然倒在沙发上。      我一点也不开心。穿了一晚的高跟鞋,这时候才觉得除了纱布缠绕的手,脚也很痛。很痛。      躺了半天,心里记挂着吴桐枫,我又振作地爬起来给她打电话。今晚虽然办砸了几件事,值得安慰的是,好歹把她的事搞掂了。      吴桐枫的声音微醉:“你这电话打得正好,我刚回来呢。今晚在酒吧里认识个男的,赖在我楼下不走,我叫保安把他轰出去了。这招还是你教给我的,你真坏,哈哈哈哈!”      吴桐枫身边大多是这些牛鬼蛇神,全是不靠谱的酒吧男。我没好气:“说过多少次了,下次不要单独去酒吧。你妈妈什么时候来视察?”      “下周三。”      吴桐枫就是这点好。我说什么就是什么,她从不怀疑。叫她放心,她果然无比放心,跑出去夜夜笙歌。我摇摇头:“跟你说一声,你那个拍档,人家同意了。人叫秦致康,你记住了,别到时候记错人的名字。”      “记不住,你把他名字发个短信给我。你们见面了?”      “嗯。”      “我怎么老觉得这个姓秦的不对劲啊?他也喜欢你,我觉得。”      想起秦致康,我又开始冒火:“请他帮个忙而已,想那么多干嘛?”      “哈,我知道了!”吴桐枫的声音很得意,“你肯定不喜欢他。”我闭着眼睛,猜想她一定在用指头遥点我的额头。      我苦笑:“醉女人,啰嗦。”      “你今晚怎么了?好像受什么打击了似的。”      我在吴桐枫面前也一向是老大的角色,向来都是我拿主意、定江山,现在并不想让她这个半醉的女人替我操心,弄不好还要取笑我,二来心情萎顿,不想多说,于是答:“没什么。我累了,睡觉去,晚安。”    作者有话要说:亲爱的wenpei528、烟烟、cdwql、mycatguoguo、晨夕地平线、小鱼、若如初、左耳、嘎奈奈、楼仔、3939356、宛容清竹、bobhong、真爱仙仙、尖儿、shelley1225、huatoude、33、miaoyixjtu、youbao2,还有亲爱的霸王们,快要过年啦!拜个早年先!O(∩_∩)O MUA!奉上全新的新章! 下次更新时间,我会尽量争取在明天哈,最迟也在后天,晚上24点以前。写到后面,忘了前面……苦命的大纲……汗……修文等于重写。用第一人称写文,有点不太习惯,咳咳……好吧,我会努力的!群摸你们! ☆、药      吴桐枫到底不放心我,第二天中午跑来找我吃饭,一见到我就大呼小叫:“雪儿你怎么了?你的手怎么了?”      这事一句两句实在讲不清楚,我也怕她笑话我放不下寇正霆,只好说:“不小心夹到了,不严重。”      吴桐枫虽然是个娇小姐,脑子倒是不笨:“不会吧?你有这么笨吗?是不是秦致康弄的?”      “不是。是他送我去医院的,中午还说要来看我,被我推掉了。”      吴桐枫很得意:“算你够意思。”      我脸一沉:“我还没说你呢。那天酒吧是怎么回事?上次的教训还嫌不够?”去年她不知怎么招惹上了一个已婚的男同事,一时间弄得闹得鸡飞狗跳,还追到吴桐枫家里去,害得她足足两个月不敢回家,一直睡在我那里。直到那人被公司除名,才算清静。      吴桐枫立刻蔫了,十分委屈:“关我什么事?我又不喜欢他,就是无聊的时候看了场电影,挽了一下他的胳膊而已嘛,我怎么知道他回去就要跟老婆离婚?”      我恨铁不成钢:“街上大把男人,你挽谁不好,偏要去招惹这种人。你看电影干嘛不找我?”      吴桐枫又高兴起来:“你说的啊!下次我找你看电影,你可不许说忙啊!”      我点头:“只要我不加班就行。还有,我不看爱情片啊!”      说起来,我跟吴桐枫渊源非浅。大一那年的学校同乡会上,我们发现对方竟然来自同一座城市,甚至有相同的朋友。这就是缘分。她在经贸学院,我在建筑学院,我们一见如故,结为好友,我给她画素描肖像,她帮我温习听力和口语,轮流去图书馆占位子。我们都讲洗澡叫“冲凉”,结伴去粤式菜馆喝老火靓汤,相约毕业以后去南海市闯荡,坚决不回老家结婚,一直到今天。      还有一点:我们的母亲都慈爱而强势,读中学见不得我们谈恋爱,毕业后见不得我们单身。相比之下,我还自由点,家里不怎么管得着。吴桐枫一看就是娇小姐,依赖性很强,虽然身边桃花旺盛,但都摆不上台面,如果身边没人保护,她家人不担心,我都要替她担心。      吴桐枫嘻嘻直笑:“爱情片都不看,难怪你不会谈恋爱。”      我心中一动:“我问你,怎么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真心真意只对你一个人好?”昨晚之后,我稍稍确定了自己的判断,可是对寇正霆依旧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。我也不承认自己做错了,但我的确是想补救。      “试探呗。你要试探谁呀?寇正霆还是秦致康?”      “吃你的饭。”      试探,好办法。问题是,怎么试探呢?这是个技术活,我真的不太会。我只会反试探。      回到公司,小李迎上来:“小雪,你明天要去上海出差哦,寇总跟你说了没?”      听到他的名字,我心里一动:“没有呀。寇总去不去?”      “他说时间允许就去。你这次还是要坐火车吗?时间来不及哦。机票也没买到白天的。你的手怎么办呀?”      我想了想:“飞机吧。又不是没坐过。再说我右手可以用的。”      快下班的时候,寇正霆才回FAIR,行色匆匆,看样子马上又要出去。小财务拿着一张表格追上来,要他签字,刚好停在我的办公室门口。      我看着他把包放在一旁,腾出手接过签字笔,在小财务用硬面笔记本垫着的表格上唰唰一挥,微笑着把笔还给她。小财务喜滋滋地走了,寇正霆提了包正要离去,不经意发现我在看他,脚下一滞。      这是表示友好的最佳时机。我向他绽开微笑,很诚恳,有道歉的意味。      寇正霆眼里的表情很复杂,有一丝惊喜和期待,又夹杂着些许怒意。目光落在我的左手,眉头皱得紧紧的,语气也很硬:“恢复得怎么样了?”      他是今天全公司最后一个问候我的。我好脾气地回答:“不碍事。”      寇正霆脸上似乎微有波动,但目光还是没有温度,注视了我一瞬,点点头就离开了。      我那时并不知道,上海之行带来了很多收获,其中之一就是:我学会了不晕机。      而且,我和寇正竟然在上海和解了。      那天晚上秦致康坚持要送我去机场,我手包着纱布,自己没法开车,本来想搭出租车去,可是一来出租车紧俏,而来秦致康已经到FAIR楼下了,就没拒绝。      寇正霆赶到机场的时候,离登机时间只差一刻钟。他拖着行李箱,看见我们在等他,单单朝秦致康微笑招呼,却对我视而不见。等秦致康一走,他的脸色立即黑下来,口气很差:“身份证给我。”我跟着他走到值机柜台,听见他说:“一起的,两张20排靠窗的位置,谢谢。”      我想起坐飞机,下意识地开始有生理反应。      寇正霆换好登机牌,看见我的脸色,淡淡地说:“我知道你不想去。我也不想去。这是工作,OK?”      听见他这幅疏远客套的口气,心里一凉。      看来这次出差不会有什么故事。      关机之前,我收到吴桐枫的短信:“一路平安。给我带好吃的哦!”      飞机在跑道上加速前进,又来了,巨大的推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,视线所及的一切东西都在晃,好像水影一样看不清楚。强烈的眩晕感袭来,我顾不得手疼,抓紧椅子的扶手。      寇正霆用命令的口气说:“看窗外。机翼上的灯光。”      我努力地转头去看窗外。朦黑的夜色里,巨大的银色机翼镀上了一层浅灰。我人还在头晕目眩,而机翼却那么牢固结实。无论我怎么倾斜颠簸,它始终横亘在我面前,纹丝不动。翼尖一点灯光,闪烁明亮,彷佛夜航大海中的灯塔。      我一下找到了安全感,呼吸开始放缓。      寇正霆在一旁说:“不用怕。”      飞机升入高空,倾斜的角度开始回归平稳。手足的血液开始流动,渐渐温暖,我呼出一口气,才回应他:“我不怕。”      “你手心全是冷汗。”      我低头一看,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抓住了他的左手。他的手大,我的手几乎隐没其中。      我连忙抽出来。寇正霆面无表情地说:“以后坐飞机就坐机翼旁边靠窗的位置。有视觉参照物,比较不容易晕。看你平时天不怕地不怕,这时候倒怂了。”      我没心情反驳他,一路上几乎都盯着窗外看灯。时间长了,觉得那盏灯竟然很亲切。      偶尔也悄悄转过头来看寇正霆。他在看《南海特区报》,很专注,标题字体很大,我瞥见了一点,似乎是辉晟地产的一篇采访稿。报纸版面很大,遮住他的眼睛,留给我的侧面轮廓不多,但依旧很值得欣赏,额角新生的碎发,浓眉,颈上温厚圆润的衣领,再到宽肩,手臂的线条……      寇正霆突然放下报纸,转过头来毫不客气地问:“看我干什么?”      我心中惊了一跳,面色倒是不改:“最近很流行你这种浓粗的眉型,我想研究一下,下次化妆可以用。”      他哼了一声,转过去开始继续看报纸。我也转过头去。好险。不能再看了。      夜色渐深,飞机在海洋般黑暗中飞翔,仿佛看不到陆地。机翼的那盏灯显得异常温暖。我在心里悄悄说:“谢谢你。”      一路无话。下了飞机,我们直奔酒店。我和寇正霆的房间相邻,各自开门,他的手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一瞬,似乎在看我,等我掉头过去看他的时候,他却已经走进了房间,关上了门。      第二天工作工作开展顺利。正粤的项目位于繁华市区,容积率不高于0.25,一句话,高端别墅。总经理姓郑,开完会,给了我们资料,还带我们去地块和正粤的其他项目看了一圈。      只是我和寇正霆单独相处的时候,我们尽量不说话。      晚上回到宾馆,又是各自开门。我抬头看见寇正霆在看我,不由得朝他微笑:“晚安。”      他反而停留在门口,把脸扭到一边,口气生硬:“我带了药。”看我没反应,又高傲地补了一句:“要是你请求我帮你换药的话,我可以酌情考虑。”      寇正霆的行李箱里一半都是各种瓶瓶罐罐的药品,还有纱布棉签,还有一套钳子!看得我心惊肉跳。      他把瓶子取出来放在小圆桌上:“你要用哪种?”      我说:“随便。”我只认得酒精和碘酒。      寇正霆的手法也很专业。我忍不住好奇:“你学过护理?”      他眼神专注认真,戴着医用手套,细心地用钳子揭掉旧纱布,给我敷药,眼皮也不抬:“以前打拳打球,偶尔有点伤,去医院嫌麻烦,时间一长自己就会了。”      难道没有家人为他包扎护理吗?我看了他一眼,他正在低声嘱咐我,“忍着点,一会儿就好了。实在忍不住的话,可以咬我。”      我忍着痛:“太远了,咬不着。”      他真的把胳膊抬到我面前:“嗯?”我想笑,摇摇头。      包扎妥当,他轻轻托着我的手,叹了口气,包含着深深的心痛和苦楚。      我从中听出他的自责,心里突然变得柔软。其实怪不得他,是我自己夹的。他从来不掩饰对我的好感,而我的行为或多或少让他恼火。      “对不起。”两个人同时说完这句话,相视一瞥。我忍不住微笑,低声说:“没关系。”      寇正霆也微笑,目光闪烁。      我垂下眼帘,由得他轻轻握着我的手。两个人都没再开口,不觉冷清,反觉心中欢喜温暖,很享受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 谢谢亲爱的左耳、3939356、小鱼、烟烟、lihui_0623、mycatguoguo、嘎奈奈、尖儿、宛容清竹、wenpei528、若如初、huatoude、miaoyixjtu、shelley1225、老鱼、浅蓝的眼泪、ddmy007、心静、ELAINE、maplek、cdwql、楼仔、筱盈、wall、fenghuo、木木字字、julieweij!所有留言的新年都变得更瘦更美丽,被一群帅哥表白,兔年心想事成!爱你们!重复一万遍! 小年快乐!大过年的啊啊啊,大家加班的加班,考试的考试,纷纷表示过两天再来看……呜呜……好没有动力……坐不住了,好想出去逛街……你们懂的,咳咳…… 预告:下次更新在后天,也就是星期五……(废话,拖出去……)不出意外的话,下章陶雪儿要表白了…… ☆、勇气      我垂下眼帘,由得他轻轻握着我的手。两个人都没再开口,不觉冷清,反觉心中欢喜温暖,很享受。      过了一会儿,寇正霆突然低声说:“陶雪儿,秦致康是你男朋友吗?”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,眼神中有希冀和紧张。      他又叫我陶雪儿了。我心中一动,轻声答他:“是朋友。”      “那他在美术馆……”他皱起眉头,停住不说了。      我追问:“嗯?什么?”      寇正霆沉吟片刻,摇摇头,渐渐微笑起来:“没什么。算了。是我多想了。”这次笑得舒畅,眉目都舒展开来,渐渐握紧了我的手,他自己却浑然不觉。我痛得“咝”地叫出声,他才惊觉,捧起我的手呼呼地吹气。      隔着纱布,吹气有什么用?最可恨的是他一边吹,一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开始训我:“我本来不想说你。这么大人了,被门夹了脑袋不说,还夹到手。你才三岁吗?”      我满腔的柔情顿时烟消云散,抽手便走。      返程下了飞机,寇正霆从停车场取了车开过来。换了一辆,不是他常开的奥迪,是辆半旧的VOLVO。      “你的车呢?”      他咳了两声:“外观有点小毛病,在修。”      寇正霆一直喜欢北欧的产品,说他们的东西很有设计感。我调侃他:“以为你会换部法拉利。”      他摇摇头,“那是十八岁想要的东西,现在已经过了那个时候了。我不需要借用外物来证明自己。而且我本身够高调,身边的事物反而喜欢低调一点的,太张扬了我受不了。”      车子开到我家的停车场,寇正霆也下了车,走到我面前:“送你上去。”      呃?我心里敲起了小闹铃,推辞说:“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。”      寇正霆突然动作敏捷地拉了我一把,一辆越野车几乎贴着我的身体驶出去。寇正霆朝那辆车喝了一声:“怎么开车的你!”      越野车停下来,车窗探出颗光头,一副来者不善的派头:“痴线!撩交打啊?”(痴线:粤语,神经病。撩交打:粤语,想打架。)      寇正霆眼神冰冷,就要推开我走上前。我立即拖住他,低声说:“这人有来头。别跟他一般见识。”      他极为不屑地冷笑了一声,颈背都梗得僵直,像是在强压怒意,步伐却停住了。      越野车开走了。寇正霆站着很久没动,我无奈地劝他:“都是邻居,这次就算了吧。何必为这种人生气?”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会儿,慢慢说:“这是你第一次哄我。”      我陡然发觉他用手臂环着我的肩背,我的手放在他的腰际,两人身体以拥抱的姿势贴在一起。清爽的海洋气息袭来,心跳得如此剧烈。如果,如果他有什么举动的话……      电梯“叮咚”开了,小孩子跑出来,后面跟着几个大人。寇正霆神色中似乎也有一丝不自然,轻轻放开我,低声说:“都受过伤了,走路还这么大意。什么时候能让我放心呢?”      我含笑不语。训就训吧。      “还有,陶雪儿,你不觉得欠我句交代吗?”      这是要逼供吗?我开始抵赖:“有吗?明明是你欠我的。”      寇正霆微笑:“好。下周末,你请我去海心路一号公馆。我有话跟你说。”      他的黑眸深邃温柔,我不敢多看:“你这是敲竹杠。”      “其他事情你不用管,只要人来就行。”      曙光就在前方。我心情好极了。      下了班我给吴桐枫打电话。她那边情况也不赖,太后跟秦致康的历史性会晤行动基本顺利。最起码吴桐枫的语气是如释重负的。      我问:“令堂还满意吗?”      “还好吧,康仔蛮配合的。我妈问得那叫一个仔细,可见基本满意。不过私底下又跟我说,就是稍微小了几岁。”      “行啊,”我也如释重负,“你俩就凑合一对吧!不用谢我了!”      “去你的,”吴桐枫在电话里娇叱,“康仔还不是冲着你的面子?我才不赶这趟浑水呢。他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。我就借他演个戏而已,等我妈回去了就还给你。”      “别客气,不用还了!”我趴在沙发上,一边按遥控器,“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啊?我办公室有海龟帅哥哦。”      “一边凉快去。”吴桐枫气呼呼地挂了电话。      到了家门口,我习惯性地摸钥匙,突然冒出来一个人猛地拍我的肩膀:“你可回来了!这么半天跑哪儿去了?”      我怔了怔:“是你?你怎么不去陪吴桐枫啊?”      “等你啊。到处都找不到你。电话又占线,”秦致康指指我手中的电话,“原来一直在煲粥。是谁呀?”      “是小枫。”我并不急于打开门,“你怎么没跟她在一起?”      秦致康好脾气地笑了:“我为什么非得跟她在一起?只是帮忙,又不是真的。小雪,你怎么只关心她,不关心我呢?”      我沉吟片刻,温柔坚定地说:“致康,你就做我的好弟弟吧。”      “弟弟?”秦致康愣住了,“小雪,我们不是说好的吗?完成这个任务,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。我的任务快完成了,你现在拒绝我?”      “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?”      “你忘了吗?那天在美术馆,你对我点头了。”      烦心事还不止这些。第二天上班,我收到一捧鸢尾。很大一捧,瓣朵是蓝紫色,浓郁得好像深遂的爱琴海,状如蝴蝶,卷曲的边缘极似美丽浪花。花枝亭亭,密密挤作一处,重重叠叠的蓝紫,永不褪色一般,很希腊,很奢侈。      整个FAIR都轰动了。我也快一年没收过花了,于是掩住心里的小小得意,拆开来插到桌上的一只釉陶罐中。      大家涌上来。Jane抽出花里的卡片,翻来覆去看:“什么都没写。只有一个字母,真神秘。”      姜波摇了摇头:“看这架势,要追上还有排呢。”      小李靠过来:“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啊?”      我很配合地露出笑脸。姜波立刻说:“看到没?看到没?我刚才说什么了?”      说话间,寇正霆跟Kevin路过我办公室门口,边走边说话。我假装低下头去找文件,视线的余光看见他的目光往我桌上一扫,然后继续跟Kevin谈事情,好像完全没有看到。      我心中说不出来什么滋味。不是他。      午休时间,我给秦致康打电话。电话那端人声嘈杂,有男男女女的歌声笑声。有人在叫他:“致康,致康,哪里去?” 秦致康对我说:“等等。”过了片刻,那边背景安静下来,他说:“想通啦?”      我有些不耐烦:“致康,你以后别对我这么好了。”      秦致康显得很无辜:“怎么了?喜欢你也有错吗?”      “我不希望你受伤害。”      “谁伤害我?你吗?不会的。你一直都在保护我。”他在电话里呵呵地笑起来,“他们叫我了,我得赶快过去。回聊。”      劝阻无效。鸢尾每天接连出现在FAIR,送达我的办公桌。      我开始拒接秦致康的电话。可是第3天开始,鸢尾花里的卡片上有了留言,写着:“FOR MY GIRL”。      我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,把卡片扔进抽屉。      怎么办?怎么才能让他知难而退,又不伤害他?      半夜梦醒以后睡不着,我爬起来倒杯水喝。手机嘀嘀响了,提示有短信,是寇正霆,寥寥几个字:“睡了吗?”      我按捺住喜悦心情回复他:“睡醒一觉。你呢?”      “刚刚赶完两场饭局。陪我聊一会儿。”字里行间有撒娇的意味,透出罕有的温柔脆弱和率真的孩子气。      这真是我的死穴,最看不得别人撒娇,无论男女,看到立即心软:“喝酒了?”      寇正霆的电话立刻打进来,声音含笑,有些疲倦:“你怎么知道?”      听筒里有呼啸的车声,沙沙的风吹树叶声,他应该还在外面。我恶作剧地答:“我就在你身后啊。”      他轻轻笑了起来,笑完之后突然问:“想不想我?”声音有些低哑。      我该怎么回答?这个问题太考验智商了。轻不得重不得。轻了,唯恐伤了他的心,重了,又怕自降身价。只好半真半假地答他:“轮得到我来想吗?”      “陶雪儿,你敢说你完全不想我?”寇正霆顿了顿,又低声说,“我有点想你。”      真要命。我无言以对。      寇正霆似乎轻轻叹了口气:“我每次想跟你说点真心话,你总是这样。想用点别的方法,又怕吓到你。你为什么总是在逃?”      我默默听着。大概因为喝醉了,他的口气似乎甚是烦恼忧心,不像他平日潇洒利落的风格。应该也只有这种时候,他才会跟我说这种话。      寇正霆等了片刻,还不见我说话,突然又笑了,笑声落寞:“算了,你睡觉去吧,我也回去了。别忘了关窗。还有,你的衣服都晾了三天了,也该收了,我喜欢那件白色的。晚安。”      我走到阳台,晾衣架上挂着我的卡其色T恤,蓝色牛仔裤,和一粉一白两件内衣。      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。夏夜清明,微风从半空中经过,浅蓝色的窗帘徐徐吹动。我伸手捉住一角,捏在手里反复把玩。      吴桐枫都有男朋友了,尽管是名义上的。我还是一个人。秦致康的鸢尾花送得我很烦恼。我想尽快结束这种生活,确定自己的感情。      我有点后悔。刚才为什么不给他正面的答复?他应该是很喜欢我的。这么明显的示好,我不应该再怀疑,不应该再缺乏安全感,也不应该再逃避了。只要确定他爱我就行了。何必计较谁先表白呢?      离周末的约会还有好几天。去他的周末。太久了,我等不及了。      我翻身从床上坐起,找出手机开始一个字一个字,写短信。      “寇正霆,我喜欢你。做我男朋友吧。”太傻,删掉。      “你爱我吗?”没气质,删掉。      “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?其实不是在咖啡厅……”啰嗦。删掉。      “认识你真好……”矫情。删掉。      花了一个多小时,一条满意的也没写好。我绝望地扔了手机,起来去阳台上吹风,花了十分钟做了决定,回到房间里睡下。      我决定表白,面对面地。      明天礼拜五,那就明天吧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其实表白的结果本来想在上一章贴出来的,结果写不完。又想在这一章写完,结果删掉了1400多字,还是没搞定……呜呜……我错了……考虑再三,觉得还是不要在春节期间发布的好!因为下一章严格意义上来说,应该是表白未遂,大家可能会看得不开心!(真的不是吊大家胃口,这篇文停在哪里效果都差不多的……)看在这章分量足的份上,表砸我呀……呜呜…… 上一章的留评,谢谢真爱仙仙、mycatguoguo、米、烟烟、jnyy77、youbao2、wenpei528、小鱼、cdwql、浅蓝的眼泪、宛容清竹、左耳、楼仔、3939356、qujie505、huatoude、ddmy007、心静、bobhong、晨夕地平线、fancyfish、jxyjz824@sohu.com、jxyjz824@sohu.com、老鱼,还有亲爱的霸王们!马上过年啦,过年啦!你们懂的……咳咳……春节前的更新就到这里啦,下一章要到过完春节之后啦!先祝大家新年快乐,万事如意啊!(话虽然俗,吉利是真吉利啊嘿嘿) 晋江霸王系统很好玩,我记住了第一个扔地雷的是烟烟,还有十四郎、云葭、甜柠檬、乐小七、云敖、乱室米人和诚酱。 第一个扔手榴弹的是书逸童! 第一个扔火箭炮的是Celia503!(我记住你了!O(∩_∩)O) 虽然不一定看到这里,但还是要谢谢亲爱的你们,很感动。作者间的这份感觉真温暖。我也去扔了一圈,很开心,哈哈哈哈! 朋友们不要有压力,只要点击进来看文留评,就是对稚荫的支持啦!我很感激!╭(╯3╰)╮ 还有个小小的问题:发文的时候太仓促,名字一直想不好,随便取了《雪融?花开》,但直觉还不太满意。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,想要换个新名的话,该叫什么比较好涅?哪位仙女大侠美眉先来赐个名字?O(∩_∩)O 再打个广告:稚荫的专栏,开新坑系统有提示的说: 羞涩地爬走…… ☆、第19章 表白   早上我翻出一条新裙子,换上去又脱下来,再换了一身通勤装,最后换了旧的麻质连衣裙。手伤痊愈得很快,用几条创可贴就行了。我往脸上拍了层隔离霜,拎包出门。      姜波一见我就吹了声口哨:“美女!你最近心情很好啊,走路都带笑。”      我横了他一眼:“叫老大。”      “小雪,”小李捧着资料放在我桌上:“寇总让你先看看这个,等他回来讨论。”      我浑身的力气忽然松懈下来:“他人呢?”      “一早去宁波了。”      心里涌起失望:“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?”      “过几天吧。你穿裙子真好看。”小李笑眯眯地走了。      没有寇正霆的FAIR显得过份安静。我强迫自己静下心,翻看资料。上海的项目,寇正霆之前就指示我可以走绿色路线,低调一点,尽量和环境融为一体。小李给我的资料是成都某景区别墅项目,规模不小,但要求相当苛刻。投资方背景颇深,资金实力雄厚,想必是看中了中国西部大开发背景下成都的城市发展潜力。      这两个项目都非同凡响,我立即进入工作状态。      第三天早上,还没走进大门,我就知道寇正霆回来了。我怎么知道的?太容易了,我听见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大笑,大概是在打电话。他的笑声特别好认,比一般人更加爽朗,音量也更宏亮。听到的人会不由自主跟着他微笑。      我心中陡然怦怦直跳,立刻检视自己。今天穿了件最喜欢的莨绸连衣裙。就这条裙子,去年我在城筑只穿过一次,立刻被老板娘视为眼中钉。她本来就一直看我不顺眼。从此它就一直寂寞地挂在衣橱最角落,不见天日。      寇正霆的办公室门没关,我看见了立在门口的旅行皮箱,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。      马上要见到寇正霆,马上就要向他表白了!可是,预先想好的措辞呢?先吸口气,慢慢呼出来。我不紧张。我很冷静,很冷静。嗯,肯定的。很冷静。      “好了茱迪,”寇正霆的声音传出来,“别闹了宝贝,我忙完就来看你……”他的声音里有满满的笑意,充满毫不设防的亲昵。      我僵在原地,理智还存一丝侥幸地挣扎——也许对方是一个小孩子?      看到寇正霆的表情,我知道猜错了。     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开的。他立在落地窗前,地上一条颀长的灰影,闻声转过身来的时候,脸上犹有笑意。      那种表情,那样温暖亲切的笑意,我以为只有我才可能看到。      看见我,寇正霆怔了怔,随即又微笑,从头到脚把我细细看了好几遍:“是特意打扮来迎接我吗?嗯,我喜欢这个惊喜。”他走近我,目光里只有欣赏,毫无破绽,声音越来越低,“你的脸色怎么发白?昨晚没休息好,还是因为担心我?”      门洞开,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跟我说话。      我痛恨他此刻的镇定自若。痛恨他这样满不在乎地叫别人“宝贝”。痛恨入骨。      我直视他的眼睛:“小李说成都的项目,你要跟我讨论。”      他也直视我,做了个请的手势:“进来。”      “去会议室吧,五分钟以后开会。我叫项目组其他同事一起。”我转身离去,通知了相关同事,然后到走廊打了个电话:“致康吗?是我。有件事情我想问问你……”      开会的时候,我尽量不去看寇正霆,只是支起耳朵听他说话:“……绝佳的机会……务必要拿出最佳方案……坚持绿色低碳线路到底……国内参加竞标有5家,在南海只有昭阳跟我们是竞争对手……”      我佯装凝神倾听,目光却无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的手机。就随手放在会议桌上。一二三……总共六只粉红色的袖珍蝴蝶结,贴在屏幕四周。      寇正霆自己会这么幼稚无聊吗?      会议开完,寇正霆留下我:“刚才你在走神?”      寇正霆作为上司的时候是既亲切又严厉的,我立即否认:“绝对没有。”随即把刚才抓到的关键词复述了一遍。      寇正霆索性直截了当地问:“你怎么了?魂不守舍的。”      我滴水不漏:“在考虑项目的设计。”      寇正霆偏了偏头,用食指在空中点了点我:“不老实。到底什么事?连我也不能说吗?”      我瞥了他一眼:“私事。不劳多问。”      他皱起眉:“什么意思?怎么我出差一趟你就不对劲了?出什么事了?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?”      我笑起来:“没有。我就是觉得,既然身边有了人,行为举止就该检点些。”      “你指什么?谁身边有人?”寇正霆扬起眉毛,“我吗?除了你,我没有别人。”      “不是你,是我。”我一字一句说,“我有男朋友。”      “你逗我玩呢。”寇正霆笑起来,“出差前还没有,今天突然就有了。”      我没笑,也没动,安静地坐着。      寇正霆紧紧盯住我,笑容逐渐变得怪异:“你来真的?什么时候的事?”      “刚才,开会之前。”      “是秦致康?你答应他了?”      “恰恰相反,”我微微地笑,“我问他愿不愿意做我男朋友。他同意了。”      寇正霆慢慢站起来。他个子高,可以居高临下地审视我,鼻孔呼呼地出气:“他同意了?”      我心口有流血的痛快:“当然。我们青梅竹马,再合适不过了。”      寇正霆一下像点着了怒火:“你眼睛瞎了吗?他合适?我呢?你之前对我都是假的吗?闲得发慌,所以耍着我玩?”      我笑得轻松:“对呀,你才知道吗?你是不是从来没被女人甩过?”      寇正霆似乎一口气噎住了,死死盯着我,眼里全是震惊、愤怒和不能置信,盯了我半晌,突然大笑,点着头,咬牙切齿:“你有种。陶雪,你记住,我不会再这么笨让你耍着玩了!”把桌上所有东西一把扫到地下,拉开门大步走出去。      门重重地摔上。文件和图纸一地狼籍,像某种东西碎裂之后散落在地上。我一件一件拾起来,在会议室里坐了一会儿。      门轻轻响了两下,Jane探出头来,怯声问:“小雪,你没事吧?刚才……”      我朝她宽慰地微笑:“刚才我们意见有些不一致。正常。”      Jane像是松口气,心有余悸地瞟一眼门外:“寇总的脸色可把我们吓坏了。刚才还叫人去把他的办公桌换掉。”      “换桌子干什么?”      “砸坏了。估计是用椅子砸的。椅子也瘸了。”      手机在桌上滴滴作响。Jane善解人意地退出去,替我关好门。我接起来:“小姐,我在上班。”      “你怎么了?心情不好?” 吴桐枫像是吓了一跳。她应该从来没听过我这种恶劣口气。      我揉揉太阳穴,强迫自己冷静,声音也软下来:“没什么。工作有点烦心。你说吧。”      吴桐枫吞吞吐吐:“我就是想告诉你件事。”      “正好,我也有事要说。你先说。”      “你们那个寇总,寇正霆打电话给我,”吴桐枫停了两秒,吊足胃口。      “他,打给你?”我脑筋开始飞速运转,难道他要找吴桐枫核实我有没有男友?不像。我明知故问,“他要买元器件吗?”      “你猜。”      “猜不出。”      “他请我做他女朋友。”      我哈哈大笑:“他请你,做他女朋友?那你答应了没有?”      “喂,我说的可是真的。”      我止住笑,心里慢慢升起了不祥的预感:“为什么?你们只见过一次面。”      “不知道。他说他相信一见钟情。……喂,喂,雪儿?你怎么不说话?”      我尽量保持冷静:“那你答应了没有?”      “当然还没有啦!”吴桐枫小心翼翼地说,“我觉得他好像喜欢的是你。而且如果你不同意的话,我是绝对不会接受他的。”      我近乎粗暴地打断她:“没有的事!他跟我只是开开玩笑,从来没说过让我做他女朋友的话。你自己做决定好了,不要顾忌我。”      吴桐枫迟疑地:“真的?”      我斩钉截铁:“真的!”      吴桐枫嘻嘻笑起来:“上次你说他拿我照片,我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,年龄也合适,我妈看了肯定满意。你又不介意我跟他交往,那就试试吧。那我挂了啊。我给他打电话。周末请你吃大餐。对了,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?”      手背痛得快要裂开了,我大声地笑:“好消息,我终于跟秦致康拍拖了。”   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清风的手榴弹……太猛了!擦汗! 谢谢亲爱的真爱仙仙、小鱼、mycatguoguo、bobhong、兔兔兔兔、小卉、筱盈、渺烟、宛容清竹、左耳、maplek、老鱼、huatoude、晨夕地平线、wall、3939356、楼仔。、木木字字、fancyfish、jnyy77、shirley、若如初、小刀、shelley1225、cdwql、ddmy007、米、miaoyixjtu、清风、958283266、celia503、心静、不恋风、yuyu!虎摸你们每一个!乃们今年全都桃花盛开啊盛开! 咳咳……那个,我晓得让大家久等了……我说这章不太适合过年发文吧!……呜呜,不怕挨砖地说……其实,我的春节还木有过完的说……其实今天更新,也算提前了吧……捂脸爬下……大家新年快乐!红包多拿!逗利是给力啊! ☆、21章 当断则断   昭阳这次负责成都项目的是李耕云,我师兄。他告诉我,跟他搭档的是位女同事,“中文名字叫邱楠,跟你差不多高,还有几分神似。”      “有可能是失散的孪生姐妹?”      李耕云呵呵直笑:“太远了吧?人家是ABC,你是广东人,大你好几岁。”      我也笑。我老爹老妈都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,绝无可能跟美帝扯上关系。      后来这个邱楠,我总算见到了。      成都项目的投标说明会上,有个女子跟李耕云坐在一起,侧脸线条出众,气质干练。      全场有一半多的男人在看我,剩下的男人在看她。女人们在看寇正霆。      姜波激动得直推我:“快看,那个女的跟你有点像。”      我不知道别人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模样,但几乎立刻断定她就是邱楠。      姜波摸着下巴又说:“仔细看倒不像了,你秀气一点。”      我正在研究邱楠的侧影,她突然转过头来。嗯,正面也是美女。我冲她点头微笑。      那邱楠看了我3秒钟,既不点头也不微笑,目光有些怪异,随即若无其事地把头扭过去,翻资料。      我心中诧异。从没有人面对我的笑容还能如此冷漠。      连姜波都察觉出她的不友好,看看我,又看看她:“熟人?你得罪过她?”      我摇摇头。      或许邱楠认识寇正霆?      寇正霆就坐在我旁边,表情漠然,应该不认识她。邱楠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。她不像是喜欢在手机上贴蝴蝶结的女人。茱迪不是她。     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奇妙,看不顺眼也很正常。何况我们是竞争对手。      寇正霆对我和姜波的窃窃私语投来质询的目光。我低声对姜波说:“正事要紧。”就此打住话题。      回到南海,我一边忙上海正粤项目的方案,一边准备成都的投标,把所有时间都搭进去,包括周末。      但其实我的周末过得并不平静。      那晚我跟秦致康一起吃过晚餐,他送我回FAIR加班。办公室里很安静,突然响起的铃声十分刺耳。      是吴桐枫,快活的笑声有如玉器,叮咚乱颤:“雪儿,你猜我们在哪里?”      我们?我若无其事地问:“在哪儿happy呢?”      “海心路1号公馆!太棒了,我一直想来见识见识,就是一直不认识会员。风景太美了,他们做的象拔蚌好甜!你快过来,我们等你!”      我淡淡地:“你在海心路1号?”      寇正霆上周约的本来是我。      “对啊!”吴桐枫咯咯大笑,“吓傻了吧?我也是第一次来。今天是他生日,我们刚刚切完蛋糕,还在湖里放了好多莲花灯。太美了!”换了一种俏皮又亲昵的语气,“哎,你们寇总过来了,你要不要跟他说话?”      我立刻严厉制止:“不要!小枫!吴桐枫!”      “她去放花灯了。”换了寇正霆的声音,若无其事地,“你要祝福我吗?”      我嗓子发干:“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。”      “祝福我,还是祝福我们?”      “有区别吗?”     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:“今天我生日。”      我看了下日历,今天8号:“生日快乐。”      “你在哪里?”      明知故问。我不作声。      寇正霆的声音懒洋洋:“还叫人准备了烟花和冷焰。来不来?”      我紧紧握住手机:“不来了。放给小枫看吧。”      “还有双皮奶,让人从广州送来的。厨房在做艇仔粥。来不来?”      “不来。”      “林霏白也在。还问起你。”      我沉默。      “来吗?”      “不来。”      他笑了一声:“那随便你。”隔着电话线,彷佛能看到他一脸的懒洋洋笑意。      寇正霆就是有这个本事,只要他愿意,可以同时应付无数个女人,还都能哄得开心。就像现在,可以一边陪吴桐枫,一边跟我打电话,做得那么自然。      我知道他喜欢我。      偏偏我是最贪心的那个。仅仅喜欢,是不够的。      而吴桐枫面对我的时候,依然毫无心机。      她时常把约会的细节都告诉我,事无巨细。她夸寇正霆多么绅士体贴,跟他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操心;说他又慷慨又引人瞩目,多么满足女孩的虚荣心;说他行事多么光明磊落,工作起来是如何专注投入,玩起来又是如何浪漫新鲜……      我实在是听够了!      以前寇正霆对我好,我纠结。      现在他改对吴桐枫好了,日子却更煎熬。      我也受不了吴桐枫对我的信任。      我是有私心的。我喜欢寇正霆。吴桐枫越相信我,我越难受。      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了:“小枫,你能别再说寇正霆了吗?我白天对着他,晚上还要听你说他,你不烦我烦。”      吴桐枫投降:“OK,不说他,换个人说。上次我买衣服的时候认识一个人,特别好玩,他说他是做服装设计的,我就让他帮我免费设计了两件小礼服,一件银色的一件绿色的,都特别棒!他还说请我做他的模特儿,他家里有摄影棚哦。”      我白她一眼:“干点正经事吧你。别混太熟了,小心寇正霆吃醋。”      “他知道啊。”吴桐枫不以为然,“好多女人也盯着他转来转去呢,我都不吃醋,他吃什么醋啊?”      我看她一眼,不发表任何意见。      吴桐枫啊吴桐枫,你可知道,看着他的那么多眼睛里,有一双是我?      不过,也许只有吴桐枫这种个性,才能跟寇正霆长久地相处下去吧?他俩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      吴桐枫毫不知情:“你跟康仔呢?进展怎么样?”      我耸耸肩:“就那样呗。约会都没时间。”      “你不喜欢他?”      我避开这个问题:“我忙。”      “康仔没意见吗?”      我含糊其辞:“他也很忙。”      平心而论,作为正牌男友,秦致康算是很善解人意了。我加班再多,他也不敢提意见,最多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两句:“今天呢?今天总该有空吧?”      我照例回答:“要加班啊。你自己去玩吧,别担心我。”      秦致康其实不错,一表人才,事业小有成就,脾气不坏,心机不深,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。      何况他待我实在不薄。      起码我很自由。忙起来的时候,或者周末跟驾校教练车,只要说一句“今天别来找我”,他就会乖乖地自己安排,既不生气,也不找茬。我很省心。      有一次晚上十点下班,下着大雨,我恰好没开车过来,也拦不到出租车。打电话给他,他很高兴,二十分钟就赶过来,送我回家。      只是,他和寇正霆是那么的不同。约会的时候,咖啡永远是星巴克。他总是要我拿主意:“去哪里吃饭啊?”等我列出5个选项,他会不知道选哪个。如果我说“随便”,他干脆就带我去KFC,两个人消灭一个全家桶。      他很开心,我不。我宁愿吃桂林米线。      他倒不是小气。我要去王子国宴吃饭,他也不会有意见。      但是看得出来,他是真心喜欢KFC。      他不是不好,只是对我来说,太年轻了一点。      但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?连寇正霆也有一堆的缺点。我不应该再抱怨什么。      倒是吴桐枫,虽然跟寇正霆如胶似漆,“夜场十佳杰出青年”的派头不减。      有一次我已经睡了,还接到她的电话,说是钱包被偷了,叫我带钱去酒吧救人。赶到“夜色”的时候,正值夜幕深笼,群情亢奋,喧闹的摇滚乐与激光灯混合在一起,费了半天劲才找到已经半醉的吴桐枫,奇怪的是她身边并没有人作伴,连寇正霆也不在场。      买完单,她还要嚷嚷着要自己开车。我直接架着她出去,站在街边等出租车。      一辆出租车减速驶近,有人推开车门走下来,长发微卷,朱唇胭红,黑色高跟鞋。      邱楠。我暗暗诧异。她不像是喜欢泡吧的女人。有人喜欢刺激热闹,像吴桐枫。有人是为了排解寂寞。邱楠肯定不属于前者。她的气质很寂寞。再华丽洋派,也还是寂寞得冷清。      邱楠多少应该是认识我的。但看见我们,她没有半点表情,一双冷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们一遍眼影后透露出明显的憎恶,转身走进酒吧。      刚才出门匆忙,我草草扎了个马尾,运动T恤,运动长裤。吴桐枫倒是好一点,精心打扮过的,只是妆也残了,脸颊酡红,走路都不直。我俩这副尊荣,也怪不得别人瞧不起。邱楠大概是那种不会酒醉,更不会失态的人,随时随地都保持警戒状态。      我把吴桐枫弄上车。吴桐枫歪在我肩上,抱着我的胳膊,估计是喝高了,嘴里叽里咕噜:“……雪儿,我好难受……”      我抱住她,一只手打开车窗:“我在这儿,乖。”      吴桐枫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什么。夏天闷热的潮气从车窗扑进来,呛得人喘不过气,胸口一阵郁堵。      我们四个人,我受煎熬,秦致康被冷落。寇正霆怎么想的不知道。吴桐枫最无辜,多半今天被寇正霆放了鸽子。为什么大家都这么不开心?      事情已成定局,胡思乱想是没用的。寇正霆现在是闺蜜的正牌男友,容貌相称,脾气相投。再惦记着他,我都瞧不起我自己了。      当断则断。让一切都结束吧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JJ抽了……我看不到留言……杯具……但是终于可以发文了!亲爱的你们能看到我吗?这次先发文好了,等下章一并列上你们的名字哈!情人节快乐! P.S.:要是大家心情还不错,觉得我的文还可以看看的话,就顺便点击“雪融·花开”下面我的名字,进到我的专栏里面,点击一下“收藏此作者”吧,不难的,一下就好了。没办法,作者收藏数实在太少太可怜了,无颜面对江东父老……多谢大家了……鞠躬…… ☆、第22章 咸猪手   当断则断。让一切都结束吧。      我现在只有一个目标:尽快攒够钱去西敏寺。去了那边,就不用面对秦致康和吴桐枫,也不用面对寇正霆了。      没想到,麻烦还是不断。      那天我正在小会议室跟姜波和廖勇他们开会,小李敲门进来说有新客户突然上门拜访。我建议她去问寇正霆,小李说:“寇总不在国内,交代有事找你商量,搞不掂再给他打电话。”      他这次没有告诉我要出远门。      我暂停了会议,带着姜波去见新客户,据说是金发地产的一位姓黄的总监。金发最近从最近从别人手上协议购买了一块地,还没付清地价款。      黄总监说,星期六有个前期规划会议,请我届时一定参加。我手头项目多,向他推荐了Kevin。      黄总监笑着说:“陶工,这就不好了,我们领导是点名要你亲自参加设计啊!陶工不会是因为我们项目小就看不起吧?这个项目将来升值空间很大,而且我们金发将来还会有很多项目的。”     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,这种工作纯属帮忙,可去可不去。而且金发地产未必有这资金实力大量囤地。但事关FAIR的口碑,寇正霆又不在国内……      所以,不管愿不愿意,考虑再三,星期六我还是去了,带着姜波。      看见会议的主持者,我心中一惊。冤家路窄,怎么会是黄大鑫?      开会的除了他,只有之前的黄总监,我和姜波。还有个戴金项链的人坐在会议室外面,也不进来,愣头愣脑地坐着。      来都来了,总不能拂袖而去。上次在美术馆吃过教训,黄大鑫应该也没那么喜欢挨揍吧。说出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,谅他不敢乱来。      我估计得没错,乱来倒真没有,但黄大鑫讲话重点全不在正经事上,总拿我开玩笑,不停讲荤段子,越说越离谱,连姜波都听不下去,脸色很难看。      我把笔记本一合:“黄总,你最近太太不在家吧?”      姜波回过头来,震惊地看着我。      黄大鑫眼睛一亮,转头对黄总监说:“你去给我买包烟。”等黄总监刚走出会议室,马上笑嘻嘻地靠过来:“陶小姐,我现在没老婆,你看配你合不合适啊?”竟然也不避讳姜波在场,伸手就来拉我胳膊。      我避开那只长指甲的油黑大手,站起来:“怪不得,一听就知道你的私生活一定很不和谐,憋久了吧?下沙的发廊不少,离这儿也不远,收费还便宜。要不黄总您去下沙解决个人问题,我们还有事,回见了。”      我拿起包就走,姜波立即跟在我后面。      黄大鑫在身后嘿嘿地笑:“怎么说走就走了?怎么说走就走了?陶小姐,有话好好说嘛。”   会议室的门拉不动。我正在用力推,门开了,外面那个戴金项链的人走进来,好家伙,牛高马大。我退了一步,眼睁睁看着他锁上了门。      黄大鑫递了一个眼色,戴金项链的人径直朝姜波走去。      我心知不妙,立即奔过去挡在姜波前面,反而被戴金项链的人一把抓住,将我胳膊反手拧在背后。姜波见状大怒,疯了似地对戴金项链的人拳打脚踢。拧着我胳膊的人换成了黄大鑫,戴金项链的人放了手,三两下就制住姜波,把他揪在墙上。      我使不上劲,高声怒斥:“你找死!”      黄大鑫嘿嘿直笑:“待会儿保证你欲仙欲死。”便要把我往隔壁小房间里带。      会议室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。      有人来了!我霎时满怀希望,扭头看去,一颗心立即跌入冰窖。是刚才出去的黄总监。      黄大鑫立即变了一副嘴脸,骂道:“丢!你上来做什么!”      黄总监关了门满脸通红,额头上全是汗,站在门口拼命打着手势。门外依稀有人高声叫嚣。      黄大鑫狐疑地松开我,走到门口。黄总监立刻拉住他,耳语几句,又指指门外。黄大鑫的脸色立刻变了,转头惊愕地瞪着我,又看看黄总监:“那……好,好,你赶紧跟他们解释一下!这是误会,误会。你先出去,我……我想想办法……”     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,此刻已经退到一边的磨砂玻璃墙边,举起一把木椅就要砸。      黄大鑫惨叫一声:“别!别别别姑奶奶您别砸!这玻璃花了我不少钱!我送您出去,送您出去。这是误会,误会。开个小小的玩笑,您大人大量,千万别当真!我给您开门!这就开!这就开!”掏出钥匙开了门,沿着对面的墙根退到最里面,连连鞠躬:“您请,请。” 满头大汗,只差没跪下磕头。      两个人同时冲了进来:“小雪!”一个是姜波,还有一个是——      秦致康?      “雪儿!”秦致康扑过来抓住我肩膀,“你没事吧?”      “秦致康,你怎么来了?”      “我听说你到这儿,就赶过来了。那个咸湿佬呢?没占你便宜吧?”      我转头一看,黄大鑫不知道所踪。这个黄老板,看来闻名四海,连秦致康都知道他咸湿。      姜波愤怒地指着门外:“你还不知道,刚才……”      我打断他:“先离开这里。”      秦致康立即带我们出去。出了大门,我停下脚步,愣住了。      一群男人矗在门口,都穿着便服,看不出身份。身后十来辆蓝白相间的车一字排开,宽宽的顶灯不停闪烁,车身上无一例外印着两个字:国安。有个国字脸的高个子,悠闲地靠在车上,看起来年龄不超过三十岁,但神情里有种傲然的笃定。      黄大鑫手下的那个营销总监在一旁作揖敬烟,陪笑脸。      我询问地看向秦致康。他笑着走向国字脸,扬声说:“丁大哥,多谢多谢!有劳了!”      那丁大哥远远朝我点头致意:“没事吧嫂子?”      我看看四周,才确定他是在对我说话,忙走过去作揖:“不敢当!我没事。多谢大侠相救!”      周围的男人都笑了。那丁大哥也微笑:“什么大侠?就叫我丁睿。没事最好。谅他也没这个胆子,否则拎进去好好伺候几个月。”      大家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。黄总监脸一下白了。      我向他们微微躬身,诚心诚意地说:“谢谢!”      丁睿挥挥手,露出一口白牙和酒窝,竟然显得俏皮:“这就见外了。你要是出了事,有人问起来,我没法交代。”      我不好意思地笑。秦致康笑呵呵地招呼:“丁大哥,还有诸位大哥,一起吃顿饭吧!”      丁睿拍拍他的肩:“饭就不吃了,有几个人昨晚执行任务,到现在还没睡。撤。”一群人就要散去。      秦致康连忙阻拦:“饭总是要吃的吧!”      那群人动作极敏捷,车子已经开始发动。丁睿挥手:“下次下次。走了。”一伙人呼啸而去,霎时不见踪迹。只留下我们在原地。      黄总监走过来,低声下气地道歉:“陶工,实在对不起,你看这个……这个……您大人有大量,我们……”      我打断他:“要道歉的人,应该是你们老板吧。躲在楼上不敢下来。你也是,好好一个人,干嘛屈尊在这种人手底下干活,不嫌丢人?又不是找不到工作。脑子进水了?”      那人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。      我也不理他,拉着秦致康和姜波就走。      秦致康在车上问我:“你还没说,刚才到底怎么了?”      我以后再也不会跟黄大鑫单独相处了。不想把事情闹大,说出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,更不想让他担心,我用眼神示意姜波不要说出去:“没什么。好在有惊无险。我也不是笨蛋,等着受欺负。”      姜波实在忍不住了:“那个老黄真他妈的是人渣!我就想踹他个半身不遂!还好你们来了。秦大哥,你怎么知道的?”      秦致康笑笑:“你们FAIR的同事电话告诉我的。我不放心,就赶过来了。有兄弟一起赶过来助阵,保险系数大一点。你们真的没事吗?”      “没事。”      秦致康很欣慰: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不用回FAIR吧?一起吃饭吧。”      话音刚落,手机在我包里开始唱歌:“女人何苦为难女人……”一听就知道是我妈:“乖女儿,下班了没?”      我顿觉不对劲。我妈平时从来不这么说话。“下了。”      “那正好。我快到你楼下了。还不快来接我?”      “什么?”      “我报了旅行团,从香港机场出发,路过南海市,顺便看看你。你赶紧回来,我时间不多,吃完饭我马上跟团走了。快点啊!”      突然袭击!      我们把姜波送到附近容易打车的地方,到了我家,老远就看见我妈的高个子和短发,外加一副黑框眼镜。      我还没下车,秦致康早已经迎上去了,笑容满面:“赵伯母,您还记得我吗?我是康仔啊!”   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亲爱的烟、shirley、斯特拉霍夫、宛容清竹、cdwql、小鱼、huatoude、youbao2、wenpei528、左耳、小卉、真艾仙仙、3939356、q0303、小舴、米、若如初、shelley1225、、123、莫凭栏、mycatguoguo、yuyu、87422066、chenquan200183、tree、maplek、julieweij、doruime321、jnyy77、老鱼、小刀、黑白、ddmy007、楼仔、zengzeng、huatoude、加木、筱盈、miaoyixjtu、丹霞、乐天派哈、发、wall、希望! 谢谢celia503的地雷!一直以为,霸王系统都是一帮作者们在炸来炸去,我也有好几位读者的地雷手榴弹了!嗷嗷~~~得意ing…… 上一章争议颇大,我很理解。因为毕竟还没看完,有不同的看法,是很正常的。同时,作为作者,总是在解释自己的小说,显得有些画蛇添足……SO,大家提出来的建议,我会认真地看,欢迎大家友好地提出意见,等全文写完之后,我会从头再整体思考一遍的。喜欢这种设定的读者,拥抱!谢谢乃们给我的鼓励和信心! 元宵节快乐!O(∩_∩)O P.S.:关于国安的出现什么的,是真事,将来出口版口不知道会不会被河蟹掉。如果有朋友觉得这段虚假,我也不会做过多解释的。摸摸~~~ ☆、第23章 求婚      正是饭点,各个餐馆门口一溜全是等位的。我们只好就近找了一家港式小火锅。      秦致康就是这点好,随和友好,说话也中听,没有寇正霆的傲气和霸气,不会动不动就摆出架势训我“你应该这样”“应该那样”。跟姜波相处的时候,两个大男孩聊网络游戏,聊足球,相当热乎。      他跟我妈也相处愉快,很会讨她欢心。从他俩一照面开始,我妈都明显对我没什么兴趣了,笑逐颜开,康仔长康仔短的。      有些人天生就超有老人缘,不得不服。秦致康简直就是中国母亲心目中的标准全民女婿。而且我妈从小看着他长大的,一见面格外亲切。      说到年龄,我妈宽宏地笑笑:“年龄不是问题。你俩又不是82和28!”看到没?连最难的关卡都过了!      我胃口不是很好,秦致康和我妈好像挺高兴,饭桌上气氛融洽,我没说话也完全没有冷场。秦致康说:“伯母,您下次来南海,提前通知我们,雪儿上班忙,我陪您去”      我从没觉得秦致康这么可爱。      我有男友了,我不再是一个人。有人会担心我的安危,会为了我而兴师动众地当护花使者。   这感觉其实不坏。      我本来还担心我妈会突然问我上次火车上那个“小寇”,一顿饭吃得分外辛苦。感谢上帝,她完全忘了这回事。      吃完饭,秦致康开车送我妈去口岸。到了地方,秦致康说:“伯母,您在这儿等我一会儿,我去给您买瓶水。”      等秦致康的当口,我妈意味深长地对我说:“看到没?这就是有心人。知道吃完火锅口渴,还知道我们娘儿俩有话说。人哪,还是知根知底的最适合过日子。你们从小一起长大,青梅竹马,门当户对。”      我笑笑,不吭声。      “妈知道你心里想什么。上次那个小寇,人呢?男人多的是,最主要找一个靠得住的,踏实。”      我无法辩解,因为理亏,面红耳赤地说不出话来。      她只字不提,原来并不是忘了。老太太精明得很,什么都不问,啥都知道。      我看着我妈。年轻时候的美貌虽已逝去大半,鬓边几许白发,但现在其实也还是个漂亮老太太。几十年来,我爸一直让着我妈,没让她吃过什么苦。      “别怪妈说话老套,妈是不想你吃亏受苦。我们总不会害你。什么时候你成熟了,我也就不操这份心了,换你老公操心去。”我妈叹了口气,颇有些伤感。      我妈平常很少这么说话。大概是觉得以我的个性,说了也白搭。     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,才会有这种语重心长的规劝。      想到我在寇正霆那里受的挫,想到我妈每次不懈地催我回家相亲结婚,还有这次的突然袭击,其实都是想让我寻个好归宿。      突然惭愧得想哭。      很后悔。      送完我妈,秦致康又送我回家。      下车的时候我没动,坐着出神。      窗外刚刚亮起来的路灯略显朦胧,街边的芒果树在微风里细碎地轻响。车里凉爽舒适。我身边坐着这个男人,足够年轻,足够帅气,脾气也好,我妈也满意。最重要的是,我确定他心里只有我一个人。或许他不算大富大贵,但在可见的将来,养起一头家应该没什么问题。      “怎么了?没有不舒服吧?”秦致康关切地替我解开安全带,摸摸我的额头。      我看着他。一个不错的男人。      父母的话虽然老掉牙,但实践证明总是有道理的。再过几年就30岁了。我没什么好回报,让他们少操点心,总可以做到。      什么样的肩膀不是肩膀呢?何必非要那一个?      忽然就做了决定。      “致康,”我倾身过去靠在他肩上,温柔地,“我们结婚吧。”      “好呀。”秦致康反应过来,像是吓了一跳:“啊?!”捏住我的肩膀,脸离得远远地观察我,“你说什么?”      我拨开他的手,再靠过去:“我说,我们结婚吧。致康,我在向你求婚呢。你答不答应?”      秦致康像是还没回过神来:“雪儿,你,你是说结婚吗?”      我肯定地点点头:“是。”      “你确定吗?”      “确定。”      我也知道是快了一点。但是婚姻不是本来就需要勇气和冲动吗?选择秦致康,也许不算百分百完美,但也并不辱没我。追求者中,他算是最靠谱的了。      双方都是旧相识,强过很多不知所谓的人十倍。      而且我可以立即脱离单身。      戴上婚戒,像黄大鑫那种绿头苍蝇总该消停了。秦致康认识丁睿,没人再敢来招惹我。无论吴桐枫和寇正霆将来怎么样,也都跟我没关系了。最起码我对他们的负面影响,是零。      一句话,解脱了。      秦致康似乎陷入某种犹豫。我本以为他会忙不迭地答应。      “致康?秦致康?”      他还是没回答,目光看着我,似是为难。      我猜得到,事发突然,像他这样传统家庭出来的孝子,还没正式见过家长就私定终身,未免荒唐。      他会拒绝我吗?      我恼羞成怒:“秦致康,你到底答不答应?”他若不答应,我就立即下车,今生今世再不认识这个人。      一时心底苍凉,彷佛大地结霜:如果连秦致康也不要我,我该怎么办?      秦致康终于回过神来,抱住我:“好了,好了,我答应,我答应就是了。你别生气。我刚才只是在想,怎么跟我老爹老妈汇报。”      我松一口气:“谢谢。致康。谢谢你。”伏在他肩上,身心俱疲,眼眶第二次发热,想流泪。      就这样把自己嫁出去了。      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,但是我发誓,戴上婚戒之后,我会做个好妻子。      Ladies And Gentlemen,你们慢慢玩。      我要退场了。      一旦确定,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。      秦致康当着我的面,打了个电话给他父亲,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年同一个院子里的小陶雪。听秦致康不断地提示,我就知道,秦叔叔肯定想不起来了。      其实熟的是秦致康的母亲叶阿姨,但她已经不在了。秦叔叔常年在外经商,很少回来,我对他也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。人家不记得我,实属正常。      秦致康说他父亲建议我们等到12月再安排。秦叔叔12月要去香港过圣诞,路过南海市,可以见见面。“顺便请你父母也过来聚聚。”      秦致康是家中独子,终身大事需要慎重对待,也无可厚非。我没意见,笑着看黄历:“那好,回头我告诉爸妈。”可怜我爹妈还蒙在鼓里。      秦致康接过去,一边翻着,一边念叨:“12月和1月,好日子不多啊,而且年底我俩都很忙。春节么,民政局又不上班。2月刚好我出差……咦?现在是8月,好日子倒是挺多的,不过没剩下几天了。可惜……”      我凑过去看,的确是吉月,几乎都是黄道吉日。心血来潮地伸手一指:“这个日子怎么样?”      手指落处,写着“8月21日,星期四,大吉,宜嫁娶、开业、赴任、求医。”      今天是8月19号。      “先斩后奏啊?”秦致康还有点犹豫。      我坐回去,有点意兴阑珊:“要不,等以后再说吧。”      大概受不了我的态度,秦致康合上黄历:“好,就是它了吧。先不告诉爸妈。”      我笑起来。我实在应该庆幸。他待我真好。真可爱。      心里还有点莫名的兴奋。就要结婚了啊!      我终于打电话给爸妈说明了情况。只要我妈没意见,我爸就没什么意见。      我早说了,秦致康是那种一看就特别适合当女婿的男孩子。      我什么都坦白了,除了某些事。比如,结婚日期其实已经定了。      礼拜三下午,寇正霆拖着行李箱回到FAIR。      从玻璃窗看过去,他又在打电话,靠在沙发上揉着眉心,微笑。      是那个茱迪吗?      这次回来,他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。      不过,跟我没关系了。      我敲门走进去。明天和秦致康去民政局登记,需要请假半天。如果寇正霆没回来,我就自己偷偷翘班去。可是既然他回来了,我不得不遵守请假制度。      “正要找你。”寇正霆刚好收线,示意我过去。      这个电话结束得可真是时候。      内线电话响了,小李探头进来说:“是海城的钱正谦钱总。”      寇正霆接起来直接问:“什么事?”没有称呼,没有“你好”,口气随意。      我走到单人沙发坐下,尽管把头别到一边,还是听到他说:“你怎么也当起说客来了?”语气似有不悦。     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,寇正霆笑起来:“好了,不跟你扯了。那种人你以后少搭理。”      他挂了电话,走过来坐下。      我把请假单放在榉木茶几上,推过去。      寇正霆看了一眼,提笔唰唰签了字。       作者有话要说:修了又修,终于在12点前搞定!欧耶!我要去吃午饭了! 谢谢亲爱的Wall、斯特拉霍夫、小刀、shirley、宛容清竹、3939356、wenpei528、烟、maplek、doruime321、小卉、浅蓝的眼泪、、celia503、mycatguoguo、真艾仙仙、黑白、mili、若如初、guaiguaima、嘎奈奈、无香、cdwql、shelley1225、naniansanyue、微凉、jnyy77、丹霞! 话说这两天JJ抽了,弄得有的留言看不到,有的留言回复被吞掉,有的直接没法回复……扶额……oh my Lady GaGa……如果名单有遗漏,请告诉我,下一章补起来哈! 爱你们! ☆、第24章 结婚?      寇正霆看了一眼,提笔唰唰签了字:“你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?”      “办点私事。”      寇正霆微微俯身,在茶几上签字。他的签名像英文又像狂草。签完了把单子递给我,两只胳膊肘搭在膝盖上,侧头看着我,“私事,意思就是不能告诉我了?”依旧是那种难以形容的微笑。      他的眉目,他的肩膀,他的黑色T恤和卡其色长裤,他的气息……      我必须赶紧离开这里,离开他。      我拿起单子:“我明天登记结婚。”      寇正霆的目光陡然聚焦成一个点,要把我生生灼一个洞出来。他坐直了身体,声音不带感情地重复:“结婚?跟秦致康?”      “除了他还有谁?”      寇正霆朝我伸出手:“拿来。”      我把请假单藏在身后。      寇正霆站起来:“拿来!”眼看就要上前来夺。      我也站起来,迅速退到门边:“你已经签了。”      “拿来!”      我来不及开门。寇正霆轻易把请假单夺过去,撕碎了团成一团,甩进纸篓。      我反而冷笑:“何必这样?就算开除我我也是要去的。”      “够胆你就试试看。”寇正霆铁青着脸,步步上前:“你以为我不会开除你是不是?是不是?”      我再退一步,背部抵在冰冷的墙壁。寇正霆再进一步:“你要气死我是不是?”      隔得太近,他的鼻息是热的,气呼呼地拂在我脸上。      这么近。我甚至能数清他的睫毛,他眯起的眼睛。深棕色的眼眸里,一根根放射状的愤怒金针。      我避开他的目光,视线落在他的嘴唇上:“从何说起?”      他的唇形很好看,不厚不薄,看上去很有质感,用力抿着,表示他正在生气。他吻过吴桐枫吗?      我转过头去。我真无耻。竟然对着吴桐枫的男朋友起了绮思。      寇正霆深吸了一口气,开始在屋里踱步,一手叉腰一手按着额头,走了几圈又停下来:“陶雪,你跟我说实话,你真的就那么喜欢秦致康,非得这么急着结婚吗?”      事已至此,我不能后退:“是。”      寇正霆又转了几圈:“陶雪,婚姻大事,你不能这么幼稚跟我赌气。你听我说,我全都告诉你……”      除了训我,训我,训我,寇正霆好像不会别的。      我打断他:“那是你们的事。我只知道我现在要结婚。还有,如果你对吴桐枫好一点,她会更开心。”      寇正霆啼笑皆非:“陶雪你搞搞清楚好不好?……”      “别人的事情,我不需要搞清楚。”我退了出去,轻轻关上门。      寇正霆没有追出来。      刚刚回到座位上打开内部邮件,秦致康的电话来了,口气有点兴奋:“雪儿,你请到假了吗?”      “请到啦。”我竭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且开心,思忖着翘班。      “是明天早上8点钟吗?要不要我来接你?”我想得到秦致康肯定在笑。      “不用啦,绕路。我自己去吧,到时候在民政局门口汇合。”      “就这么说定啦!”      放下电话,我在日历上画了一个红色的圈。      今天是,8月20日,星期三。      我单身最后一天。      一大早起来,我换了一件白裙,化了淡妆,仔细把证件、两人合影收好。到婚姻登记处的时候,还不到七点半。      登记处八点开门,门外已经守候了很多人,成双成对,有的还穿了情侣T恤。很多人看我,我只当做不知。可能他们在猜测:这个女孩子是来结婚还是来离婚的?结婚吧,又是一个人;离婚吧,看起来还挺期待的。      我打电话给秦致康:“致康,我已经到啦。”      “噢,噢,快了,快了,”秦致康大声应着我,“我坐地铁来,你再等我一会儿啊!”听筒里有地铁里的电视新闻的声音,我放心了。      八点一到,登记处的门开了。大家蜂拥而入,填表格的填表格,排队的排队。我一个人站在门外翘首以待。      这个秦致康,结婚也要迟到,以后罚他做家务好了。      问题是,他手机为什么关机了?被偷了?家里的电话又没人接。      我拨了再拨,反反复复,担心,且无计可施。      什么意思?逃婚?      我决定等到十点,他还不来,我就去他公司找人,拖也要拖来登记。      九点半,秦致康终于出现在婚姻登记处门口。我心里什么闷气怨气都没有了,心里竟然升起感激,还有种如释重负的疲倦。      “雪儿,”秦致康站在门口,艰难地开口,“对不起,让你久等了。”      我尽量微笑:“来了就好。我们去登记吧,表格我都填好了。”      “雪儿,”秦致康一步一步走过来,蹲在我面前,握着我的手,“我们可能要改天了。我身份证不见了。”      我哑然失笑:“你逗我呢。前两天办会员卡的时候不是还在吗?”      “是啊。可是今天突然不见了。”秦致康低着头,很沮丧。      我皱起眉头:“致康,你要是不想结婚,可以直说的。”      秦致康一下蹦起来:“我要是骗你的,我要是故意的,我,待会儿出门就被车撞死!”看他模样,不像是开玩笑。      我低声喝住:“收声啊你!胡说八道什么?童言无忌。算了,今天先回去吧。”      “雪儿,办新的身份证很快的。等办好我们就登记。或者明天天突然找到了也有可能。”      我闷闷不乐:“嗯。”      “你去哪里?回FAIR吗?我送你。”      “不用。”      气氛不对。      FAIR同事们的桌面都整洁了不少,堆放的图纸也都挪了位置,保洁阿姨把每一片大绿萝的叶子都擦得一尘不染。      看我回来,Jane说:“小雪,你干吗去了?可回来了。上海正粤的郑总带领考察团队下午的飞机,今天晚上杀到。寇总不在,你要是再缺席就不妙了。”      “寇总人呢?”      姜波把手机扔到桌上,叹口气:“联系不上。连秘书都不知道。他手机也放在办公室里了。大家都在找他。”      怎么回事?今天寇正霆和秦致康都玩失踪?      这次考察,实际上还是要看建筑事务所的实力和理念视野。在这方面,FAIR无人能与寇正霆匹敌。由他出面会晤,是最保险的方案。      只是他现在人在哪里呢?      我头痛地坐下来。现在12点,还有半天时间。      揉着太阳穴,突然想起吴桐枫,立即打电话给她:“寇正霆是不是在你那儿?”      “什么啊?我们这几天没碰面。他又不见了?”      “那他最有可能会出现在什么地方?”      “这个……我知道的就是海螺餐厅了,要不就是健身会,还有观澜球会。出什么事了?”      “要紧事。回头再跟你解释。”      吴桐枫声音懒洋洋地:“他那种人,想去哪里还不是小菜一碟?要是存心躲起来,你就是翻遍了全世界也没用。又是个一个大男人,没事的。我才不管呢。”      “吴桐枫,我怎么听你这么幸灾乐祸呢?你男朋友找不到了,你也不说想办法找找?寇正霆平时待你不错啊。”      吴桐枫在那边咯咯直笑:“我哪敢幸灾乐祸啊?就是啊,我男朋友不见了,我都不急,你急什么呀?”      我只觉得无名火起:“你再笑。”      吴桐枫果然收敛,乖乖应道:“好姐姐,我不敢了。我开玩笑逗你的。”      “不准再添乱。有消息直接通知我,要紧公事。”      “是。我知道啦。”      我开车载着姜波和Jane去海螺餐厅,经理说这几天没见到寇生。      健身会也不见他踪影。姜波还特意去男洗手间转了一圈,没人。      闯进他常去的球会,球童说寇生有一阵子没来了。      最后只有回到FAIR,三个人都又累又失望。我已经开不动车了。      客户就要来了。      寇正霆,你到底去哪里了?   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亲爱的宛容清竹、shirley、烟、小鱼、cdwql、小卉、若如初、fishermen2010、浅蓝的眼泪、naniansanyue、maplek、wenpei528、kgcity、嘎奈奈、3939356、老鱼、shelley1225、youbao2、依云、doruime321、左耳、莫凭栏、丹霞,O(∩_∩)O!看到大家的留言,很开心很感动! 新章奉上,看文愉快! ☆、第25章 暧昧      客户就要来了。寇正霆,你到底去哪里了?      脑中霎时一闪念,我抓起包往外奔。      姜波在后面喊:“哎,小雪,你去哪儿?车钥匙?”      “不用,我打车!”      如果寇正霆真在那里……      三个小时以后,我站在天字码头,自觉荒唐无比。      现在天色尚早,三四点钟而已,珠江夜游还没开始呢。      何况我根本不知道,寇正霆是不是来了广州。      就算是来了,我也不知道,他是会先去吃肠粉,还是在逛上下九。      不无自嘲地想:就当来玩一趟好了。如果实在找不到他,就去吃一碗猪手面,然后坐客运大巴回家。      且慢。      江上有一艘游船。      我问了几个路人,他们都不知情。问卖票的大姐,大姐看了我一眼:“票就冇啦!给人包咗一日,要坐的话,看明天这船得不得闲咯。”又颇为自得地补了一句:“那个是我们最好的船。”      我问:“是不是商务活动?”      大姐摇头:“好似只有一个人。”      我精神一振:“男仔女仔?是不是几高,几靓仔?”      卖票的大姐摇摇头:“这个就唔知。”笑着抬眼看我。      我有些讪讪的:“唔该。”      跑回码头,那艘船刚刚从面前驶向远处。是大型豪华游船,双层。      看不到什么人,感觉那船就是空的。但是我几乎肯定,寇正霆一定在船上。      太阳暴晒,我被烤得直冒汗。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,那艘船终于慢慢驶回来。      我重新打起精神迎过去。谁知那船根本不停,径直往前驶去,眼看又要错过。我心里又急又恼火:寇正霆,你要这样飘荡一整天么?      快晚饭时间了,我又累又渴又饿,什么脾气也没有了。什么风度仪态,见鬼去吧!最原始的通讯方式最有效果!心一横,我站起来,双手拢着喇叭,对船高呼:“寇——正——霆——”      希望很渺茫。但这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事。      船毫无反应,无情地继续前行。      我继续高呼:“寇——正——霆——”      上帝啊,帮帮我。我都追来了广州,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寇正霆,不然怎么会甘心?      路人纷纷侧目。我顾不了许多,拼尽最大的力气,最后一试:“寇——正——霆——”嗓子哑了。      太阳已经斜了,江面上落满金红荡漾的余晖。江中那艘船上亮起了灯,有个黑色的人影从二层室内走出来,身形峻拔。      是他!身影远而模糊,但我绝不会看错!      我一时喜极,一路的奔波辛苦都烟消云散,忍不住向他用力挥手,绽开笑颜,挥着挥着又觉得哪里不对劲,慢慢停了手。      船上的那个人对我的招呼毫无反应。人背着光,隔得又远,什么都看不清楚。只感觉那人似乎朝我这边看,定定地站着。偌大江面上只有孤零零的一艘船,衬得那人身影黯淡萧瑟,毫无光彩。      这人不是寇正霆。      气场太不一样了。寇正霆一贯是强势霸道的。      我使劲睁大眼睛看着那人,努力想看清楚,但还是有点不确定。      船越开越远。我急了。最后一搏!不管是不是,先试试再说。豁出去了。双手一拢,冲着船大吼:“我——没——结——婚——”      那人还是没动,过了十秒钟,才慢慢转身走入一个梯口,不见了。估计是看热闹看够了。      我果然错了。莫名其妙跑来广州,找一个不靠谱的人。      错误的时间,错误的地点,错误的人。      陶雪啊陶雪,你不是自以为冷静吗?      一时心灰意冷,全身力气都散了,慢慢坐在台阶上。      那船却慢下速度,缓缓驶过来靠岸了,越来越近,越来越近。      刚才那个人正正地立在船头,乍眼一看,是有点像寇正霆。      再近一点,嗯,很像。      更近了。我站起来。      混蛋!不是他是谁?我没认错!      船一靠过来,我便跑上去,找到寇正霆。      “寇正霆,我……”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又激动起来,差点脱口而出我没有结婚,可是理智很快回来了,改口说:“你赶快回去吧,郑总的考察团要来了。”      他靠在船舷上点了一支烟,吸进去,再徐徐地吐出来,突然问:“为什么来找我?”      “有公事。”      “撒谎。”      “这也值得撒谎?”      “你担心的不是公事吧?我是老板,我都不急你急什么?再说这是小李的事。”      我淡淡地说:“被你猜到了。现在可以走了吗?”      寇正霆又呼出一口烟圈:“今天登记顺利吗?”      可恶。看他那种讥诮的神态,刚才在江上分明已经听见了。      我不答反问:“走不走?”身上没钱了。来的时候不熟广州的路,只好坐出租车,单程车费就要了400多块,现在才觉得有点肉痛。      寇正霆笑了笑,示意我走过去,一边摁灭了烟,似有嘱咐。      我依言过去,他突然展开手臂,牢牢抱住我。      上当了!我马上用力推他。      推搡中,听得他沉声说:“就一会儿,让我抱一会儿,可以吗?”臂弯有力,像是用全身心在拥抱,很温暖,有海洋般的清爽气息。      “不行。我……”      寇正霆的力气又大了点,把我的头压在他肩膀上:“别吵。”把头埋在我颈边,深深吸气。   片刻之后终于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:“现在好多了。”声音有点疲倦脆弱。      我身体僵硬,快要窒息,用力推开他半臂远:“寇正霆,你现在马上跟我回去。”      寇正霆松开手臂看着我,很乖很乖的口气:“好。”像是逃课的小学生贪玩跑去树林里却迷了路,好容易等到天黑家长来找他,生怕家长一个不高兴掉头就走,把他丢在漆黑的树林里,从此再也不管。      这个样子的寇正霆,真让人捉摸不透。      我彻底推开他:“走吧。”      他又拉住我:“陶雪儿,你看着我,我有话跟你说。”      我像被烫了一下,立即甩开他的手:“留给吴桐枫说吧。”      寇正霆竟然没有发火,反而笑了。他抬头看看天空,伸展了一下腰身,对我又是一笑。这个笑容无比畅快,无比自信。金晖照在他身上,连眼睛也映得灿若星辰,像是整个人都换了个样子,精神面貌霎时便不同了。      “你到底走不走?”      说话间,寇正霆已经越过我,往船舷走去。我闭了嘴,快步跟上去。      正粤一行人的考察总算有惊无险。      送走上海正粤的郑总,我把成都别墅的设计方案交给寇正霆审核。      他接过去,不看:“讲。”回到办公室,他又恢复了霸王嘴脸。      “从外界的视平线来看,只有树林,小区所有的建筑都会被茂密的树林所掩映,即使能看到建筑结构,也是从树林中偶尔露出来的。别墅顺着地势的高低起伏而延展,尽量保留原生态的植被,比如这条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,还有溪边的芦苇和湿地,总之,对风景区的影响要降到最低。我的观点是,不进行大规模的土方工程,这样既刻意节省施工时间,也避免制造建筑垃圾。整个别墅区通过‘街道和巷道’的概念,与其他部分有机地相互连接,相生、相融。”      “你很欣赏Norman Forster爵士。”      我也笑:“对。我受他影响颇大。”      “低碳节能呢?这些还不够。”      我铺开方案:“除了例行的方法之外,外立面采用珍珠釉面砖,这样虽然造价稍微高一点,但是从美观上来说,很匹配别墅的高端定位,而且颜色浅,有利于反射部分阳光,比较节能。屋顶安装嵌入式的太阳能热水器,跟别墅的屋顶融为一体,不会影响观瞻。建筑山墙,我设计了木质和铝合金的遮阳百叶——这项设计在阳光充沛的澳大利亚应用得非常普遍——至于墙体,我们打算采用200厚加气混凝土砌块。外窗全部采用Low-e中空玻璃,隔热、遮阳、防噪。热能方面……”      寇正霆听完:“还有呢?”      “高效用水是一个原则。我们这次特地关注了水的循环利用:雨水有专门的收集系统,处理之后用来进行园林灌溉;人行的道路采用渗透砖,雨水可以快速渗透。这一块是人工湿地,污水的处理……”      寇正霆听我说完,颔首:“户型?”      我十分笃定地说:“很多开发商都喜欢房子面积越大,房间就设计得越多,弄得像宾馆。”      “你怎么想?”      “我准备颠覆这个概念。”我翻开另一张图,“根据开发商的定位,这个项目绝大部分都是200到400平方米左右的独立别墅,而客户的家庭结构其实都只有2到4个人,而且随着时间的变化,人数还会减少,有的干脆就只是作为度假用。这个定位,跟其他项目都不一样。所以,我不准备把它设计成宾馆。”      “在面积分配上,主人房的面积占了别墅总建筑面积的三分之一,” 我指着图,轻轻笑起来,“也许还要多。”      “继续。我在听。”      “卧室、更衣室和卫浴、书房、休闲厅,这些都是主人房的常规做法。我们设计的方案里面,还包括独立的琴房,桑拿房和恒温泳池分开,主人房的露台和视听室都是独立的,还有家庭的影视厅……。”滔滔不绝说了大半天,我最后总结,“建筑改变生活。我相信一旦这个项目建成,人们会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建筑给生活方式带来的变化。”      寇正霆一直在凝神听,这时候终于开口:“很好。陶雪儿,你终于找到感觉了。我的看法,整体方案还可以。交通环线、管道方面还需要调整。方案上再加上几点:地下要有男主人的机械手工作坊,女主人的园艺房;健身房也需要。这里……”他用手指点了点,“位置不太好,设计成展览室。我马上要出去开个会,回来我找你,我们把方案改一下,10月份交出去,中个头彩。”声音里有不容置辩的自信。      我反而有些踌躇:“不用大修?”      “不用。”      我看着他:“这可是个重要项目。”      寇正霆抱着胳膊笑笑:“我知道。怎么了?心里没底?”      我坦白承认:“嗯,有点。”      寇正霆又开始训我:“你是FAIR人,退一万步,即使不相信自己,也必须相信我。有我在,不会有问题。我说会赢,就一定会赢。”他现在说话倒是没以前那么张狂。      “你是神吗?”我半开玩笑半揶揄。      他傲然回答:“不是神,不过也差不多。”      “好吧。”我懒得跟他争。      “不过你刚才那句话,我很认同。”寇正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,“‘建筑改变生活’。听谁说的?”      “你。”我深深看他一眼,拿着方案离去。      项目进展顺利。经过讨论,方案在各个方面都进行了优化,完成之后就交标了。寇正霆放心地飞去了台湾。      我跟吴桐枫最近见面却少了。以前每周至少见两次,现在两个礼拜都吃不了一顿饭。      我不知道如何面对她。我和寇正霆之间没有什么实质进展,暧昧却是客观存在的,容不得我狡辩。凭我的修炼,顶多只能把这种暧昧控制在不过火的范畴。一旦超出了这个范畴,将会发生什么,我完全没有把握。我的自制力快用完了。      最近工作确实很忙。我这样安慰自己。      吴桐枫什么都不知道,表现如常,一如既往地关心我,甚至超过了她自己。      只是偶尔笑容里带一点感伤。我不敢细究,也不敢多想。      她其实也是把伤心隐藏得极深的人。      我有很深的罪恶感。      当着吴桐枫的面,我不敢提寇正霆一个字。好在她也不提。不过我说我跟秦致康差点结婚的时候,吴桐枫显得很惊讶,饭也不吃了,拉着我一直问:“是不是真的啊?那怎么办?”      我含混地说:“让秦致康重新办一个身份证呗,不用多久的。南海市的公安机关,办事效率都挺高的。”最起码表面上,秦致康还是我未婚夫。      吴桐枫追问:“办好身份证以后呢,怎么办?你真的要结婚啦?”      我耸肩:“办好再说呗。到时候选日子还有排呢。”      一想到这个,我就觉得心中苦闷难捱。有时候能想到半夜睡不着。      首先,不能伤害吴桐枫;其次,对秦致康的影响要减到最低;然后,要照顾寇正霆的情绪。      “哦。”吴桐枫的笑容有些喟叹的意思,“嫁了人,就有了另一半,有了依靠了。”      “依靠什么呀?我一直都很独立吧。”      “那倒是。就羡慕你这点。我没你那么坚强。”吴桐枫怔怔的有些伤感,“雪儿,你要嫁个好男人。”      我点头:“好,”又转移话题,“我跟秦致康差点结婚这件事,我妈还不知道呢。”      “不会吧?哎,真有你的。”吴桐枫咯咯笑起来,“我要是像你这样,我妈不打断我的腿才怪哩。”      说话间,手机响了,是寇正霆打来的,口气很严肃:“你在哪里?”      我看了吴桐枫一眼,简单回答:“在外面吃饭。”      寇正霆的语气肃穆:“出了点情况。你在哪儿?我来接你。”      我立即说:“不用了。”吴桐枫还在这里,我不想她看到我跟寇正霆有接触。      寇正霆沉默几秒钟,说:“不方便?那就在FAIR碰头吧。尽快。”      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亲爱的斯特拉霍夫、烟、wenpei528、shirley、huatoude、小刀、ftao20092010、cdwql、小卉、微凉、木木字字、小鱼、浅蓝的眼泪、wanll、doruime321、左耳、筱盈、若如初、maplek、宛容清竹、youbao2、老鱼、乐天派哈、一塌糊涂、miaoyixjtu、jnyy77、haha、mycatguoguo、蓝旯、晨夕地平线、ddmy0072009!挨个扑倒!轮番TX!MUA! 这章超丰满啊,基本上是两章的内容啦!So,明天不会更新啦,后天估计也不会,大家不要白等了,周末我要去见一个来南京的老朋友!欧耶!比较可靠的时间,大概是在下周三或者周四的样子吧!留言我会看并且回复的。抱抱~~~爱你们! ☆、第26章 意外      寇正霆沉默几秒钟,说:“不方便?那就在FAIR碰头吧。尽快啊。”      刚挂了不到5秒钟,手机又响了,我接起来:“领导,我又没长翅膀,飞过来也要十几分钟啊。”      “雪儿是我啊,”秦致康的声音很兴奋,“你要去哪儿?我托朋友拿到两张今晚首映式的票……”      我立刻觉得头痛,“改天吧。我这会儿要回FAIR去,有点急事。”      秦致康追问:“这么晚了,能有什么事啊?”      我轻描淡写地回答:“项目的事,别担心。你找哥们儿一起去看吧,下回我再陪你好吗?”      秦致康想了想:“好吧。”      我匆匆跟吴桐枫告别,开车回到FAIR。我现在驾驶技术明显提高,加之场地宽敞,泊车已经不在话下。      推开门,寇正霆坐在我的椅子上,在看我电脑里的CAD图。他知道我的开机密码。      寇正霆也不看我,依旧盯着屏幕:“来了?”      我直接问:“什么事?”      “方案要重来。”      “现在?为什么?马上就交标了。”      “方案重了,或者说有人跟我们类似。”他递给我一份图纸,影印得不是很清楚,但还是能一眼看出跟我们即将交标的别墅方案很相似。惊人的相似。      我倒抽一口冷气:“昭阳的设计?”      两家设计单位的方案重合,理论上不排除这个可能性,但我第一次亲身体会。心里先是冷笑:怎么会这么巧?      接着便出了一身冷汗:我跟昭阳的李耕云是师兄妹,这一点众所周知。我最近联系过他,这也是事实。如果真是被抄袭了,我的嫌疑最大。这次很难洗清白了。      抬起眼睛,发现寇正霆在看我:“昭阳这次是邱楠担纲设计。”站起来,把椅子让给我,“可能方案被泄露了。”口气稀松平常,甚至有点笑意。我简直有一丝可怕的怀疑,其实他才是昭阳的老板?      “嗯。”我心乱如麻,等着他接下来的盘问,或者直接宣布我不方便继续参加项目,由Kevin来取代我。      寇正霆翻着那几页纸,仿佛很专注,什么也没说。      我忍不住直接问:“我还能参加这个项目的设计吗?”      寇正霆抬起头来,看了我一眼:“为什么不能?”      “我认识昭阳的李耕云。”      他点头:“我也认识。”      “我有泄密的嫌疑,你没有。”      “我有数。”寇正霆目光含着笑,“看个人都看不准,你是怀疑我的智商还是情商?”      心里无缘无故地对寇正霆多了一重愧疚和感动。      他从不对我质疑。无论专业,道德,还是头脑。这一点,连秦致康也做不到。      “方案要重来?”      他点头。      我倒抽一口冷气,绝望地摇头:“做不完。通宵也做不完。”      寇正霆斜坐在桌上,已经脱去外套,又不疾不徐地解了领带:“出不了事。我还在这里呢。”   “时间很紧。”      寇正霆开始挽袖子:“简单。这点活还不是手到擒来?我不是在这里吗?你把资料共享一下,到我办公室来。从现在开始,”他笑起来,“我们两个就混在一起了,方案出来之前,谁也不许走。”      我怎么也说不出谢谢:“那,我去买点宵夜吧。”      寇正霆的办公室里有一篮车厘子,几盒巧克力,还有一盒凤记的蛋挞,冒着热腾腾的香气。我们一人吃掉四个。      我叹口气:“越吃越饿。”      “你好像刚刚才吃完饭。”      “托您的福,吃了一半才。”      寇正霆闻言拿起座机听筒,一手放在按键上,侧头问我:“还想吃什么?”      我有心为难他:“牛扒。”      他听了也不说好,直接拨键盘,接通以后先说:“我是8号会员,要两份煲仔饭,香菇滑鸡和红烧排骨,送到我公司来。”      对方大概问了地址,他说了一遍,然后挂掉。      我说:“我点的是牛扒。”      他又拿起听筒:“你确定?”      我投降:“好吧。还是煲仔饭比较好。”又拿起方案,“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?”      寇正霆昂起头:“开始我也有点意外。但其实这是件好事。原来的方案虽然好,但还有提升空间,正好趁这个机会完善。假如是有人背后使坏,那我们就拿出真正的实力,全面超越竞争对手,让对方不可逾越。”此时的寇正霆很好看,宽额和眉弓都在发亮,T字部位很高挺饱满,目光炯炯。      他丝毫不知道我在想什么。      我扭过头去,强迫自己不再看他。      大门的门铃突兀地响了。      这么晚了,会是谁呢?FAIR的同事都知道密码,不会按门铃。      寇正霆看看表:“这么快?我去看看。”      我坐在他的办公室里,听到外面有两个人对话的声音,但是很低,隔得又远,听不清楚,语气似乎并不愉快。等了好一会儿,寇正霆还没进来,正要出去看个究竟,门推开了,秦致康笑嘻嘻地叫我一声:“雪儿!”      我心情还是有点愉快的:“你怎么来了?”      “过来看你啊。你是我女朋友,我不心疼谁心疼?”      寇正霆抱着胳膊:“这么忙还有空来看雪儿,难得。”      秦致康的脸居然红了:“阿霆,你就别笑话我了。”      寇正霆笑了一声:“是该来了。再不来,雪儿被人抢走了你可别哭。”      秦致康脸色尴尬,颇为可怜。我打圆场:“不怪他。是我平时太忙了,顾不上约会。”      寇正霆脸色沉下来,看了看我,哼了一声,走到旁边去了。      秦致康心有余悸地小声说:“阿霆今天心情不好?”      我点头:“你今天撞枪口上了。别惹他。”      秦致康在零食堆里翻着,像是在找什么:“今天不回去了?要不要洗漱用品?”      是在检查我们的装备吗?我不动声色,随他翻看:“恐怕不止是今天,这几天都失去自由了。生活用品倒是有,寇正霆已经买了。你去看首映式吧,别理我。忙完了我再联系你。”      送走秦致康,又有人按门铃。      门口站着三个人,一个大概是组长或者领班,戴着白手套,朝我们鞠个躬:“寇生,您点的餐来了。”      另外两个人大概是服务生,也戴着白手套,手里各捧一个原色的小木箱,进门之后,把木箱放在茶几上,揭开盖子,一股扑鼻焦香立即飘散出来,我立刻觉得嘴里涌出唾沫。原来里面是个精致的小电炉,底下大概带着蓄电池的,上面坐着一个陶煲。领班把煲仔饭取出来,揭开盖子,然后三个就退出去了。      我问寇正霆:“怎么吃?”      “用嘴吃。”      “这些,”我指指陶煲和象牙筷,炉子,“他们不要了?”      寇正霆看我一眼:“过45分钟来收。”      我又问:“他们在路上用炉子现煲的吗?”      寇正霆又看我一眼:“保温用的。”感觉我很没见识。      煲仔饭香气四溢,两个人面对面地据案大嚼,也不说话。      此情此景,似曾相识。      饭后我把物品放在外面走廊的边桌上,这样他们待会儿就可以直接收走。      吃饱独自好干活。我回到座位上,用最快的速度重新画了一张图,拿给寇正霆看,他打了个响指,亲切地说:“很显然,你的水平马上会有质的飞跃。”      凌晨时分,我正有点犯困,听了这话精神一振,充满希翼地看着他:“真的吗?”      “当然,”寇正霆的语气十分肯定,“因为我没见你设计过这么丑的总平图,已经丑成这样,不可能再丑了,所以只有越来越好。”      “寇正霆,你等着。”      “我一直在等你。”他眨眨眼,“你这个表情也很好看。”      我不理他,起身自己煮了一壶咖啡。      “生气了?好了好了,我让你。”他笑着摇摇头,“陶雪啊陶雪,好歹我也是寇正霆啊,怎么在你这里一点地位都没有?”      “那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?”      他笑笑:“那你好好珍惜吧。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份殊荣的。”      “我怎么觉得你特别苛刻呢?”      “错,”他看着我,“我只对你一个人苛刻。各方面的苛刻。”      我心中一跳,大胆问:“为什么?”      寇正霆目光闪过一丝不自然,随即清清嗓子,傲然回答:“自己想。”转身走出茶水间。      夜色秾艳,城市熟睡。万户盏盏灯光或明或灭,窗外的夜空依然明亮,路上还有偶尔疾驰的车辆。这是个不夜之城,有人在日以继夜地欢娱,也有人在通宵达旦地攻关。      寇正霆只穿一件黑色衬衣,捋着袖管,脸颊和下颌有刚冒出来的青茬,眉目专注,模样有点动人。      我把修改好的总平图交给他,他看完了笑一笑,捏捏眉心:“幸亏这个设计现在才出来,不然重叠了多可惜。”      说话间,手机响了,来电显示的号码很熟悉,我接起来:“致康,是你吗?”   信号突然断了。      正在纳闷,手机又响起来,这次通讯正常,是秦致康,支支吾吾地:“雪儿,你们忙完了吗?还在公司吗?”      我心平气和地回答:“要不要我换公司的座机给你打过来?”      “不用不用。你是一个人吗?”      “寇正霆也在。你还没睡?”我又不是笨蛋,秦致康分明是查岗。      “呵呵,马上就睡了。你继续忙吧。”      我收了电话,寇正霆突然头也不抬地叫我,“雪儿,给我一块巧克力,我饿了。”      我从袋子里翻出一盒巧克力,放到他桌上。      寇正霆站起来伸个懒腰:“我怎么觉得这个项目已经是我们囊中之物了呢?”剥了一粒扔进嘴里。      “醒醒,领导。”      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并无言语,各自埋头工作。      还有就是我接了4个电话,都是秦致康的。      有一次寇正霆站起来伸伸懒腰,在办公桌上做了几个俯卧撑,问我:“困不困。”      “不困。”      “我给你讲个笑话吧。”然后他讲了一个。      我哈哈大笑。      “你熬了几个晚上了?”他走过来拍我的脸颊,拉我起来,“进去睡会儿。”      “我不困。”      “不困?我刚才说的是我在台湾看到的一个案例,你笑什么?”      “我不睡。我还没做完。”      “耽误不了。不是说了有我吗?”他打开门,“你再熬下去,等清醒了就会发现刚才做的都是垃圾。”      “什么?寇正霆你……”      “这个给你当枕头,”他扔给我一个靠垫,把门掩上,“躺十分钟。一会儿叫你。”      “好吧。”我在隔间休息室里的小床上躺下,靠垫上都是他身体的气息,像海平面上升起的太阳,清爽温暖。      “寇正霆,能问你个问题吗?”      “随便问。”      “还是算了。”      他又推开门,站在门口:“你想知道什么?问吧,我都告诉你。”      我现编了个问题:“就是想问你怎么知道这个方案被盗的?”      “就这个?说来话长。等你醒了告诉你。”      “噢。”我拉上被子,舒服地眯上眼睛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亲爱的烟、jnyy77、wanll、555、小刀、浅蓝的眼泪、miaoyixjtu、老鱼、shirley、宛容清竹、小卉、郁心璃、cdwql、阿堆、若如初、shelley1225、微凉、3939356、huatoude、小宝、蓝旯、87422066、米有喔的、ddmy007、筱盈、Zoe、maplek、Taja、kgcity! ~~~想你们!我为什么要写这么纠结的小说啊啊啊!好想写小白文,白到彻底的那种…… 这么龟的更新速度,你们居然还等着,啊啊啊,爱你们! 好吧我承认自己又果断地卡文了卡文了——下次更新完全看我的人品,人品好,就这周,人品不好,就等我从杭州回来再更……反正在这个月内肯定会更的(废话!)……。。。掩面爬下。。。 爱你们! ☆、第27章 见家长      关在办公室里几天,我断断续续睡了几觉,姜波他们24小时轮班。寇正霆这几天一直没睡,坚守到方案最后出炉。      方案除了基本面的大改动,还添加了一项内容。寇正霆说,就凭这招,可以使中标的可能性提高20%。      下班的时候,看见肠粉小档摆开铺面开始清早的生意,刚刚扫好的整洁路面,清晨空气特有的清鲜湿润。其实不过几天功夫,还是觉得恍若隔世。      寇正霆说送我回去。他眼里全是红血丝,胡茬一大片,倒平添几分英雄落寞的美感。      我心中一软,不由得说:“不用了,我叫出租车。”      他说:“反正顺路,我也坐出租车”。      到了楼下,他笑嘻嘻地叫住我:“哎,我陪你没日没夜地过了几天,你就这么掉头就走了?不吻别一下吗?”      这话他以前就说过,今天当着出租车司机的面,还这样肆无忌惮。      我发作不得,白了他一眼,转身上楼。      到了家冲完凉,拨了个电话给秦致康。他没开机,也许还在睡觉。      攻坚项目完成,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。心情十分愉快。      世界上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。我并不知道,就在那个时候,改变我生活的齿轮已经悄悄运转。接二连三的打击,快得让人措手不及,让我很久以后回忆起那个秋冬,仍然刻骨铭心。      头一件就是上海正粤的项目。FAIR没有入围。      标书规定我们在12号的下午5点钟之前,要将方案交到位于浦东的开发商行政办公室。Jane打电话给我的时候,我正在翠林别墅的工地上,看入口处的钟楼的工程进度。      Jane的声音里带着哭腔:“小雪,我堵了一路,到正粤他们都下班了,找不到人交接啊。怎么办?怎么办?现在已经5点过5分了。”      正值晚高峰,快捷当然首选地铁。但现在不是揪错的时候,我只说:“我知道了。你别急,原地等我通知。”      然后立即打电话给上海正粤的郑总,询问情况。      郑总是位风度翩翩的绅士,接触了几次都觉得他为人诚恳友好。不料我打过去,他沉吟了片刻,直言不讳地说:“陶工,这次的投标工作非常严格,我们请了专业的第三方招投标管理公司进行操作,一视同仁,所以可能有些工作不太方便。你知道,我对FAIR很看好,也很希望能跟你们合作,但目前我也只是个副总,很多事情不由我做主。你看这样行不行?我现在打电话给行政经理,让他先把方案收下,第三方那里,我再问问情况。不过结果怎么样,我就没办法保证了。”      话说到这个份上,入情入理,再多言就太不懂事了。从他的话里,我能感觉出他对FAIR的善意。于是道了谢,闷闷不乐地挂了电话。      最终我们连第一轮都没有入围。仅仅因为迟到了5分钟。      老天给我的惩罚。      更郁闷的还在后面。      寇正霆带吴桐枫去见了他家人。      那天开完内部检讨会,心里像搁了块难以消化的食物,硌得慌。如果我亲自送过去,而不是派毫无经验的Jane,或许结果会完全不同。      寇正霆叫住我。      下属犯了错,他习惯把人叫进办公室,修理一顿,然后再帮人想办法解决问题。      我以为他也要骂我,谁知他只是说:“正粤那边,吸取教训,但也不用太自责。胜败乃兵家常事。”      我垂着眼帘:“对不起。”      寇正霆说:“不怪你。这里面有些原因郑总也并不清楚,”他的眼神温暖,“就算准时送到,也一样是别人中标。无所谓,就当给你练手了。”      我如梦初醒:“你早就知道?”      “也不算,接标以后不久吧,郑董专程找我吃过一次饭,说这次就算帮他们一个忙。细节改天再告诉你说。”      我突然有点胸闷。他一早知道却袖手旁观,看我辛勤卖命做无用功。      “你该早点告诉我。”      “你那时正干得起劲,而且想法很好。”      我紧抿着唇,很想问他: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?      “这次的处罚……”      我打断他:“没有异议。我负全责。”      寇正霆赞许地点点头:“我没看错你。”又意味深长地审视我:“真没有异议?不会觉得我对你太苛刻吗?”      “我只是不喜欢被蒙在鼓里。”      寇正霆笑了笑:“那行,是我疏忽了。晚上请你吃饭就当赔礼,行不行?”      我的口气僵硬:“赔礼接受。吃饭不必。”      “又来了。吃个饭怎么了?你跟姜波不也单独吃过吗?”      我脱口而出:“那怎么能一样呢?”下一句话差点溜出嘴边,还好及时刹住。      寇正霆的黑眸闪了闪:“哦。怎么不一样了?”      我面无表情:“你是上司,他是下属。”      寇正霆笑起来,似是喟叹似是无奈,用指头遥遥一点我:“口不对心。我怎么会摊上你这么嘴硬的女人?”      “谁让你摊了?”      “我主动要求的,行不行?”他敛了笑容,“反正你也饿了,一起吧。平常我……经常一个人吃饭。真的。”      我看他这个样子就心硬不起来:“只是吃饭?”      “只是吃饭。”      “那行。”      寇正霆又笑起来,很开心很透彻。      刚到下班时间,寇正霆就拎着包走出办公室:“陶雪儿,走了。”      “现在?”      寇正霆一脸坦然:“我订了位子。晚了怕塞车。”音量那么大,唯恐别人不知道。      姜波和Jane都朝我挤眉弄眼。我只好装作一脸漠然,关了机,跟寇正霆乘电梯下去。      电梯里只我们两个。寇正霆对着电梯的不锈钢镜面,微微地笑,不知道是不是在自我欣赏。他今天穿得很正式。      看着看着,寇正霆冷不丁转过头来:“对了,待会儿有人加入我们的饭局,不介意吧?”      我当然说:“不介意。”      他满意地点点头,吹了一声口哨。      我心中渐渐起疑:“你朋友?”千万不要是秦致康和吴桐枫。      寇正霆看我一眼,像是猜到我在想什么:“不是。”      我心中更加惊疑:“那是……?”      寇正霆把脸转回去,对着电梯镜面轻描淡写地说:“我一个家人。”      我尽量不露出惊诧的表情:“你家人要过来和我一起吃饭?”      他反问:“不可以吗?”      寇正霆的家人为什么要见我?吴桐枫知道了会不会杀了我?秦致康会不会疯掉?短短几秒钟,脑子里已经转了无数道弯。      电梯到了,寇正霆揿着按钮让我先出去。      我拿定主意,站着没动:“突然想起晚上还约了人,不好意思。”      寇正霆笑起来:“怕什么?就当是见一位长辈。”半拖半拽地把我拉到奥迪车前,打开副驾驶门。      “我去不太合适,而且晚上还有事。让吴桐枫陪你去吧。”      寇正霆神色庄重:“陶雪儿,别使小性子。我已经告诉我父亲了。他不是每天都这么得闲的。”      “不如这样,我们改天再吃饭。改天我请你。”      “不改。就今天。”      “寇正霆,我没有立场去见你父亲。”      寇正霆冷笑一声:“因为秦致康?”      我忍无可忍:“寇正霆,秦致康也是你的朋友,理亏的好像是你!”      寇正霆遽然变色:“你是想说我人品不好挖他墙角吧?就挖了怎么了?你把他叫来,当着他的面,我也是这句话。”      我拿出手机拨号:“你说的。”      他点头:“我说的。”抱着胳膊靠在车头,炯炯地看我拨电话。      我挫败地放下手机。      “怎么不打了?没电了?”寇正霆口气讥诮,“我来。”按了个免提,开始拨号。最后一个键拨下去,我抢上去摁掉,十分头疼:“别惹事了行吗?”      “行。你现在跟我去吃饭。”      我有种可怕的感觉。不论做什么,寇正霆好像早就预料到了,所以他一直都是从容的。我却看不透他。这感觉太可怕了。      “寇正霆,你能不能别这样?什么都以你自己为中心,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。你以为你是太阳,别人都要围着你转?说见家长就见家长,根本不跟我商量……”      寇正霆瞪着我:“我这不是正在跟你商量吗?”      我越说越气:“这是通知!我根本没有思想准备!上班时间我是你下属,下班时间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通知!”      寇正霆怔了怔说:“那行,那我问你,今晚如果有空,肯不肯跟我去吃饭?”      我火还没消,只觉得疲惫万分,离他远一点:“今晚真的有安排。”      “什么安排?秦致康?他忙得很。”      我顺嘴说:“我约了吴桐枫。”      寇正霆冷冷地看着我,彷佛洞悉一切。可怕的感觉又来了。      “你不后悔就好。”他重新拨了电话,按下免提。电话通了,传来吴桐枫懒洋洋的声音:“又有什么事啊大少爷?”      “30分钟以后在你公司楼下见。”      吴桐枫说:“哦,好吧。”      寇正霆坐进去“嘭”地拉上车门,发动引擎。      我一个人站在冷飕飕的停车场,不知该笑还是该哭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亲爱的jnyy77、烟烟、小鱼、真爱仙仙、筱盈、huatoude、小雪、老鱼、拾音、wall、微凉、宛容清竹、米、maplek、小卉、doruime321、mycatguoguo、蓝旯、cdwql、若如初、youbao2、jenny、依云、一塌糊涂、白羊、miaoyixjtu、shirley!爱你们! jnyy77,你的长评起作用了,本来还要再修改的,被你一催,瓜熟蒂落……扑倒你!jnyy果然还是那么有爱啊有爱!MUA! 话说修文是最慢的。多一字少一字,感觉就会不一样。一章有三四千字,一个一个改起来……咳咳……烟烟应该深有体会吧?:P 泪奔拜求书名!《雪融花开》这个名字虽然不错,但是跟社编说 跟另一本书有点类似,要改个新名。 我知道读者里面藏龙卧虎,才华绝不在我之下,So,不要大意地来尽情发挥吧!一旦采用,没什么好东西可送,一本签名书还是送得起的。(此书交稿日期是4月30号,我我我好大鸭梨……) 更新方式什么的,目前还没想好该怎么过渡。我的想法是,尽量不停更吧,虽然更得慢一点……嘿嘿~~~ ☆、第28章 照片      半夜吴桐枫打电话来的时候,我正睡得迷糊:“雪儿,快来帮忙,寇正霆喝醉了。”      我从床上坐起来,口气竭力淡漠:“多大点事?你把他弄回去不就行了。”      “他那么大个子,我一个人怎么搞得掂?哎呀你到底来不来嘛?”      我开始翻手袋:“要带多少钱?”      “不用带。已经付了,我直接从寇正霆钱包里拿的。”      其实我最近跟吴桐枫见面越来越少,约我吃饭也尽量推掉。对着她时间久了,回来我会失眠。好在最近她也很少约我。      我赶到酒吧,跟吴桐枫一起把寇正霆弄上出租车。寇正霆明显是喝醉了,一声不吭,但是很乖很听话,还能走路但走不稳。块头那么大,就这点路,把我和吴桐枫都折腾出了一身汗。好容易到了他家小区,吴桐枫也不知道他具体住哪栋,我俩都傻了。      亏得这里只有几十户人家,保安都认识每个业主,不但为我们带路,还来了两个人帮忙,终于把寇正霆送回去。      屋里很宽敞,风格简洁,到处是单身男人的痕迹,颜色不外乎深蓝和白,床也是蓝白格子的。这是他的空间,他的气息,我觉得很不自在。吴桐枫还在给他擦脸,我不停地催她动作快点。      吴桐枫头也不抬:“今晚不回去了。”      我明白过来,脑子里“铛”地响了一下。      吴桐枫慢慢抬起头来,看着我说:“你也别回去了,这里能睡的地方多得是,就当陪陪我。万一他要是闹起来,我也好有个帮手。”      我勉强笑道:“你在这里就行了。我才不当灯泡,你俩半夜有什么动静,我还睡不睡觉了?”      吴桐枫脸一红:“你讨厌!”      我非常轻松地说:“走了!”      吴桐枫赶忙叫住我:“哎等等!你先在这里帮我看着他,我出去看看有没有醒酒的药。”      我皱起眉头:“要多久?”      吴桐枫讨好地笑:“很快的,就一会儿。”      这是别墅区,哪有那么容易就找到药店?二十多分钟都不见吴桐枫回来,倒是听见寇正霆的房间里好像有动静。等我走进去,又没声音了。他躺在床上很宁静,眉头锁着,气息平稳。      寇正霆酒量很大,喝多了一般喜欢说些平常很难听到的话,眼神比平时脆弱柔软。如果再喝多一点,他就不说话,也没表情,是真醉了。今天这样子,应该是真醉。狮子成了病猫。      我看着他的睡态,心想:吴桐枫要是别这么信任我就好了。      过几分钟再进来看,毛毯被掀在一边。我走过去给他盖上,他哼了一声,把它掀到一边。几次三番,最后他干脆把毯子踢到床下,闭着眼睛嘴唇翕动,声音含混不清,像是在说:“水啊,水啊”。      我进厨房接了一杯直饮水。回来的时候,看见地板角落里有个深棕色的皮夹,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是刚才保安落下的。      我拾起来。皮夹的LOGO隐藏在暗处,手工细腻,皮质挺括充满弹性,是符合寇正霆“低调但是优秀”的标准。      皮夹里夹着一张照片。确切地说,是半张,边缘被精心地修剪过。照片上的人正在展颜微笑。      那张脸,我再熟悉不过。      还有另外半张被压在下面。我把它们都取出来,并列排在一起,细细端详。      寇正霆又在咕哝,不知道在说什么。      我把皮夹放在桌上,坐在床边用小勺子喂他喝水。他睁开眼睛,浑浑噩噩地看着我,看着勺子里的水,很孩子气地笑了笑,又闭上。他应该没认出我来。      喝完水,寇正霆睡着了,很舒服很酣然。      这辈子跟寇正霆“同床”的机会,也许也就这么一次了。我得珍惜。所以一直这么看着他,直到他渐渐睡熟,才轻轻拿开他搭在我腰上的手臂,再掖好被子。寇正霆又含混地哼哼:“水啊。”      我没理他,熄了灯,无声地掩上房门。      冰箱里有红枣酸奶,我掰了一罐,慢慢喝完,然后拿上手袋,停在大门。最后再看一眼寇正霆的房间,玄关可爱的松果灯,深蓝白色木质的家居调子,还有正午阳光下的海洋气息。      很舒服的色调,在这里当个女主人,或许会很幸福吧。      吴桐枫马上就要回来了。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。      我把门合上,打电话给吴桐枫:“在哪儿?”      吴桐枫气喘吁吁:“找家药店这么难!我的腿都快走断了!”      “你从哪个门进来的?”      “北门啊,刚进来,走过去至少还要二十多分钟。”      我转身往南门走去:“我已经回去了,明天要早起。”      “哦。那你自己小心啊。”      挂掉电话,我独自慢慢沿路往前走。前面有个小湖泊,我停下来,把藏在手心的半张照片一点点撕碎,扬手撒进湖里。      抬起头,薄透的银月在树梢冷冷泛光,像薄冰即将融进深邃苍蓝的夜空。湖里也有一枚月亮,看得见,但永不可得。      风很凉但是很温柔,轻轻吹干了我的脸。      第二天寇正霆来上班,表情如常,没有丝毫的异样。      按照以往,我和吴桐枫一定会互通电话,八卦一下昨晚可能会发生的绮事。但她没有打电话给我。      打来我其实也不想听。      这阵子我对秦致康也比以前热情,多少像个女朋友了。      人一旦改变心意,变化总是很快的。他的身份证已经找到,只待择日一登记,就大功告成,我也可以告慰父老了。      秦致康很有点受宠若惊,也很鼓励我的转变。他不出差的时候,我们有空都在一起吃饭,出差的话就在花店定了玫瑰送过来。      我心情不错,打电话给他致谢:“花很漂亮,不过我更喜欢鸢尾。”      “好,我去打听看哪里有卖的,是什么颜色的?”      我定了定神:“啊,我开玩笑的。玫瑰挺好,平常就别送了,省下来请我吃饭吧。”      只是没想到那束玫瑰的下场如此悲惨。      真不怪我。那天我加班到9点正准备回家,顺手把它放在前台就去洗手间。回来的时候,在走廊里就看见寇正霆端着咖啡从茶水间出来。他本来已经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,忽然又折回来,拿起那束玫瑰来瞅,然后回头看了看我,微微一笑。      不对劲。我加快步子走过去。      来不及了。寇正霆维持着那个表情和眼神,拿花的那只手却平移一段距离,然后一松,那束玫瑰应声掉进垃圾桶。我眼睁睁看着他又顺手把一杯滚烫的咖啡兜头淋在那束花上,咖啡液一滴滴从花瓣上滑进去。      抢救不及,我一时气结:“你。”      寇正霆恍然大悟:“哦!这是你的?”      我克制住怒气,狠狠瞪他:“秦致康送我的。”      寇正霆摊开手,表情十分惋惜:“怎么不早说?我以为是哪个不怕死的咸湿佬送的。这么土,啧啧。”      我冷冷怒道:“你说谁土?”      寇正霆好脾气地笑:“我土,我土好不好?”      越吵越憋气。我拿起手袋就走。      他不紧不慢跟在我后面:“有什么好气的?大不了我每天赔你一束。”      我脑中灵光一闪,立住脚:“你就是那个人?那个英文字母?”      他微微一怔:“什么字母?”随即明白过来,似笑非笑,“哦,你说那个。你以为是谁?”      “你英文名是Tim。”      “Tim?Q。”      “你没告诉我。”我一直以为鸢尾花上的“Q”是秦的拼音。      “我以为我们应该有这个默契。”      我无言以对:“对不起。”电梯来了。      寇正霆低声说:“我不想听这三个字。说点别的行吗?认识你一百五十多天了,我每天都……”      我走进轿厢,转身面对他:“这话你该跟吴桐枫说。我只会说对不起。”揿下关门钮。      寇正霆直视着我,沉声说:“陶雪儿,你逃不掉的。”声音笃定,眼神露骨。      门合上了。我全身力气消失,颓然靠在墙上。和他对着干,真是累啊。      寇正霆不知道,我预约了明天下午的登记,准备中午偷偷溜出去。秦致康的身份证就在我包里。      第二天下午我准时到了登记处。秦致康也准时到了,我很欣慰。我们一起填好表格,交给工作人员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亲爱的烟、真爱仙仙、郁心璃、左耳、斯特拉霍夫、小雪、doruime321、julieweij、若如初、wenpei528、拾音、shirley、maplek、huatoude、cdwql、筱盈、宛容清竹、jnyy77、蓝旯、jenny、ICE、PLUM、老鱼、mycatguoguo、微凉、wanll、依云、奶油面包……这文果然是冷清的……还好有你们啊抱住! 最近更新得少了,说实话,码字也不算勤劳,去杭州也泡汤了……要不要这么懒啊…… V文的问题么,还没有想好…… ☆、第29章 鸡翼      平安夜晚上,我和秦致康一起看电影。本来在加班,赶时间只吃了半包饼干。偏偏邻座女孩一直悉悉索索吃东西,吃完冰淇淋吃鳕鱼汉堡,吃完苹果派再啃玉米棒,再吃薯条,最后喝可乐。她饱了,我饿得差点晕过去,电影演什么都没留意,反正我又不爱看恶搞喜剧片。趁秦致康看得津津有味,乐得前仰后合,我借口上洗手间,出去买了一桶爆米花,回到座位很快吃完,打算再出去买吃的。      秦致康拉住我:“怎么了?是不是电影不好看?”      我乖乖坐下:“挺好看的。”平时陪他的时间够少了,今天平安夜,还不能乖乖陪他看完一场电影吗?      好容易散场了,我拉着秦致康直奔KFC。关键时刻,还是肯爷爷效率最高。      秦致康去排队,我在窗边占了个位置。坐下不到3分钟,突然脖子上一紧:“哈!”转头一看,吴桐枫笑嘻嘻地扑在我肩上,粉红绒帽粉红手套,大眼睛扑闪扑闪:“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?想什么呢?刚才敲你玻璃都没反应。”      我心情大好:“你怎么在这儿?你家寇正霆呢?”      吴桐枫指指外面。寇正霆立在窗外,人在夜色与霓虹中尤其挺拔醒目,身上穿件棕色厚夹克,黑衬衣,黑色围巾,手放在裤袋里看着我,目光闪闪。      黑色与粉红,峻拔与娇俏,还真是配啊。      我紧靠着落地玻璃窗,离他很近。只隔一层透明的,厚厚的玻璃。      遇上了就一起坐坐。      秦致康买了套餐,寇正霆去外面小吃街买了双皮奶,凉拌鱼皮,回来坐下分派食物。大家都自然而然地习惯听他指挥安排,没有人去想为什么,彷佛天经地义。      吴桐枫也很兴奋:“你们看电影去了吗?我们刚滑完冰,肚子饿了,我想吃汉堡,寇正霆坚决不干,要不是碰到你们,我还进不来呢。”      我笑笑。吴桐枫是一流滑冰高手,姿态极美。没有男人不为之目眩神迷。      我看她手上拎着H的logo纸袋:“你不是嫌这个品牌的护肤品不够滋润吗?”      吴桐枫一脸无辜,大吐苦水:“是啊!这个是中性肌肤用的。都怪寇正霆,也不问一声,我就走开了一小会儿,回来就看见他已经买单了,还是一整套,从手霜到精华到眉笔。我怪他乱买,他居然说你用不了就送人好了。哎,算了,反正寇正霆永远搞不清楚护肤品和化妆品的区别,每次看见我涂个润唇膏,哪怕是无色的,他都一律叫做‘化妆’。”      寇正霆说:“女人用的东西,我一个男人研究那么清楚干什么?整套的省心,要啥有啥。”      吴桐枫眨眨眼:“咦?雪儿你不是用H的吗?反正我用不了,以前试过,觉得不够滋润,干脆给你用好了。”      我眨眨眼:“我换牌子了。现在什么年纪了,皮肤不能跟前几年相提并论啦!”      吴桐枫瞪着我,有点凶:“什么时候换的?我怎么不知道?”      我敷衍地微笑:“刚换没多久。用着用着突然过敏,应该是不适合我。”余光感受到寇正霆的目光落在我脸上,我装作不知情,别过头。      吴桐枫很失望:“那怎么办?我用也不合适。”      寇正霆不经意地说:“正品怎么会不合适?是你自己眼光有问题,买到仿货了。”      众目睽睽,我没心思跟他吵架,笑笑说:“你又懂化妆品了?”      他看着隔壁的空桌,面无表情:“简单推理。”      吴桐枫脚边有个纸盒,仔细一看,是电动玩具的包装。我心里一凉,反而转头对秦致康温柔地微笑:“你吃得真香。”他一直没说话,正心满意足地啃了一口汉堡,笑着说:“雪儿一直不怎么吃KFC,说没味道。”      寇正霆突然说:“有样东西她肯定吃。”      秦致康又咬了一口,笑:“瞎吹。”      寇正霆微微一笑:“打赌。”      秦致康看看我,又看看他:“好啊,赌什么?”      寇正霆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,难以形容,朝我抬抬下颌:“赌她。谁赢了就带她走。来不来?”      我先暗自惊出一身冷汗。这话太暧昧,别说对吴桐枫和秦致康都不够尊重,就是对我也非常失礼。我不是物品,用不着他来替我作决定!      再看秦致康,咬着汉堡愣住了。吴桐枫的表情很陌生,淡漠悠远地微笑着,彷佛身处云端。      看来我不出声,就没人站出来说话了,于是鼻子里笑了笑,冷冷说:“这笑话不好玩。我跟秦致康早就去了婚姻登记处了。”      寇正霆笑了笑,漠不关心地:“哦。登记成功了吗?”眼神很冷。      我没回答。没人说话,气氛有些微妙怪异。      秦致康呵呵地笑,表情有些僵:“打赌这事跟雪儿有关。雪儿不乐意,还是别赌了。”      吴桐枫脸色也很不好看,递给我一支玉米棒:“无聊透顶。有什么好赌的?我知道雪儿喜欢吃玉米,对吧?”我对她笑笑,接过来咬了一大口。      秦致康把蛋挞放在我面前:“这个比不上凤记,但是味道也还不错。”      寇正霆把一盒奥尔良烤翅推过来:“鸡翼。”      吴桐枫嗤之以鼻:“没创意。”      寇正霆平静地说:“治头晕恶心,手心冷汗。”抬眼炯炯地直视我。      吴桐枫半信半疑:“有这效果?”      我看她一眼:“你试试不就知道了?”糟糕,脸上渐渐绷不住了,一些秘密的小情绪在心底悠悠升起,像细腻雪白的香槟泡沫,爽冽甘美,微醺。      停。冷静。      我用力抿住唇角,不让它扬起来。寇正霆并没在看我,但我就是觉得如果情绪有什么细微变化,他肯定能察觉。不能让他太得意。      秦致康不服气,拿起红色的冰激凌筒递给我:“冰淇淋呢?”      我的表情控制得很好,相信没人看出来我心底的笑意。寇正霆懒洋洋拿起烤翅咬了一口,眼睛瞥向我,似乎目光脉脉,我刚转头去看,他已经移开视线,意味深长地斜了秦致康一眼:“你没记错吧?”      秦致康在一旁低头啃汉堡,脸有点红,不说话了。即使后来吴桐枫和寇正霆插科打诨,说笑逗趣恶作剧,他都一直笑得不太自然。我有意逗他说话:“你俩认识很久了吧?”      秦致康点头:“好多年了。他那时候还不是寇总呢。你们对他的发家史有兴趣吗?”      吴桐枫笑嘻嘻说:“有啊有啊。你快讲啊!”      秦致康踌躇地看寇正霆,寇正霆微笑:“你们随便,我无所谓。”      当然无所谓了。有那么傲人的奋斗史,怎么说都不丢人。我之前也有耳闻,说寇正霆回国时分在濒临破产的南山区某局设计办公室,标准国企。不久独立出来成立设计公司,变为国有控股,人数不到20个,4年后已经超过300人,而且彻底转型成为民企,渐渐与阿特金斯齐名,成为南中国最大的综合甲级建筑设计王牌机构,设计范围包括高尔夫酒店、写字楼、住宅、商业中心、教堂……等等,等等。      至于他本人,除了几个注册建筑师资格和会员身份,还有“中国机场建设委员会主任委员”的头衔。仗着有副好皮相,向来是媒体追逐的对象。最肉麻的是某国际著名咨询机构的行业研究报告,居然用非常官方正式的口气,称寇正霆为“中国建筑设计最有才华、能力最全面的青年领袖,体现着东方审美与西方观点、文化与技术、原则与市场的完美融合。”      啧啧。这种东西看多了,审美疲劳。      只有身边的人才知道,他其实是个混蛋。      我真正感兴趣的是秦致康说的野史:“……阿霆就单枪匹马杀进南山区,把人家搞了个天翻地覆……      吴桐枫不信:“吹牛。”      秦致康摇头:“你不知道啊?他是典型的霸王,受不得任何束缚,也不喜欢上级的过多干涉,他竟然不向上级汇报项目情况。”      吴桐枫惊笑:“啊!”我不由得也笑。这倒像是寇正霆的风格。      寇正霆靠在椅背上:“这不好,不要学。”拿出一盒烟,掂了掂,又收回去。      更多时候,我们聊得再离谱,他都听着,不反驳不纠正,最多偶尔笑两声,听不出情绪。      秦致康渐渐说到兴头上:“……一开始他也没钱,电话配两个,接进来用手机,打出去用市话通,半年都不回家,也不向家里伸手,就到处忽悠人,叫我们入股投资……”      吴桐枫催问:“你快说,怎么忽悠的呀?”      秦致康感叹:“阿霆的煽动力,我们这帮朋友最清楚,天生的一呼百应。当年他还刚刚起步,跟我们说起FAIR辉煌前景,那叫一个踌躇满志信心百倍,我们全被他哄得晕头转向。完了之后他跟我们说,我给你们留了股份,手快有,手慢无。”      “后来呢?”      “后来?后来我们才知道,买的人除了我们这帮朋友,没别人。”      寇正霆终于忍不住了,笑骂:“操!我他妈什么时候忽悠人了?FAIR业绩从来没让你们失望过吧?这么好的投资回报,你不说感谢我也就算了,还倒打一钉耙。”   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亲爱的温晚、maplek、楼仔。、浅蓝的眼泪、鸠兹故人、小卉、拾音、shelley1225、mycatguoguo、苏丹、嘎奈奈、14158740、乖宝好宝、cdwql、wenpei528、huatoude、sun、tree、grace、依云、老鱼、莫凭栏、奶油面包、黑白、youbao2、蚌贝里的沙、jnyy77、筱盈、若如初、微凉、烟、wanll、花开花谢、蓝旯、miaoyixjtu、u、一塌糊涂、ICE! 你们对我太好了,怎么办呢?拖了这么久,竟然还有这么多留言……呜呜……怎么办?嗷嗷……我不是偷懒啊,真的不是……也不是停更啊!更新还会继续的啊(只不过稍微慢点……表砸我……嗷……) 嗯,这章基本气氛很和谐,下章冲突哈。4个人在一起嘛,你懂的。 ☆、醉翁之意      秦致康也笑:“是啊。所以现在我不是也给你找了投资项目吗?这个比你投资杭州的茶园划算多了。”      寇正霆笑笑,不置可否。他好像一直没吃什么东西。      我对吴桐枫说:“隔壁餐厅不错,有甜品吃,去不去?”      吴桐枫立即响应:“好呀。”      寇正霆已经起身,秦致康还坐着不动,我拉他:“隔壁有你爱吃的烤蚝,限量供应。”      我和吴桐枫一人点了一客榴莲酥,寇正霆点了爆炒螺片,秦致康果然要了一份烤蚝,还要了一瓶啤酒。      寇正霆看着秦致康:“一个人喝啊,不够意思。”      秦致康笑着说:“你不是开车嘛。”      寇正霆反问:“你不开车?”      秦致康说:“今天雪儿当司机。”      寇正霆瞥我一眼:“车库光线那么差,凭你的本事能停进去?”      我差点呛住。这个坏人。好几个月前的事了,那时我车技还不熟,星期天被他拎出去开会,客户的临时停车场建在一个斜坡上,斜度很大,出来的时候我熄了好几次火也没搞掂。寇正霆大概看不下去了,就帮我倒出来,奥迪扔在那里,他坐在副驾驶位上,指导了我一路。进地下车库的时候,我很纳闷:“大灯都开了,怎么还是漆黑看不见?要不要踩刹车?”他伸手过来一摘,鼻梁一轻,眼前豁然明亮,他在旁边说:“说了叫你别戴墨镜。”      今天又提起来糗我。我没回答。他也没看我。      秦致康扬手叫服务员:“再来瓶啤酒。”      寇正霆说:“换白的。”      3瓶泸州老窖端上来,秦致康呆了呆:“阿霆,真喝啊?”      寇正霆摆摆手:“我不喝,你也不喝。今天咱们换个喝法。”      秦致康恍然大悟:“砸着玩?”      寇正霆摇头,朝我和吴桐枫抬抬下颌:“让她俩喝。”      他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?      吴桐枫咯咯直笑。我知道她一点不怕。她的酒量我见识过,跟她的外表绝对是两个极端,喝翻4个秦致康不成问题。      “她俩?”秦致康犹豫着说:“这个……不太好吧?雪儿不喝酒,还是我陪你吧。”      寇正霆懒洋洋地说:“又没有外人,怕什么?”      秦致康继续说:“别让她喝了。我答应了伯母要好好照顾雪儿。”      此言一出,寇正霆反倒笑了:“喝一杯,你说的那个数,加一倍。”      吴桐枫扬起眉毛,目光在两个男人之间转来转去。我脑子也在转——前阵子秦致康频频出差,回来说了几次要扩大经营,只差一笔投资,看来是真的了。      秦致康犹豫地看向我,眼中有担心,还有兴奋:“雪儿,行不行?”凑近我耳语:“要不,坚持一杯?我很需要这笔资金。虽然已经借了一笔,但是……你也知道,流动资金多点总是没错。”      一杯还行。我想了想,点头:“试试吧。”      寇正霆盯着我,目光看起来风平浪静。      吴桐枫拉着我:“我陪你。最多一杯啊!你别勉强自己。”一杯白酒仰头就下去了,杯底一照。      秦致康瞠目结舌:“小枫你……”吴桐枫朝他做个鬼脸。      我端着酒杯嗅了嗅,小抿一口,食道火辣辣。      三双眼睛都盯着我。我心一横,把酒全部倒进嘴里,慢慢咽下去。真奇怪,怎么会有人喜欢喝白酒这个东西?      吴桐枫啪啪鼓掌:“雪儿好样的!”      秦致康感激地看着我,很欣慰。我总算没给他丢脸,也没给自己丢脸。      寇正霆表情不变:“再来。”      秦致康担忧地:“阿霆……”      寇正霆笑笑:“心疼了?三倍的数也不要?那算了。”放下酒瓶,拿出烟点了一支,样子很放松。      秦致康眼神矛盾,那样子让我心中一软。我拿起酒瓶自己斟满一杯,又给吴桐枫斟满,碰碰她的杯子。      吴桐枫怀疑地:“雪儿,别硬跟我比。悠着点。”      我竭力表现得满不在乎:“试试看。”      “好吧。”吴桐枫一仰脖又下去了。      太可怕了。她太适合寇正霆了。寇正霆心里一定很骄傲吧?      我端起酒杯,先喝了一半,停了10秒钟,再喝掉另一半。      吴桐枫叫我:“雪儿!”      “第三杯。”寇正霆的眼神我看不懂。似乎有一丝酸楚,但我应该看错了,因为他竟然还在给我斟酒,“这杯下去,金额乘以四。”      我狠狠瞪他:“不喝了。”      他把胳膊搭在椅背上,徐徐吐口烟圈,眉目不清,似乎在微笑,“我的话你是不听。问问你的男朋友怎么说吧。好像没叫你停。”      秦致康紧张地扶着我的肩膀,关切地说:“还行吗?还能不能再喝一杯?”      酒劲渐渐涌上来,看东西有点晕,手腕开始泛红。过敏了,但我心情还不错,于是看着他微笑。秦致康小声说:“再试一杯好不好?一杯就是80万……”语气哀恳。      我摆摆手让他闭嘴。      吴桐枫怒道:“雪儿的脖子都起红点了,你还问她行不行!你们这些臭男人!不知道过敏很难受吗!雪儿我们不喝了!”      秦致康脸红了,对我耳语:“就当帮我一个忙?我以后记着你的好。”      寇正霆无声无息地笑了。我头有点晕,看不出他的笑是什么意思。      还是闺蜜好。我发誓要好好对吴桐枫,同时对这两个男人心生恨意,推开秦致康,拿起杯子仰头一口饮尽。      寇正霆还不肯放过我:“第四杯!”语气有点重。      我摆摆手。真的不能再喝了。      秦致康又在跟我耳语,我没听清,只觉得很烦。为了让他闭嘴,我伸手去拿酒杯。      还没送到唇边,寇正霆把酒瓶“砰”地重重垛在桌上,沉声道:“信不信我揍你。”      他并没有看任何人。我一时反应变慢,也没明白这话跟谁说的。      吴桐枫夺走我手里的酒杯,拉我起来:“走,我们去洗手。不理这两个臭男人。”      挽着我走进洗手间的大门,她忽然说:“雪儿,我有话跟你说。”      我的心怦地跳了一下,头更晕了:“关于什么?”      “关于寇正霆。”      我心又跳了一下,急中生智,松开她的手:“洗手间这么多空位,太好了!”迅速摸进隔间锁上门,才松一口气。      “雪儿!”      我朝外扬声嚷嚷:“你等我一会儿啊!”      外面叹了一口气,就没了声音。      我磨蹭了好半天,出来发现洗手间没人。扶着墙往外走,一边打她电话。      吴桐枫很快接了:“雪儿,我手链丢了。”      “丢在哪里了?”      “不知道呢,肯定就在商场里。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在我手上呢。寇正霆和康仔也在帮我找。你去停车场或者星巴克等我们吧。我这会儿到二楼了已经,问问管理处看有没有人捡到,一会儿就回来。”      我慢慢走出洗手间,转个弯,看见寇正霆站在那里,望着我的方向。见我走来,上前扶我回到刚才的餐厅坐下。      我问:“手镯找到了吗?”      他看着我:“有什么好找的?你吐了?”      “没有。那个手链是吴桐枫最喜欢的。”      “再买一个不就是了。服务员,麻烦来杯牛奶,热的。”      “不想喝。”      “热水呢?”      “不要。”      他探手过来碰我的额头,我别过头去。他终于安静了。      可恶。他刚才灌我酒。没错是我自愿喝的,他也的确帮了秦致康的大忙,但我还是恨他。恨透了。不行,我不能发酒疯。冷静。      寇正霆看着窗外,偶尔回过头来瞟我一眼。隔了一阵,若无其事地问:“很难受?”      我的态度不算好:“一般难受。”      “难受你还喝?”     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,又听见他说:“他叫你干啥你就干啥?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?”      我说:“能让我安静会儿吗?”      寇正霆笑,很无所谓的表情:“你觉得我越来越讨厌了是吧?”嘿嘿地笑了好一会儿,笑声怪异。      我觉得胸闷:“出去透透气吧。”      他把厚外套披在我身上,扶我走出餐厅,穿过名店走廊,再推开玻璃大门,沸腾的声浪骤然涌上来将我们淹没。      广场正在举行晚会,灯光闪烁夺目,半个天空映得彤红明亮。人山人海。怪不得连洗手间空空荡荡,原来都在这里。      主持人在台上声嘶力竭,看情形也是high了:“大家一起来好不好?”      男男女女群情激奋,振臂高呼:“好!”吼得我头昏脑胀,转身想退进商场。      寇正霆箍着我肩膀:“再等等。一会儿有烟花。”一边揽着我往广场中央走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嗷嗷!扑倒大家!断网闭关N天,看到你们简直就像亲人啊啊啊!谢谢亲爱的maplek、happy328528、乖宝好宝、若如初、小卉、温晚、小米稀饭、依云、fcu2、微凉、JANE、鸠兹故人、橙艺、jnyy77、苏丹、一塌糊涂、youbao2 、cdwql、老鱼、mycatguoguo、浅蓝的眼泪、wanll、lc_618825、hwh306、huatoude、333、kuailedeyutou、蓝旯、暗影疏香、莫凭栏、蚌贝里的沙、小刀、liloxin0729、左耳! 话说JJ会吞评啊!之前我回复过的,今天看怎么回复不见了。弄得我自己都搞不清哪些回过,哪些没回。好吧,先发新章。(这章还没来得及kiss,下章,下章哈!表砸我……) P.S.:今天从第一章又开始修,发现惨不忍睹。太啰嗦了,还有很多没来得及推敲的字眼,昏倒~~~你们是怎么容忍下来的?爱你们,必须的! ☆、第31章 吻      我心中突然一阵酸楚,站着没动。他从我身后贴近,后背传来他胸膛的体温和真实的触感,温暖宽厚。      “六!五!四!” 众声越来越高亢。      他的力量越来越大,地上两双鞋几乎站成了相嵌的齿轮。人群很嘈杂,只有他这样热切,可靠。      只要几秒钟,只有几秒钟。      “三!二!一!”      人群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。巨大的礼花应声升起,倏然绽放在高空,一帧接一帧,彷佛永不落幕。夜幕斑斓如幻境。人们对对相拥,忘情热吻。      此情此景,情何以堪。      我无心观赏,不能再停留下去,用力掰他的手:“寇正霆!”      他松了劲,我得以脱身,还没站稳,就被轻轻转了个方向,他拥住我,脸俯下来。      我本能地推他,但他力道不容反抗,还弄弯了我的腰。他身上的气息迷离,霎时心跳直冲脑门,呼吸完全不受控制。我闭上眼睛。完了。      周围有掌声和欢呼。睁眼发现广场的情侣们把我俩围了起来。      我暗叫不好。寇正霆置之不理,把我裹进外套,再用肩臂和头掩住我的脸。      我急得掐他。他应该懂我的意思,所以还是松开我,用衣领盖着我的脸,退进了商场。外面人们还在吹口哨,起哄。      我一进商场就离他远远的。      寇正霆将我拽住:“陶雪儿,你为什么永远都没有胆量面对事实?”      “什么事实?”      “你喜欢我。”      “我也喜欢邻居家的牧羊犬。”      他似乎一点不生气,看着我笑,目光微醺:“没关系,你骂吧。牧羊犬就牧羊犬,只要你喜欢。”      我脸上发烧。刚刚定下的决心和意志,又开始动摇。我心里已经很苦了,寇正霆,你还想怎么样?      拐角处传来脚步声,听声音还不止一个。我不想再跟他纠缠,扭头往前走。寇正霆跟在后面。      一男一女从拐角处走来。是秦致康和吴桐枫!      我立住脚。好险!      好在他们没看出端倪。秦致康表情沮丧:“找了半天,原来就在她包里。”      吴桐枫把脸皱成一团:“Sorry啊,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它扔进去的。你们在这儿干吗?”   寇正霆微笑说:“我们刚才在接吻。”      我惊出一身冷汗!      吴桐枫“嘁”地笑出声来,拖长声音:“是不是呀?吻技如何?”      我看秦致康也呵呵直笑,知道没有人当真,才松一口气,笑道:“你自己不知道,还来问我?”      寇正霆揽住我的肩膀:“你们没亲眼看到,太可惜了。我现在正在想办法拐雪儿私奔。”      混蛋!此刻绝对不能急于反驳,否则越描越黑。我暗自着急,装作不在意地笑。      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,要跳出这四个人的怪圈,越是想跳开,寇正霆却越是把我往里拉。如果秦致康和吴桐枫起了疑心,我该怎么办?      秦致康咳了一声,笑道:“雪儿是我女朋友,要拐也要跟我打个招呼吧?” 说着从寇正霆手上把我接过去扶住。      寇正霆的手紧了紧,随即松开,鼻子里笑了一声:“你女朋友?”      我把话岔开:“我有点头晕,想回去了。”      吴桐枫看着我:“没事吧?这个样子,明天都没法见人了。”      寇正霆看着我:“刚才就起红点了。”      我心想,这是谁害的啊?又听他转头跟秦致康说:“让小枫开车送你,我带雪儿去看病。”      我说:“我不去。”      秦致康说:“那怎么好意思?还是我送雪儿去吧,附近就有家医院。”      寇正霆说:“那个破医院,去了只有更严重。听我的没错。”      秦致康说:“还是算了。”      寇正霆有点不耐烦:“你是不放心我吧?还是不放心雪儿?算了,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,见色起义,你一起来吧,省得不放心。”      秦致康笑容不太自然:“哪里的话。不信谁也不能不信你啊。”      吴桐枫载着秦致康走了。寇正霆把我塞进副驾驶位,系上安全带,从南海大道驶上环城高速,一路疾驰,并不说话。我在车上睡着了。      到了地方,他叫醒我,扶我下车。夜晚看不太真切,模糊看见是个居住区,房子都一小幢一小幢的,很安静,只听见偶尔的虫鸣。      上台阶走了两步,足底一凉,鞋跟卡在木质平台的缝隙里。我就用足尖去勾。      寇正霆上前俯身将鞋子拔出来,再伸出胳膊挂住我的膝盖,轻轻一起身,我整个人就稳稳地起来了,横着漂浮在空中,随着他的步履而温柔起伏。      我知道这样不应该。很不应该。但不知为什么,并没有拒绝。      他穿过客厅,轻轻上了楼梯,进了房间,最后把我放在床上,然后就出去了。      这屋子的陈设不像私人诊所,也不是他家。木头和藤制的家具都很光滑润泽。床很简朴,是蓝白格子的,很舒服。      隔了一会儿他重新出现,手上端一个水杯,一个瓶盖,里面装着药片,递给我。      我看了他一眼,没动。      他的表情平静:“不想吃就放着。反正有毒。”      水是温的。我把药片吞下去,瓶盖还给他:“这不是你家吧?” 并不是上次我和吴桐枫送他回来的那一处。      他避而不答:“我那儿没有什么药。这个药是治酒后皮肤过敏的,女性专用。”      哦?和他是什么关系?      寇正霆没说,我当然不会问,但能猜个八九不离十。我又不笨。      “不是说去医院吗?”      “国内没这个药。”      我想了想,伸手说:“再给我几颗。”      他把整瓶药递给我:“以后能不喝尽量不喝。药吃多了有副作用。懂不懂?”      我点头:“懂了。现在我可以回去了。”      他抬腕看表:“你确定?我不会送你。”      “你刚才带我进来的。”      “我很累,不想开车。哦,对了,如果你要自己走出去,半个小时就可以到小区门口,再走大概五十分钟就有个公交站台。这个时间没有大巴,出租车嘛——看你运气和胆量了。高速有点黑,我可以借个手电筒给你。”      我暗自咬牙:“算了。”      他无声地笑了,往我身上搭了条毯子,出去拿了一件睡衣递给我:“一会儿你穿这个睡,新的。今晚就忍忍,别洗澡了。你这个状态很容易感冒。”      睡衣是女式的,我突然来了气:“不行,一定要洗。”爬起来到处找浴室。      寇正霆摇摇头,带我走过去:“那边。我就在外面,不舒服马上喊我,我来救你。”      洗到一半,寇正霆在外面叩门:“陶雪儿,陶雪儿,怎么这么久?”      我有点不太舒服,一边加快速度一边说:“我没事。马上出来。”      套好睡衣出去,看见寇正霆就站在外面:“脸色怎么这么差?不舒服怎么不叫我?”      我白了他一眼,心想洗澡能叫你吗?      寇正霆眼里有血丝:“实话跟你说,浴室的锁是坏的,外面也可以打开。我要真想欺负你,早就……”喉头动了动,“早就闯进去了,你拦得住吗?你是力气比我大,还是拳脚比我厉害?”      “你……”      “额头这么烫?叫你不要洗澡就是不听。在秦致康面前怎么就那么乖?”      “胡说八道。”      “我胡说?”寇正霆把毛巾狠狠一摔,“我胡说吗?你对我从来没那么体贴过!”      “今天是谁在灌我?”      寇正霆阴阳怪气地冷笑:“让你喝酒的是你男朋友,不是我。”      “你提那种条件,谁能不动摇?”      “我。”他走近一步,肆无忌惮地灼灼逼视,“我不会。任何人,任何事,任何条件,我都不会以你为代价。”      我方寸大乱。怎么办?急中生智,后退几步:“听不懂你在说什么!困了,睡觉去。”绕开他,进屋躺进被窝。      外面很久没有动静。不知道他在做什么。      我也睡不着,想心事。      我一早知道寇正霆喜欢我。但他一直和吴桐枫在一起,这份喜欢起码要打五折。我虽然对他有过绮思,但是因为有了秦致康,也已经渐渐放下。他这样执着,反而对大家都是困扰。      而且我觉得吴桐枫虽然没心没肺,多少也有点察觉了。不然为什么在洗手间单独叫住我?她应该是真心喜欢寇正霆的——哪个女人不喜欢呢?因为每次看到寇正霆和我在一起,她脸上都笑得不够灿烂。      至于秦致康,问题倒不大。我两次要跟他结婚登记,他总不至于怀疑我的诚意。      所以,我跟寇正霆只有两个可能:1、情侣;2、纯粹的同事。      理智决定我只能选择后者。暧昧关系要尽快结束,否则面对他这样露骨的举止,我真有点吃不消。还有点怕。      该怎么结束呢?躺在床上思来想去,没有结论,终于渐渐睡熟。      被子很软,床很舒服,但是有点冷。      半夜有人轻拍我的脸:“雪儿,雪儿。”      我痛苦万状,不愿睁眼:“干什么?”      “起来。有人来了。”      我迷迷糊糊之中居然还知道问:“谁?男的女的?”      “女的。”      我一下清醒过来。是那个茱迪吗?来就来吧。      是位老太太,和蔼可亲,气质很好。寇正霆叫她“蒋阿姨”,指指我说:“她发烧了。”      蒋阿姨给我量了体温,问了几个问题,又给我打了一针,我就上楼去睡了。      还是冷,混沌中冷得发颤,还出现幻觉,似乎有人在我耳边说:“对不起。对不起。”那声音很低,彷佛温暖的臂膀在抱着我。很像寇正霆的嗓音,但怎么可能呢?他不认识“对不起”这三个字。      鼻端有奇异的香气,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,来不及分辨,只觉得迷醉,很舒服地睡着了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嗷嗷,这章算船戏吧?算吧?算吧?嘎嘎嘎嘎~~~ 谢谢亲爱的凝光宁徐、mycatguoguo、小卉、微凉、蚌贝里的沙、老鱼、TT、lc_618825、若如初、cdwql、maplek、暗影疏香、小刀、happy328528、嘎奈奈、苏丹、一曲正春风、miaoyixjtu、一塌糊涂、Moo.、筱盈、浅蓝的眼泪、liloxin0729、wanll、依云! 为什么我的回复全都不见了?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……完全搞不清哪些回复过,哪些没回复……怎么办?好想掀桌! P.S.:在此回应某条评论的问题: “为神马吊我们的胃口?”——写文的时候偶尔有些悬念,作为作者来说是正常的。但是发文的时候,具体停在哪个地方,事先作者也不知道。我前面提过,3月份我身体不适,情绪也不算太好,停了一个月没动笔。这一点出版社编辑也知道。为什么交稿之前没有发文,是因为不想修改以后出现两个不同的版本。尤其是结尾部分的修改,牵涉到整篇文的很多章节。 “为什么将我们的期望如此看轻?”——美眉你想多了。读者是我最看重的。 “不就是联系出版吗?”——真不是。此文在很久很久以前,就已经确定出版了。而且出版只需要留足结局的5万字就可以了。 “出版之前请加快更新!”——现在稿子还没有定,只能说尽力吧,具体还是要看修改和审稿情况啊。 ☆、第32章 香气      这一觉睡得很累,醒来只觉疲惫。      天色大亮,寇正霆酣然睡在身旁,胸膛挨着我的背。房间里有股奇异的香气。他昨晚跑来占我便宜了?      仔细看看,好像没有。      我把他摇醒:“你怎么睡这儿?”      寇正霆声音惺忪:“我认床,不睡这儿还能睡哪儿?再说有人昨晚烧到39度多。” 翻个身,趴在床上,用枕头盖住后脑勺。      我摸摸自己额头,好像不热了,于是起身找水喝。床上有个滑轮床桌,放着一个方形的青花瓷盆,搭着两条白毛巾,盆里还有残余的水迹。我轻轻推开,但滑轮太灵活,床桌往墙上直直撞去,瓷盆碰到墙壁,坠在木地板上,“夸啦”脆声碎成片。      寇正霆被惊醒,微微起身,瞟一眼地上的碎瓷片。      我马上说:“我去买一个还给你。”      他重新趴下:“没得卖。算了。不要吵。”      “那,折成现金多少钱?”      “要么拿你自己来赔,要么闭嘴。”躺下去,不消一分钟又睡着了。      我轻轻走出房间,四处找扫帚。厨房的地板上有几个酒瓶,看牌子是五粮液,瓶子质地像紫砂,泛着温润素朴的微光,当中嵌一个金色的五角型金属牌,上钤:“60”。还有几瓶是茅台特供,整整齐齐码在木地板上。我走过去拎一拎,都是空的。      这里的气味跟卧室一样,有令人迷醉的奇香。      中午我叫醒他:“有没有吃的?”      他伸个大大的懒腰:“怎么没有?今天给你露一手。”站在床上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“陶雪儿,全世界只有很少人吃过我做的饭,你很快会成为其中之一。”傲然走出房间,刷牙洗脸,进厨房。      我在客厅看电视,看他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来忙去,动静颇大,架势很足。我屡屡上前想看个究竟,都被严词拒绝。      过了一个多小时,才看见他拉开厨房门,扔掉围裙,以胜利者的姿态宣布:“吃饭了!”      我立即坐上餐桌,眼巴巴等他上菜。他捧着一个白瓷菜碟,珍而重之地放在我面前,“怎么样?”      一碟青辣椒炒白辣椒炒红辣椒。      我眨眨眼,看着他灿烂得意地笑了,额角挂着一粒汗:“怎么样?惊呆了吧?”      我严肃地点头:“嗯!”实在装不出那个“哇噻”的表情。      他眉开眼笑:“快吃快吃!跟你说,我炒的菜绝对好吃!”      “辣椒哪儿来的?”好在都是不辣的品种。      他一指后院:“摘的。”      我试探:“还有别的吗?”忙了那么久,不可能只有一道菜吧。      见他点头,我心中一喜,又听得他说:“还有米饭。在电饭煲里,给我也盛一碗。”      他大爷的。      我吃了几筷子,忍不住问:“这道菜叫什么名字?”      他沉吟道:“这是我的独门秘笈,还没名字,不如叫……雪地开花?”      我呛了一下:“好名字。”不如叫辣椒开会,辣椒集结号,辣椒无间道……好在都不算辣。      他含笑看着我:“味道怎么样?”      我忍痛点头:“好吃。”米饭真不错。      他开怀大笑:“快吃!吃完你睡一会儿。”      睡不着。      过敏已经消了,没理由再跟他单独相处。再留恋,也该告别了。      客厅和房间都没人。后院也没人。我又上了三楼。走廊里很安静,某个房间传来隐约的声响。我轻轻走过去敲敲门。房内的声音戛然而止,传来脚步声,寇正霆探出头来。      果然在这里。      寇正霆脸上有一丝尴尬:“醒了?去院子里等我,我就下来。”      我退后一步看着他,淡淡地微笑:“我该走了。”      他皱眉:“你在瞎想些什么?”想了想说,“算了!进来吧!”手一推,房门洞开,一览无余。      里面没人。地板上,储物架上,桌上,满满当当摆着各种玩具,遥控汽车、航模、大型电子玩具,地板上有一列绿皮小火车,正喷着气,哐当哐当地翻越高山和田野,在轨道上欢快地转弯。      我指着那列小火车:“这是什么?”      寇正霆有点得意:“火车啊!这可是几十年前的玩具,好不容易搜罗来的。牛吧?”      旁边有个玩具很眼熟,包装是昨晚在吴桐枫脚边看到的那一盒。      寇正霆察觉我在看什么,说:“那个是给小侄儿买的。我……先检查一下,看看有没有问题。”      还不肯承认。我点头说:“明白了。你慢慢检查,我去院子里等你。”      南方的冬天不太冷,我们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晒太阳。院子里有一棵柿子树,结着朱红橘橙的果实,形似一只只玲珑的灯笼。那么隆重的丹色,把寂静深阔的小院染得斑斓。两只麻雀停在高枝,啄着半只红柿。      “这院子是你第二个窝?”      “我父母的,他们偶尔来度假,不过次数很少。”      “很少听你谈起他们。”      “嗯。”他沉默片刻,换了话题说:“给你介绍一位朋友。”      会是谁呢?反正也无所谓了。      明亮的阳光打在树荫下,投下圆润的光斑。寇正霆在背后叫我,我回头,看见他走出来拍手:“来茱迪,过来见识一下美人姐姐。”      一只面颊瘦长的云石苏牧从屋里颠颠地跑出来,好奇地围着我嗅,又迈着倏地跑进去,很快叼出来一个大大的布偶骨头,放在我脚边,朝我摇尾巴,吐舌头。      回家路上,寇正霆问我:“自从见到茱迪,你就不怎么说话。不喜欢它吗?”      “怎么会?”茱迪很可爱,讨厌的是我,自作聪明。      如果我早点知道茱迪,或者我多信任他一点,再或者当时不那么逞强……也不会弄成今天这样。我就是活该。      寇正霆停在山道旁,看前方的路,神情庄重:“陶雪儿,你跟秦致康分开吧。”扭过头来看我:“他不适合你。真的。”      终于说出来了。      我苦笑。时机不对,适不适合都已经这样了。      他伸手过来,临时又收回去,很慢很慢地刮一下我的鼻梁:“你配得起最优秀的男人。”      我的理智还很清醒:“优秀男人很多,总不能见一个爱一个。”      “离开他,考虑我。你又没嫁给他,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公平的机会?”      我努力让语气显得轻松:“你怎么跟秦致康交代?”      “这你就别管了。只要你点头,秦致康也好,吴桐枫也好,都不用担心,交给我,保证完美解决。”      “你就这么对小枫?”      他专注地看着我:“陶雪儿,我就是对别的女人都狼心狗肺,只对你一个人好,不行吗?”      救命。车里那么安静。他在诱惑我。但什么叫完美解决?没有伤害才叫完美。我了解吴桐枫,她应该不会阻拦我和寇正霆,但可能不会原谅我。我不能冒这个险。寇正霆是讨人喜欢,可他不适合做丈夫。      “寇正霆,这个世界上除了爸妈,如果还有谁是我不能伤害的,那就是吴桐枫和秦致康。”      “我呢?”      我深吸一口气,缓缓说:“对不起,没有你。”      他闻言皱眉,重复说:“没有我?”沉默了一会儿,突然微笑说:“其实我开玩笑的。千万别当真。当真你就傻了。”一边启动车子。      我紧紧抓住把手,也微笑:“本来就没当过真。”      他打开音响,伴着震天的摇滚在弯道上风驰电掣。窗外一大片黯黑的云层带着雨气,从天边无声地漂移过来。      元旦放假,秦致康在澳门陪客户采购,我在家收拾行李,计划开车回去看爸妈。早上启程,到家刚好吃午饭。我妈说做了客家酿三宝,给我庆生。      所谓计划,就是用来打乱的。第二天早上,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我延迟了这个计划。   是谁呢?秦致康一早告诉我要带客户去澳门观光。吴桐枫昨晚跟朋友去了酒吧,现在肯定还在睡觉。      门外站着林霏白。      我使劲眨眼。千真万确是他。      我承认,那几秒钟我有点想多了。      林霏白朝我微笑:“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?你看,我最近在扩建院子,傍晚会有一批材料运过来,不巧我下午就要走。而且我不懂建材,想请位专家来帮忙验收。寇子去香港了,我就想到了你。”展颜露出洁白牙齿。      南方冬天的海边,风有点凉飕飕。岛上有大片郁葱的树林,绿意喜人。林霏白下船后来扶我。我摆摆手,也利落地跳下了船。      岛上只有一栋刚盖好的新屋,小院花木扶疏,边上种着一片茉莉,南坡种着勒杜鹃,满枝红花如灼灼的火焰,迎着阳光正开得泼繁。竹帘投下细密的光条,照着桌上的陶杯。家具多是竹木,简洁雅致,尤其那椅子,坐上去一定很舒服。      送货方还在皇岗口岸,塞车。林霏白建议说:“不如我们先吃饭?”      中午我们在大嫂家吃黄鱼、濑尿虾和海胆炒饭,然后乘渔船出去捕鱼。海波粼粼,一望无际,林霏白非常率真,讲话又风趣,下午极开心。可惜收获不多,只捞上来一条小河豚,几条不知品种的小鱼仔,都放了。林霏白说早上鱼多,不如明早再来。我问他几点,他说早上四五点钟,我果断放弃了这个打算。      上了岸,去林子里摘果子,又去海滩堆沙子。正宗的私家海滩,沙质幼细。我捡了三个不同品种的贝壳,两个螺,都只有一寸多大,但品相完美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亲爱的凝光宁徐、cat、若如初、小卉、zhuyan20046、youbao2、grace、TT、左耳、打分、莫凭栏、mycatguoguo 、蚌贝里的沙、蓝旯、暗影疏香、苏丹、liloxin0729、2、、丹霞、wanll、浅蓝的眼泪、jnyy77、lc_618825 、一塌糊涂、maplek、333、老鱼、cdwql、温晚、happy328528! JJ又抽了,回复反应好慢,先发文再说。520快乐!(好吧,马上就快过了) ☆、第33章 定情   回到院子,太阳西斜,茫茫海域的天光正在一点点收敛。林霏白拍我的肩:“我得走了,验货的事交给你了。”      我大言不惭:“放心,保管不会有问题。”      他进屋拿了件套,走出来递给我一张纸:“这是清单,这是钥匙。岛上很安全,平常我不锁门,但你是女孩子,还是谨慎些。我跟大嫂说过了,你饿了就去找她,知道地方吧?她家门口有个拴船的桩子。天黑了就住在这里,多久都随你高兴,走的时候把门拉上就行了,叫大嫂或者她儿子送你上岸。”      林霏白的船开远了,我忽然想起来,双手合拢大喊:“喂,你什么时候回来?”      上次是广州,这次是南海,我为什么总是在对船上的男人喊话?      林霏白遥遥地喊着什么,海风大,而且逆向,听不清楚。      我在沙发上眯了一觉,爬起来吃了两个橘子,又去海边的长椅发呆,看下沉的夕阳把海水映红。   这个岛几乎就是我一个人的。老实说,建材什么时候运过来,我一点也不着急。      天都黑了,该去大嫂家吃饭了。外面有快艇突突的声音,由远及近。我跑出去,看见几个人正在把船上的东西往下搬,放在沙滩上。      我走过去:“师傅,别放沙滩上,潮气大。”      “唔紧要,”为首的工人殷勤地说,“这个是砌露天浴缸用的,不怕潮。这房子是你家的?几靓啊!啧啧。”      我微笑说:“不是,我是看房子的。”      看他们卸完货,我别有用心地问:“数量没错吧?”最好再返工一次,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多待一天。      最后面的高个子跳下船,走过来摘下帽子:“我亲自押镖,怎么会错?”      混蛋!我在心里小小尖叫。是寇正霆。      送走工人,我问寇正霆:“你一大早就去买材料去了?”      他微微一笑,不回答,慢条斯理地在水龙头下洗手、洗脸,用毛巾擦干,才说:“你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吧?”深深地直视我,目光有毫不掩饰的热烈温度:“生日快乐。”      今天的节目应该是他刻意安排的。我莫名有些脸烧,别过脸去,违心地说:“谢谢。以后别这样了。何必呢?”      我喜欢,可是不能说。那是女朋友才有的权利。看我多虚伪。      他扭头仰望漫天繁星,眼里似有一丝空落:“我有什么办法?又不肯让我陪。让小林来,你不会有心理负担,别人也不会说你什么。”      这个“别人”当然是另有所指。      我有点诧异。他以前从来不会这么体贴人。      他又问:“今天开心吗?”      林霏白是何等人物?竟然在茉莉岛单独陪我过生日,整整一天,简直足以炫耀半辈子了。我笑着说:“开心。差点爱上林霏白。”      寇正霆也笑,语气自信笃定:“你心有所属,小林也不是那种人。你俩不可能来电。”      我不觉也微笑:“哦?他不是哪种人?”      他深深看我:“夺人所爱的人。”      我说不出话,垂下眼眸。天幕遮掩了我发热的脸颊。他就那样一直看着我。      只有异性在我面前觉得羞涩,我从来不会在异性面前觉得羞涩,只除了他。      有些不能说出口的喜悦甜蜜,渐渐弥漫笼罩了两人。      他终于走近一步,我抬头看见隔岸的渔火在他眼里熠熠,他伸出手拉我:“跟我来。”      穿过黢黑的小树林,拨开茅草重生的灌木丛,一大片美丽沙滩陡然呈现在眼前。      银光粼粼,潮汐温柔如同呼吸,月光如纱,夜色透明,不知名的小虫在草丛中低声呢喃。这个海岛有多少等待发掘的秘密宝藏?      地上摆着些物件。寇正霆走过去摆弄了一会儿,然后拉着我退到一边。      一线火苗“嘘”地陡然从地上升起,在半空中“嘭”地大篷绽开,如千万颗流星般徐徐滑落,很近很近,彷佛伸手就能接到一颗。倒映在广阔无垠的海面,天空和水面两个世界互成镜像,绚烂至极。      我傻笑。烟花竟然可以这样奇幻玄妙,不真实到了极点。      寇正霆在一旁看着我,深邃的瞳仁映着我的脸,还有夺人魂魄的璀璨星芒:“一直想带你看烟花。”声音磁性低沉,带一点点的沙哑。      他的表情、语气有一点点变化。周围的气温似乎变高。      静谧的海岛,美丽的夜晚和银沙滩,身边这个男人……我别过头:“该回去了。”      他走近一步:“你确定你真的想回去?”      我后退。后面是海,一波一波的浪潮刷上沙滩,退无可退。他一拉,我的脸颊就贴在他的胸膛,手臂随即牢牢环住我,额头相抵:“说真话,不许撒谎。”      他的气息无所不在,我的意志逐渐瓦解,手放在他胸口却无法用力,身体发软。      我应该离开,现在!立即!马上!然后头也不回地坐船,上岸,回家,彻底忘掉今晚,忘掉这个男人。      可是我舍不得。      我喜欢他。      何况这个拥抱那么深沉热烈,耳鬓厮磨,肌肤相亲,他的鼻梁蹭着我的耳廓、颈项、唇角,像猛兽在舔舐猎物的颈项,既危险又诱惑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:“说真话。”      “寇正霆……”      他没有让我把话说完,轻轻堵住了我。      酥麻的电流倏地从脚跟蹿上头顶,理智轰然崩塌,大脑一片空白,只余本能。      从柔情到激烈,不需要太长时间。      尤其是听见他用那样的声音叫我的名字:“雪儿,雪儿……”      如同中蛊,我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热烈的反应。      太疯狂了。      脊背被压进沙滩,他的身体覆住我,带着薄茧的大手在我的腰背狂热游走,在肌肤上重重摩挲,激起一连串的火花。      一丝冷风袭来,我打了个寒颤,骤然清醒,又被他堵住不能说话,只好掐他。      他略微松开一点点,我借机喘了口气,攀住他的肩小声说:“现在还不行。”      他停住,咬牙头埋进我颈边,压抑到微微颤抖,喘息着收紧手臂:“那让我抱抱你。”      他力气那么大,身体相抵,两个人紧紧镶在一处,还在不停相融。      他的上方是天空,我的身下是大地。天和地之间,只有他和我。我躺着看璀璨夜空,轻轻说:“星星在看我们。”心里又幸福又忧患。      此刻天上会不会有神明?      “陶雪儿,别自欺欺人。”他的声音苦涩发哑,“我等你很久了。这辈子我遇到你,你遇到我,很容易吗?把你那些无聊的包袱都扔掉。”      “那是道德,不是包袱。”      他微微抬头,近距离地直视着我的眼睛:“道德规定谈恋爱必须结婚吗?哪条法律写着你不能跟我在一起?明知道不合适,为什么还要坚持这个错误?”      好像有点有理。我一时有些怔怔发愣。      没有人对我说过这种话,一针见血。      我爸妈是毫不知情,吴桐枫是我自己瞒着她,长久以来我一直在独立作战,疲于应付,竟然没想通这样浅显的道理。      随即又想起来:“那小枫怎么办?”      寇正霆平静地看着我:“我和她现在是朋友。”又着重强调,“普通朋友。”      我蓦然睁大眼睛:“分手了?什么时候?”      “平安夜,你喝醉之前。”      太突然。我哑然片刻,有点失神:“她喜欢你。她从来没喜欢过别的男人。”      “全天下的女人都必须爱我吗?那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?”      我心里发堵,闷闷地说:“别转移话题。她心里不痛快,我看得出来。”      “你信也好不信也好,我没有辜负过她。从一开始她就知道。”      那就是演戏了?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,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:“别说了。”      他抱着我翻个身:“那你答应我,不然我们就在这岛上耗着,就你跟我。”      我伏在他胸口笑起来。他说:“笑什么?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?”      我没说话,他的体温热热地熨烫,心跳有力。      我喜欢的男人,他的人和心,都在这里。      我应该拒绝吗?      我闭上眼睛,叹口气:“给我点时间。牵涉到两家人,不能说断就断。”      寇正霆用力抱我:“我等你!”      方向已定,未来不知道还有多少困碍。我顿觉疲乏:“我饿了。”      他闻言精神一振:“我去做饭。我做饭很厉害。”      我打了个寒噤,立刻说:“下次吧!现在我们还是去大嫂家好了。”      晚上我们相拥而眠,像巢穴里的两只小动物。      半夜我醒来,看见他正睡得恬静香甜。      窗外月光柔澈,清晖照在他脸上,有一个不知不觉的柔软微笑。      第二天我们上岸。下了盐海高速之后,他直接切入南广高速,离市区越来越远。      我故意不问,看他到底怎么开。      又走了一个小时,还没有要停车的意思,我就问:“这是回我老家的路吧?”      寇正霆笑起来:“反正顺路,送送你。”      “你有什么事情好顺路的?”      他又笑:“怎么没有?我去拜访岳父岳母啊。”他今天状态极好,整个人轻松洋溢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亲爱的一塌糊涂、lc_618825、一曲正春风、mycatguoguo、jane、123、小卉、暗影疏香、筱盈、、wanll、happy328528、若如初、小刀、youbao2、微凉、浅蓝的眼泪、TT、老鱼、凝光宁徐、小蕾、莫凭栏、maplek、依云、miaoyixjtu、jnyy77、蓝旯、烟、zani!每次看到大家的留言,心里总是暖洋洋的,MUA! 到今天为止交稿刚好一个月零几天,还接到大修的通知,编辑比较忙,有好多书稿都等着看……不过据说已经开始看我的文了,各位稍安,我也在等待ing……不管了,先发一章再说吧。 父亲节快乐! P.S.: 1、上一章的香气不是伏笔哈,是寇子一急,慨然搬出60年陈酿白酒给雪儿降温。大概写得比较含蓄,所以有读者来问。 2、我怀孕了,年底生孩子,所以前段时间开始很少上网,且卡了很久的文,原因就在于此,请大家谅解,MUA! ☆、第34章 不速之客      他又笑:“怎么没有?我去拜访岳父岳母啊。”他今天状态极好,整个人轻松洋溢。      我神经又绷紧了:“不会吧?”现在就告诉我爸妈,显然还不到时候。      “我很丢你的脸吗?”      “就是太给我长脸了。人这么倜傥,再加上今天这身衣服,开的这车,要是给人看见说我傍了个大款,我爸妈还不把我活剥了。”      “我已经很低调了。”寇正霆笑了笑,有些无奈:“逗你玩的。送完你我就回去了。”      说话算话,到了我家的家属楼,他就在小区门口停下。      我松开安全带,再三叮嘱:“你就别下去了。被我爸妈看到就麻烦了。”      他没说话,也没看我,只点点头。      我下了车,到了楼上朝他挥手。他降下车窗朝我略一点头,驾车离去。这人臭美,大冬天还戴墨镜,一路上买菜回来的大叔大妈都对他行注目礼。      我退回来,转身掏出钥匙,心里惨叫不好。      门已经开了,我妈站在门口。      果不其然,门一关,就是好一顿审查。      “刚才那男的是谁?哪里的公子哥?康仔知道这个人吗?说好昨天回来的,怎么突然变卦?你老实交代,昨晚是不是跟他混在一起?……”      老爹淡定多了:“你再这么审下去,我看她下次干脆不回来了。”      老妈没好气:“我不管你管啊?”      我爸就泡了壶茶,到阳台上去伺候他的兰花。      我打死不松口,只说是普通朋友。我妈也没辙,恨道:“现在翅膀硬了,不服管了。这头跟康仔都要结婚了,那头还跟外面的男人乱来,还找到家里来!这是啥意思?左邻右舍都是认识的,传出去叫我们老脸往哪里搁?”      我不能不有所反应:“妈,您别乱说好不好?我没人跟人乱来。再说人家有名有姓,叫寇正霆。”      我爸在阳台上咳嗽一声,声音不大不小:“我陶家的丫头是哪种人,你这个当妈的还不清楚吗?”      我妈只抓关键点:“没乱来?你俩刚才那样子,看在别人眼里那就是不清不楚。我问你,你跟康仔打算怎么办?”      我的头又胀痛起来:“您别管了,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好不好?”      我爸又在远远嘀咕:“孩子长大了,有些事情就让他们自己拿主意。不要搞一刀切。”      我妈白了我爸一眼:“就你会当甩手掌柜。”叹口气,坐到我身边来:“陶雪。”      每次我妈要开始长篇大论,就会连名带姓地称呼我,以示庄重:“你现在长大了,有自己注意了,这是好事。你出落成这样,当父母的心里也高兴。但是女孩子家,婚姻大事要慎重。谈恋爱跟结婚是两回事。你要是20岁,可以去跟那个谁——是叫小寇吧?去跟他拍拖,妈不反对。可你已经28了,能折腾到几岁?结婚的人选一定要可靠。男人再好,守不住就不是自己的。那个小寇,妈刚才看了,相貌太出众,看他开的车,条件比咱家好太多了,门不当户不对。再加上又有本事,这样的男人,你守得住吗?就算那个小寇愿意娶你,你敢嫁吗?多少双眼睛盯着啊?”      我不服气:“那我爸当年也是美男子,家世也出众,你还不是嫁给他了?”      我爸在阳台上笑。我妈瞪他一眼,对我说:“前提是,我跟你爸的家世本来就差不多。你爸是美男子,你妈我当年也是系统一枝花,配你爸不委屈。再说这么多年,我打理这个家容易吗?别的不说,你爸的那个初恋情人,我一看到照片就来气。你以为这些年我过得轻松?”      我爸正色道:“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,你又提?都说了是同学,同学。当年如果真有什么问题,还能回来遇到你?”      我沉默,心慢慢沉下去。      我爸又远远咳了一声:“你也没必要把陶雪说得那么差劲。我看,配那小子绰绰有余。再说认识几个小伙子有什么大不了的?又没有拉埋天窗。我们当年就是太老实了,现在闺女有这本事,也算弥补当年的遗憾。”我爸思想果然开放。      老妈怒道:“你少插嘴。”转头对我说,“你看看康仔,虽然从小成绩没你好,但人老实可靠,好歹也算个靓仔不是?别的不说,你们是从小一个院子里长大的……”      又来了,我接着她的话头,异口同声说:“知根知底!”      我忍不住说:“寇正霆挺稳当的。”      我妈表情严肃:“听你这意思,你是认真了?不打算嫁给康仔了?”      我忍耐地沉默。老妈口气越来越重:“别的我不知道。你跟康仔这件事,整个家属楼都知道了。现在你见异思迁,突然要把人家甩了,传出去影响多不好?将来我们怎么做人?人家背后会怎么议论你?康仔可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。”      我毫不在意:“议论就议论呗。”小城市,是非多,这就是当年我执意离开老家的理由之一。      老妈烦躁起来:“算了!儿大不由娘。从小就犟,我也不懒得说你,说多了你嫌我烦。”叹口气,起身做饭去了。      我心里有点乱。看来路不好走。后院起火,我妈反对不说,吴桐枫那边我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;秦致康和寇正霆的混战还没停止;我还要时时宽慰寇正霆,让他耐心等我;项目的事情也不能疏忽,马上要开标了……头都大了。      貌似,我妈说的也不无道理。      老爸在阳台上一手拿着洒水壶,一手向我招手:“陶雪你过来。”      我走过去,看老爸把杂草拔掉,皱起眉头像在回忆什么:“那个……”      我接上:“寇正霆。”      “哦,寇正霆,”老爸拿起喷雾器给兰花叶喷水,“他人品如何?对你如何?”      “挺好,很正直,性格爽快。对我不错,也很尊重我。”      老爸悠闲点头:“嗯,胆子也不小。”      我吓了一跳。老爸怎么知道?眨眨眼,斟酌了一下用词:“他是……呃……挺有胆识的。”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,肆无忌惮。      老爸用洒水壶朝楼下指了指:“是那小子吧?你叫他上来。”说完放下壶,进屋去了。      我往前一步,看见寇正霆去而复返,靠在车上,手上夹着一支烟,但烟都快烧尽了,他才抽了一口。他把烟灭掉,抬头往楼上看,一见我,朝我挥手微笑,然后拿出手机,发了条短信给我:      “就是想看看你。这就走。你好好陪爸妈吧。”      发完这条,他还是靠在车上,抬头望着我。隔得远,看不清表情。      我朝他做了个“上来”的手势,看他一跃而起,我奔进屋里大叫:“妈,爸,寇正霆来了!”见缝插针地梳了梳头发,然后跑去开门。      寇正霆已经站在门外。动作倒挺快。      我又欢喜又忐忑。他朝我春风满面地笑,手里两个纸袋,装的是我见过的那种60年陈酿,还有一盒陈年普洱,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来的。      本来以为秦致康够会讨人欢心了,没想到寇正霆魔高一丈。光是那种招牌式的笑容,我妈已经不好意思板着脸。不到一刻钟,我妈已经“小寇长”“小寇短”地叫开了。我妈还客套:“留下来吃顿便饭吧”。我心中暗笑。果然,寇正霆很爽快地留下了。我妈心里不知道咋想。      好在寇正霆是自来熟,跟我爸聊俄罗斯和北约,聊最新武器装备,聊太极派系和针灸,言辞间还很巧妙地传递了他的事业成就,诚恳直率,并不夸大。跟我爸说话也并不一味附和,不同意的时候还会讨论两句,我爸不但不生气,还夸他“有见地”。我爸看起来随和,其实最挑剔,看他的脸色,这一关应该问题不大。      今天总算知道,如果寇正霆存心要取悦人,成功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,就像洗车之后必定会下雨。      我进厨房帮忙,听到他们后来已经聊到别的话题了,概括起来就是“兰花栽培实用诀窍及病虫害防治”。说什么听不清楚,就听到两个人都在笑。      寇正霆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。      吃饭的时候,寇正霆等我妈坐下来就说:“伯母,伯父给我看了您年轻时候的照片。”就这么一句,我妈顿时就乐了。美人迟暮是我妈最大的遗憾,所以只要有人提起她年轻时候,我妈脸上的骄傲和得意,那简直……算了,我不想说。      我看着我妈,心想:女人呐,你的名字叫虚荣!      我妈问:“小寇啊,看你年纪,比我家陶雪要大几岁吧?”      我妈在装傻呢,假装不记得上次火车上的电话了。      “伯母,我比陶雪大四岁。”      我妈颔首:“嗯。”      我看了她一眼,心想:您老人家不是还惦记着康仔吗?      寇正霆放下筷子:“伯父伯母,我很喜欢陶雪,希望你们能同意把她嫁给我。”   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亲爱的jnyy77、happy、123、一曲正春风、若如初、maplek、cdwql、lc_618825、老鱼、mycatguoguo、暗影疏香、wanll、微凉、凝光宁徐、浅蓝的眼泪、烟、shirley、左耳、蓝旯、TT、小舴、筱盈。这么久没上网,还有这么多留言,感动ing…… 发文对我来说很重要,可是……宝宝也很重要,只好暂时委屈一下大家,多担待担待吧! 出版的事情,编辑那边最近人手不够,任务又多,忙得晕头转向,偶也不忍心催她们的说。不过我估计下个月多半会有消息,估计哈,只是估计…… 还有,现在宝宝每天都在肚子里踢来踢去,很好玩,嘿嘿嘿~~~ ☆、第35章 预谋      我心里咚地一跳。老妈可能没料到寇正霆如此直切主题,反应不过来。老爸笑了笑:“年轻人,别着急,吃饭,吃饭。”      寇正霆拿起筷子又放下:“伯父,我很急。我32岁了,很想拥有自己的家,但一直没找到心目中的女孩。幸好遇到了陶雪,第一次见到她我就知道是我等的人。我知道喜欢她的人多,但我绝对是您最佳的女婿人选。”      老爸悠悠抿了一口酒:“何以见得啊?”看那样子,我就知道他欣赏寇正霆。      寇正霆从容说:“首先,我身体健康,事业有成,在可预见的未来还有更好的发展,有能力负担起一个家。其次,我们都是学建筑的,拿伯父伯母的话说,志同道合,品位和爱好很接近,各方面都很配。还有,我比她大几岁,以后会让着她,不让她受委屈。最后一点,我保证对她忠贞如一,不花心,不乱来。”      老爸含笑说:“不错,不错。不过这个婚姻大事嘛,我们还是不主张太仓促了,要考虑充分。令尊令堂应该还没见过陶雪吧?”,你突然提这个事,是不是快了点?      寇正霆挺起胸:“见过。我家人都很喜欢她。”      老妈狠狠瞪了我一眼。      我举起双手澄清:“我没去见他家长。真没有。”      “怎么没有?”寇正霆转向我,“我父亲还夸你呢。”      我扬起眉毛:“你就吹吧。”绝无此事。      寇正霆也来劲了:“你记不记得有一次开会,我不是还叫你给我倒了杯水吗?”      “嗯。怎么了?”      寇正霆笑了:“坐主席位的那个就是我父亲。让你倒水,就是做给他看的。他一直问我到底看中哪个女孩子了。他还表扬你呢,这么快就不记得了?”      原来如此。那次是政府组织的专家听证会,讨论某个区域的规划。我在会上说超高层写字楼的成本很高,不环保,试图说服相关领导。有位从英国刚刚回国的刘博士,对我的论点进行了猛烈抨击,引经据典,抛出一大堆数据。      我请教刘博士数据的来源,他说这是政府公布的官方权威数据。      我等他说完,很平静地回答:“官方数据,我们大家都清楚是怎么回事。今天规划局的领导就坐在这里,我们不妨问问他们,这些官方公布的权威数据,他们自己信不信?如果不信,刚才您所持的观点,是不是需要重新定论?”      规划局的领导们坐在一旁苦笑,略显尴尬,没有一个吭声的。      刘博士面子上下不来,据理力争。我至此以后的发言都是点到为止,根本懒得多话。寇正霆坐在我旁边,眉梢眼角全是纵容的笑意。      会后有人问我要名片,问我在FAIR担任什么职务。我没说实话,告诉对方,是“普通建筑师”。      就是那次会议,让寇正霆得意了好半天,到了车上纵声大笑:“陶雪儿,你说FAIR的普通建筑师都这么能干,我这个老大该有多牛啊!对了,以后你可不能跟别人说你是FAIR普通建筑师啊!这样会招来猎头的,明白吗?”      那天有个领导坐在中间,不动声色地听我们辩论,最后对我微笑,说“后生可畏”。我看着面熟,总想不起来像谁,原来寇正霆父子坐在同一张会议桌前,相隔不过几米,我却没认出来。      我问寇正霆:“我那天很张狂,令尊没说我什么吧?”      “当然有,说你很专业,有前途,还说你气质出众,才貌双全,就是瘦了点,让我把你喂胖些。”      老爸若有所思地问:“令尊令堂都是公务员吧?”      “是。”      我恶作剧地问:“你有多少财产?”      我爸我妈低声呵斥我:“陶雪。”      寇正霆愣了愣:“准确数字我也不太清楚,要花点时间算算。如果你只是要知道个大概的话,这么跟你说吧,就算按照顶级购物狂的生活方式,我也可以养你几辈子都没问题。”      他的眼神似乎在说“你能花多少钱呢”,我心里有愉快的不满,存心刁难:“你不是来提亲的吗?礼金呢?”看他怎么说。      我妈恨恨地剐了我一眼,眼神说:“我怎么养了你这么没家教的孩子?”      寇正霆笑着从皮夹取出几张银行卡:“今天来得匆忙,身上只带了点零花钱。伯父伯母,这是招行的卡,这张是工行的,密码的都是陶雪的生日,加在一起有七位数。我回去还可以马上转一笔到账上,凑个吉利数。”      老妈有点惊讶,又有点急:“这孩子!这怎么行?快收回去。”      寇正霆说:“那陶雪帮我收着吧。”转手塞我手里。      我好奇地研究那几张卡,里面真有他说的那么多钱吗?      老爸摆手道:“小寇啊,你的心意我们领了,东西收回去。这个,来日方长,不急在这一时嘛。陶雪,还磨蹭什么呢?小寇啊,你有没有想过,婚姻大事,牵涉到的是两个家族。我的建议,你们可以多增加一点对彼此的了解。先不说你跟陶雪将来怎么发展,还有很多未知的变量,而且说不定令尊令堂有不同意见,这个事情还是慎重考虑为妙。”      寇正霆微微一笑:“简单啊,私奔。反正没人管得住我。实在不行,等过几年有了小孩再告诉他们。”      全家只有我对他的言行习以为常。我妈手一抖,挟的酿茄子掉在碗里:“私奔……?”连老爸也笑着摇头:“荒唐。”      老妈暗地使眼色,老爸视而不见,对我说:“陶雪,你是大人了,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吧。只要她开心,我们当父母的也没什么大的意见。不过私奔的话,我还是不赞成。”      我点头笑。寇正霆端起酒杯,朝我爸我妈庄重一敬:“谢谢伯父伯母。”      饭后,我妈坚决不让寇正霆收碗,说他是客人。寇正霆就跑进厨房,系上围裙洗碗,很居家的样子。他大概是没怎么洗过碗的,因为我妈不得不站在一旁指导。他在厨房里说着什么,我妈好像在笑。我陪我爸在客厅泡茶,听不到,实在好奇死了。      我爸敲敲我的手,似乎有一丝伤感:“往后陪老爸喝茶的时间怕不多了吧。这普洱好,有二三十年了。来,爷儿俩喝几杯。”      我拿过紫砂壶,给老爸斟茶。      喝完茶,就该回南海了,明天上班。寇正霆帮我把爸妈准备的点心特产先拿下去。      我妈趁这当口把我拉到一边:“这孩子是个人物,出身不会差,一表人才,又精明又懂事,反应又快,就是有点傲。现在对你倒是没话说,我就怕你以后镇不住。我也不勉强你,免得你以后恨我。总之你自己把握好,看着办。”      我爸点头说:“有点傲骨也好。有朝气,坦荡磊落,是个男人。你的事我们就不掺和了,不管你选哪个,关键是以后不要后悔。”领导说话就这样,正确但是毫无用处。      我一下觉得责任重大,嗯嗯点头应承,心事重重。      下了楼,寇正霆和我朝楼上招招手。暮色降临,老爸老妈站在阳台上,腰板都没有以前直了。老爸挥挥手,意思是“回去吧。”老妈打着手势,意思是“赶快开着你们的烧包车子滚蛋”。      等上了高速,我才开始跟寇正霆算账:“谁让你这么着急提亲的?我爸妈都差点误会。”      他理直气壮:“就是怕他们误会我才这么讲的。我本来还想说……”看我一眼,抿着唇停住。   “说什么?”      “说你已经怀孕了呗。我就是怕你介意才临时改变策略……哎,哎!陶雪儿!你想干吗!谋杀亲夫啊!”      开到半路,他问我:“想家了?”      我笑笑,没说话。有时候寇正霆的敏锐让人吃惊。      “别难过,我们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家了,到时候可以把咱爸咱妈接过来住。”      这就“咱爸咱妈”了。我笑着说:“我还有很多亲戚,你家够住吧?”      他满不在乎地说:“够!”      “我妈有三个弟弟,两个妹妹,我表兄妹就五个了。我还有一个大伯,一个叔叔,堂兄妹有……老家嘛,沾亲带故的算起来总共两百多号人吧。”      他咳嗽:“你家人丁这么兴旺?”      我坏笑:“难为你没被吓到。”      “那倒不会。我觉得挺好。”他想了想,用了一个词:“热闹。你小时候一定很开心。我那时候父母都没空管我,公务员还不准超生,也没个兄弟姐妹,很寂寞。广州那几年还好,交了不少朋友。但是后来一拆,哥们儿都搬家了。刚才在你家一起吃饭,很温馨,很舒服。我家不太有这种场景。”      我摸摸他的耳朵:“不怕我家人挑你的刺?”      他爽朗地笑:“那怕什么?挑刺说明认可我。再说要挑我的刺应该很难吧。其实我挺羡慕的,伯母很紧张你,管得很严,是个好母亲。要是从小有人这么管管我就好了。而且我早看出来了,伯母就是嘴硬心软,只要我表现好,完全不是问题。对了,下周我父母都在南海,一起吃个饭?”      “这么急?”      “不见也行。那你什么时候跟秦致康坦白?”      我抿着唇没说话。      “OK。我不逼你。那你这个月20号,不要安排其他事情,先把手续办了。”      “什么手续?”      他看我一眼:“你说什么手续?难道还是劳动合同?”      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亲爱的左耳、书童、微凉、嘀哒、seejean、鸠兹故人、cdwql、HAPPY、lc_618825、小卉、小刀、浅蓝的眼泪、Bobhong、嘎奈奈、123、wanll、樓仔、一曲正春风、恭喜、huatoude、暗影疏香、若如初、jnyy77! 谢谢大家的祝福,小仔长势喜人,再有几个月就可以和大家见面啦!现在感觉BB明显动的范围更大了,有时候同时好几个地方都在动,我都怀疑是不是双胞胎,看B超又说是单胎……囧…… 书的问题,咳咳,其实我都交稿好几个月了,那边一直没动静,我也催了好几次了,所以……咳咳,只好请大家再耐心等等,要不然就去催出版社,绝对比催我有效多了…… 明天9月啦,开学啦,上班族也快放中秋假期啦!祝大家心情愉快! ☆、相印   完全没有商量的意思。      他看我没回答,说:“那就这么定了。”      我心里有点乱:“太快了。家长都还不知道。”      “刚才我在你家就说了,办了再告诉他们。你以为我开玩笑?”      我皱眉:“不好。”我喜欢一件一件地来。秦致康那边还没处理妥当。      寇正霆把车停在路肩:“我是你男朋友,想见你还要找借口,秦致康倒可以想见就见。好,就算名义上你还要敷衍他,那私底下你总要给我一个说法,先登记有什么问题?我暂时不会说出去。”      话是这么说,真的登记了,只怕他会得寸进尺。我万般无奈:“我不能答应。再给我点时间。不会很久的,我保证。”我做不出这种事。何况如果吴桐枫知道他分手不到一个月就跟我结婚,一定会崩溃。不要被她的假象迷惑。她几年前自杀过一次,虽然到现在也不肯告诉我为什么,但我猜得到。      寇正霆呼了一口气,用力揉眉心:“陶雪儿,我必须告诉你,你其实是一头猪。”      我忍不住笑:“是。我是猪。衬你刚好。”      他仍旧黑口黑脸,不理我:“你会后悔的。”      元旦过后,成都项目的初评结果揭晓,10个应征方案,通过初评并进入法定招标程序的有5个。不出所料,昭阳也进入这一轮,成为FAIR最直接的竞争对手。      不顺利的是,而我跟寇正霆磕磕碰碰的,险些闹到分手。      感情都是这样的,一开始总是渐入佳境。      比如,我知道了他喜欢的服装和内衣品牌,其他牌子他说不太能穿。他耳朵怕痒,我是胳肢窝。他学会了发短信,每天七八十条。出差就晚上视频聊到凌晨,第二天上班神采奕奕,只差没内裤外穿系披风,再在胸口写个“S”。      FAIR只有三四个关系亲近的同事知道。我还是诸多避讳。      但寇正霆有时显得越来越焦躁。比如在餐厅角落,图书馆拐弯,趁着没人把我掀翻,摁到墙上乱啃一气,越反抗他越来劲。我知道他是一时兴起,但这样的举动多了,我也很恼火。那不是示爱,似乎是他的潜意识在宣布所有权。      好在这样的日子快到头了,因为我有直觉,秦致康也不是甘于寂寞的人。      当然我没什么证据,只是猜想。这段时间我有意无意地避开他,他的生活怎么安排,我也不清楚,但是有一次他帮我借书,其中一本夹着餐厅打印的账单,注明是情侣套餐加玫瑰和香槟,日期是12月24号中午。      很清楚,那天晚上他跟我看的电影,后来还碰到寇正霆和吴桐枫,那么中午一起吃饭的是谁呢?      心里诸多猜测,仔细一想,又都否决了。第一,秦致康还不至于蠢到这地步,没理由这样做,除非故意激我吃醋;第二,纯应酬,弄不好是两个男人一起午餐,所以问心无愧,不怕我知道;第三,他想分手,干脆挑起事端大吵一架,可是照他最近的表现,真不像。      于是我装作没看见,把账单原封不动地夹在书里,请他帮我还掉。      当前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寇正霆。本来以为依他的脾气,不可能接受地下恋情,但其实他的表现还值得称道。      那天晚上各自开会,我这边散了,看天色未晚,就去IKEA吃意粉和蛋糕,逛着逛着还买了个躺椅。秦致康刚好打电话找我,问我在干嘛,然后说他就在我家附近,顺便过来搬东西。      等我到家,秦致康已经等在楼下了,帮我把物件抬上去,放在卧室的落地窗边,灯光很温馨,我也开心,跟秦致康说:“我给你倒杯茶。”      刚一转身,秦致康就把我抱住。我用力推他:“你这是干什么?”      秦致康说:“我是你男朋友!”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弟弟,我力气再大也大不过他,不出一分钟,我就被压倒在床上,急中生智嚷道:“我今天生理期!”      秦致康一边啃我的肩,一边解衣服:“不怕。没事的。”      我怒从心中起,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大口,血珠透过衬衣渗出丝丝红痕。他“哎唷”惨叫一声,捂着肩膀翻身下去。      我将他掀开,跳起来跑进小书房,锁了门,迅速给寇正霆发了条信息。      秦致康在外面反复敲门,威逼利诱。我坚决不出去。后来他不敲了,隔着门板说:“雪儿,我其实不是真的要怎么样。再说,我做错了吗?我们不是马上要结婚了吗?亲热一下也不行?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?”      我不回应,手机开始震动,寇正霆的短信:“我马上到。”很温暖的四个字。      秦致康的手机在外面也响了,他走到一边接电话,过了一会儿走回来,叹口气说:“雪儿,你出来吧。阿霆过来找我们出去吃宵夜。”      我还是没动。他等了片刻,又敲门说:“出来吧。阿霆说他马上到,我就是想干坏事也来不及啊。”      我磨蹭片刻,才打开门走出去:“那走吧。”      锁好门,正好看见寇正霆大步走出电梯。      秦致康笑着说:“寇少您亲自接驾啊,这面子太大了。”      寇正霆说:“我来接雪儿,又不是接你。”      秦致康异常亲热地搂着我的肩膀:“你来得正好,知道我俩刚亲热完,正饿得不行。”      我心中一紧,立即抬眼看寇正霆。他站在我右前方,只是沉默,看不见表情,只有背部微微起伏,伸出拳头,用指关节敲了负一层按钮,又敲了关门钮。电梯门关了,轿厢里有点安静。      一直下到停车场,门一开,寇正霆率先走出去。      秦致康搂着我说:“想吃点什么?”      我尽量微笑:“随便吧。肠粉,艇仔粥,牛肉面,都行。”      秦致康捏了一下我的面颊:“吃这么多,怎么也不见你长胖?”      寇正霆说:“够了没?”打开车门,拎出一盒纸巾扔给秦致康,“出门也不照照镜子。”      我走到秦致康另一侧细看。果然,下午开会我搽了点带颜色的唇膏,刚才咬了他肩膀,衬衣留了唇印,颜色很浅,我自己都没留意到。可是寇正霆几乎没有正眼看过我们,他是怎么发现的?   我拿纸巾用力地蹭。      寇正霆先上了车,紧紧捏着方向盘:“快点。”      擦不掉,只蹭出一层纸屑,那块颜色印在那里,下不来了。秦致康朝我挤眉弄眼地笑。我没好气,把纸巾扔进他脖子,自己上了后座。秦致康跟上来,非要跟我挤,我不想跟他翻脸,不吭声地挪了个位置。      寇正霆朝着车库,面无表情:“耳朵。”      前面有车开过来,两束大灯光直直扫过来,刺得人眼睛发痛,前面什么都看不到。寇正霆低声咒骂了一句,啪啪把所有车灯都打开,一时间整个车库都恍如白昼。那车完全瞎了,自知理亏,停在原地不能动。      我趁着灯光细查,发现秦致康的耳垂也蹭到了一块唇膏,还好,抽张纸巾胡乱撸几下就干净了。      秦致康笑着说:“阿霆,你这灯改过的吧?”      “嗯。”      音响开了,车里的摇滚震耳欲聋,填补了没人说话的空白。      车停在皇冠海景酒店,二楼是宵夜的餐厅。      竟然是这种名大于实的地方。寇正霆平常自吹自擂,号称对国内几大城市的美食都了如指掌,南海更是不在话下。今天带我们来这里,显然是完全没花心思。      不出意料,这里的点心宵夜卖相上佳,口感就一般。      买完单,寇正霆跟秦致康说:“先送雪儿,再送你。”      到了楼下,我下车进了电梯。      寇正霆闪了闪灯,权当是道别,一个急转弯就拐出去了。      我回家里洗漱完,正想着他该到家了,座机就响了,是他的号码。      听筒里很安静,信号不太好。我问他:“你在哪儿?”      “你管我在哪儿?”      我又追问一遍,他的音量大了点:“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份来问我?女朋友?别人的未婚妻?”      火气好大。我的直觉更强了,奔到阳台没看到人影,换鞋直奔地下车库。      出了电梯就看见他的车横在面前,霸占两个车位。寇正霆靠在座椅上,领带松了,样子有些潦倒。看见我,他有些意外,气好像消了点,打开车门,接住我的身体。我扑进他怀里,尝他唇间的烟草淡香。      以前寇正霆真的很乖很好哄,像大型宠物发了怒,只要顺着他的毛捋捋,很快就温顺了。今天不行,我怎么哄他,还是脸色冰冷:“这种日子还要多久?”      我只好拿出杀手锏:“快了。我觉得致康也许外面有人。等他转移了注意力,我就跟他提。”      我卑鄙我知道。      他脸色稍缓,冷笑:“你不是一向觉得他很专一吗?感动得你都舍不得分手。以后禁止跟他单独相处,听到没有?”      我哄他说:“好。放心,他今天是一时高兴,闹着玩的。”      他松开我,那样子像是怒发冲冠:“闹着玩?有这么闹着玩的吗?今天是你运气好,收到你短信的时候我已经快到了。万一要是……出了事我都没理由揍他!”      我心里很苦,抱着他说:“对不起。对不起。”      他没动,胸膛的起伏慢慢平缓,隔了一阵回抱我,又隔了很久,才低声说:“今天第一次知道害怕。”      我推开他一点,极认真地凝视他的眼睛,轻轻说:“再等等好不好?等成都项目一结束,我就去跟他摊牌。”      他用手指拂过我的左颈,目光沉沉,有点莫名的可怕,手臂突然用力抱紧我:“我相信你!”      安抚了寇正霆,我回家洗完澡,对着镜子吹头发,突然发现左颈有几处紫红痕迹。寇正霆并没有碰过我这里,那么这是……秦致康留下的?他今晚的言行暧昧至极,再加上左颈的铁证如山,任谁都会觉得我们不清白。      我怔怔坐在床上。      他一句都没有质问过我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亲爱的cdwql、HAPPY、木木木、lc_618825 、小刀、书童、樓仔。、微凉、mycatguoguo、一塌糊涂、wanll、若如初、暗影疏香、patty、左耳、凝光宁徐、jnyy77!小文冷成这样,幸好还有你们的坚守!我现在静养得很好,小仔在肚子里也很好。我每次一想到《雪融》还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在等待,心里总是很温暖!拥抱!热吻! 国庆快乐!爱你们! 推文时间到了,呵呵~~~云敖的新作,点击可入哦: ☆、第37章 提案     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很忙,因为成都项目就要开始投标演示了。      我独自在小会议室里演习了几次,自觉重点清晰,几乎倒背如流。寇正霆却不甚满意,要我改进再改进。      “我要的是完美,‘不错’还不够。如果是Kevin,我不会做更多要求。但你是陶雪。”谈到公事,他从来只挑剔我两点:这点不好,那点也不好。      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,心中烦乱,把激光笔一放:“如果我不够优秀,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?”      他怔了怔:“讲点道理好不好?这是两码事。”      我不知道碰到哪根神经,继续胡搅:“你从来没说过你爱我。”      寇正霆笑,举起双手:“我投降。实在拿你没办法。”      我也觉得自己不讲理,内心更觉挫败:“这个项目演示不好做。”      寇正霆说:“你先试试,实在顾不过来,我来演示也可以。”      这无疑是最佳方案。我点头:“那我把最新方案拷给你。”      “不用。刚才你讲过一遍,我已经记住了。”      我想了想:“不妥。还是我来吧?听说评审团里有女人。”      他微笑敲我的脑袋:“我是那种人吗?要不在胸前挂个牌子,写几个大字:‘陶雪私人财产,恕不外借’。”      趁我笑,他接着问:“你呢?你是我的私人财产吗?”      敏感话题。我立即转移他注意力,款款看着他:“你是世界上最英俊最能干的男人。”      他听了果然受用,脸上不以为然,眉梢眼角都是得意:“夸张!为了哄我替你干活,你竟然这么没有原则地吹捧我,实在太过分了!我充其量也就是在华南称得上顶尖。”      “你真谦虚。”      成都的机动车人均拥有量全国第三,百闻不如一见。我们住岷山饭店,投标那天早上出来就是一路堵,不光蜀都大道,广播里说新南路、武侯祠大街和一环也交通拥挤。我们要去二环的西二段,这样一来,必经之路都不能走了。往前望,一长溜高矮不一的各色车顶,排得看不到头;往后看,更多。真正骑虎难下。      上次迟到5分钟,投标失败,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。寇正霆时间观念比我更强,看了看表说:“这样,我带姜波,你带Jane,我们兵分两路。”      我点头。这样不管谁先到,至少可以代表FAIR签个到。寇正霆和姜波下了车,沿高架桥一直走到头,又折回桥底下,钻进另一辆出租车,融进车河,缓缓向前驶去。      转念间,我们的出租车也慢慢开动了。前面有三辆车靠在一起,车尾瘪了,原来是有事故。一过这个点,后面就顺了。司机越开越快,不到一刻钟,已经抵达开会地点,我带Jane匆匆赶到大会议室,还提前了一刻钟。      进入初评的五家单位,已经到了四家。看这架势,是公开演示,要我们面对面地厮杀?   昭阳派的代表是李耕云和邱楠。我和李耕云相互点头微笑。邱楠假装跟李耕云说话,我也当没看见她。      坐定之后,我发短信给寇正霆:“已到。可能要公开演示。”      “那更好,让他们输得五体投地。我有点堵,稍晚到。”      9点正,一群人走进会议室,我认识的有总裁赵克允,总经理赵克聪,营销总监徐砚君,都很年轻。还有主管工程的蒋工。其他几个不认识。      开始抽签。我暗暗祈祷抽中最后一个,那轮到我们也要下午了,寇正霆赶过来肯定不成问题。结果偏偏抽到第二。      寇正霆回复我:“弃车了,正从府南河游泳过来。”      当然是开玩笑。但是我想象着他高举着衣服泅水而上,两岸路人围观的的情形,忍不住想笑,心情倒也不紧张了。      有人在看我。我抬起头,邱楠恰到好处地别过脸,面朝那块空白的投影屏幕。      9点20,赵克聪作了简短的发言,请第一家上台。      我心急如焚,一边留意别人的方案,一边悄悄看表,祈祷寇正霆快点出现。时间过得飞快,第一家已经在答疑,马上就结束了,终于又收到寇正霆的短信:“河太浅,我的尾巴挂住了。来不及的话就你上吧,不用表现太好,平时八成已经稳胜。还有,你告诉那个李耕云,如果他还敢还像上次一样老看你,我就找他决斗。”      我笑不出来。      我上?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,毕竟我对方案的熟悉程度并不亚于寇正霆,但是我怎么才能表现出他的自信、潇洒与睿智?      来不及想太多,主持人已经在邀请FAIR的代表上台演示了,Jane已经调试好PPT,我清清嗓子起身,信步上台。      几百瓦的投影灯明晃晃地照过来,台下看我一定是纤毫毕现,我眼前却是一片白光。看不清,反而觉得轻松。我对着黑暗中的评审团和观众微微躬身,含笑说:“各位上午好。”      黑暗中轻声的交谈停止了,连呼吸都很安静,投来的一道道目光似乎是质疑。有人低声说了一句:“花瓶。”声音不大,但因为太安静,我听到了。所有人都听到了。      我知道是邱楠。      我微笑着说:“FAIR的头号花瓶寇正霆先生暂时不在,由我这个山寨花瓶为大家演示方案。”      台下响起掌声和一片笑声。伸指轻按,投影仪上出现了方案的首页。眼睛逐渐适应了强光,我看见了台下的评审团。      大概大家都认为,风格独树一帜的FAIR这次又会走先锋路线,所以当首页上那张“天圆地方”出现在幕布上时,所有人,包括李耕云和邱楠,都掩不住眼神的诧异。赵克允和赵克聪都轻微地点了一下头。我心里有底了。      方案早已烂熟,甚至不用看屏幕。李耕云的表情有点迷惑,看看邱楠又看看我。他也看出来不对劲了?      演示到主人房概念时,赵克允开始做笔记。当我讲到独立的保姆公寓,光伏发电,赵克允两眼放光。      我放下激光笔:“现在我要介绍垃圾的处理方式。”      寇正霆曾经告诉我,垃圾处理是赵氏的痛,他们在广州的项目,曾为此栽过大跟头。但如果处理得当,反而会令FAIR如虎添翼。寇正霆去台湾考察,就是为了此事。      果然,赵家兄弟都抬起眼睛,神情复杂。底下各人表情不一。邱楠显得好奇,又很不屑。      我干脆抛开方案:“各位都知道,华人居住区的垃圾,厨余占35%以上。”指着图说:“这个位置我们设计了沼气池、沼气管道。对于垃圾处理,欧美走高科技路线,利用垃圾发电;日本走自觉分类路线,二噁英的排放量降到安全程度。FAIR的方案中,建沼气池可以自行处理50%的垃圾,还可以照明,沼渣烘干成无臭的花肥。前提是要对垃圾进行自觉分类。”      评审团频频点头。      方案效果不错,但还不够。寇正霆喜欢让对方“哇”的那种感觉。      于是我说:“方案里还有一个关键点,就是——抗震。圆形的筒结构,抗震功能是最强的。方形的箱体设计,可以保证房屋整体翻滚的时候也不会裂损。”      赵家兄弟交换一个眼色。      我心想,十拿九稳了。      我有点过于乐观了。      进行到答疑阶段,赵克聪首先发问:“对不起,我有个问题憋了很久了,你说的垃圾分类的确是好点子,但是实际操作会不会有难度?”      果然是关键点。我答:“今天早上我在出租车上听新闻,说本片区风景优美,居住人口少,便于管理,即将在本市率先进行垃圾分类管理的试点。如果消息属实,那么我们项目将是第一个响应的楼盘。”有政策扶持,这就容易多了。      赵克聪点头,沉吟片刻,又用激光笔指着室外的莲塘和室内的水廊鲤池:“为什么要在这里设计水廊?漂亮是漂亮,有没有实际的作用?”他提的问题大部分都跟技术实施有关。   这个问题寇正霆早就考过我了:“水廊相当于采光天井,室内可以看见蓝天白云,二是当夏季的风经过水面,可以自动降温,比空调环保,也更富有人文关怀和东方韵致。”      赵克聪点头:“谢谢。我没有问题了。”      紧接着赵克允提问,他的问题更关注人文:“抗震是很好的营销卖点。我冒昧地说一句,理念很好,但是太给我们省钱了。我们建的是高端别墅,不考虑成本问题,但是你并不建议我们用昂贵建材?”      我眨眨眼睛:“过于夸张的奢侈,反而会起反作用。与其花大价钱贴进口石材,不如把功夫做在实处,钱花在重要的地方。在后期的施工图阶段,您可以看到,钢结构比砖混结构的成本高出不少。这些比简单地贴石材更能体现别墅的品质。”      赵克允听得专注,又问:“风景区的环境很优越,楼王的位置又是小区里最好的,你设计每一户的户型都各有特点,这点我很赞赏。那么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把楼王设计成这样吗?”   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你们!亲爱的凝光宁徐、maplek 、小刀、暗影疏香、mycatguoguo、wanll、cdwql、patty、微凉、樓仔。、KK 、左耳!好吧我目前智力和记忆力都明显下降,记得10月份明明发过新章的,一看是9月30号的,呜呜,我是猪…… so,为了弥补10月的缺失,连发两章。——这一章涉及专业内容,我也花了心思写的,又不能省略,所以……激烈的对手戏很快就要来啦…… and,因为预产期近了,快要生宝宝啦,所以下个月坐月子也不能上网,so,我发了存稿箱,日期是12月8日,如果JJ到时候不抽的话,大家应该可以看得到哈。 最后,书的封面已经出来啦,应该这个月就会印出来——如果书商按时印刷,又没有其他情况的话——捂脸……其实我也很希望能早点看到实体书啊…… P.S.:真心爱你们! ☆、第38章 火药味      投影屏幕上是那张楼王的设计图,轮廓呈方形,有如四合院,中间有圆形的宽阔天井。我看着那张图:“我们看到的是典型的中式审美,天井可以保留两棵原生的百年香樟,还可以利用环形落地玻璃窗,整座屋子从早到晚都有阳光,节能环保。而且因为在溪谷的最高处,视线完全没有遮挡,也没有偷窥之虞。如果不喜欢,用百叶帘遮住就行。跟整个环境浑然一体的。”      赵克允神情若有所思:“FAIR的风格一向多变,喜欢设计成几何体,这次为什么要走中式路线?”      “这次设计结果大家都没有想到,说明FAIR还是出人意料。天圆地方也属于几何造型,还蕴含了中国最古老朴素的世界观。”      赵克允微笑问:“有什么说法?”      我也迎着他的目光微笑:“不以规矩,无以成方圆。圆形取自中国园林的月亮门符号。方与圆,代表中国儒家处世哲学,也跟古代货币的形制相符。天圆地方,既昭示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,也暗示主人的为人品性。”      赵克允点头,转开了视线,有点不自然地拿起杯子喝水,不再提问。      接下来徐砚君问了几个关于人车分流和销售中心的问题。之后是其他评审团成员,提问都很简单。只有一个穿条纹西服的大叔对我的资质提出质疑:“方案不错,陶工看起来这么年轻,FAIR就敢让你负责我们这么重大的项目,后生可畏啊,嘿嘿。”明褒实贬。      这人大概对FAIR并无好感。我心中有数,不欲过多争辩:“您说得对,FAIR确实作风大胆。至于资历倒是不用担心的。诸位手上都有一份资料,附件是团队的详细履历,也包括我。”      这么一说,评审团竟然不约而同地开始翻到文件后页。条纹西服看了,笑得讪讪的:“不错,不错。”赵克允看得很仔细,赵克聪浏览得比较快,看着看着微笑起来,低声跟赵克允说了句什么,赵克允瞥他一眼,脸色似乎没好气。      走下台的时候,我获得了热烈的掌声。有的来自评审团,有的来自参与竞标的同行,还有来自坐在最外面,意气风发的寇正霆。      他换到前面来坐。我悄悄问他:“什么时候进来的?”      他也悄悄答我:“刚开始没多久。”      “你怎么不上来换我?”      他微笑:“为什么要换?你讲得多好,又专业又机智,站在那里光芒四射,我都舍不得眨眼。我早就知道,我的眼光绝对一流。对了,那个古代货币,你是现编的,还是早有准备?”      我笑着看他一眼:“受你启发。”有次听他说喜欢收藏,我问他收藏什么,他说“钱。”我当时很崩溃,后来才知道他收藏的不是第五套RMB,是古币。      第三家的设计乏善可陈,每排房子都一模一样,住在里面一定会迷路。寇正霆这时用胳膊肘轻轻碰了我一下,眼神在说:脑子进水了。      公开演示的好处,是孰优孰劣一目了然,不容易引起争议。坏处就是如果方案不佳,会很丢人。      这样轻松的心情只持续到了下午,因为第四家昭阳的方案开始演示了。      昭阳的最终方案在FAIR的基础上做了不少改动,乍一看,似乎看不出有明显的抄袭感。      而且昭阳走的路线很现代,建筑体像盒子一样相互堆叠,还设计了很多悬挑,每一层都参差凹凸,还用了大面积的玻璃,很炫,很矶崎新。      我不动声色地旁观。这个邱楠倒也不太差。但是户型设计得太呆板,而且需要高消耗的空调电力系统维护,电梯井恐怕也是问题。      我看一眼寇正霆,发现他看得认真,但目光似乎在说:手下败将。      答疑阶段,评审团并没有问昭阳太多问题。等到第五家单位演示完毕,评审团退席开会,讨论的结果三天内通知各单位,投标会结束。      寇正霆说带我们去吃皇城老妈。姜波和Jane进了电梯,我一进去就超载。寇正霆让他俩先下,我们等下一部。结果下班高峰,电梯都不停,直降一楼。寇正霆性急,拉着我走消防通道。这消防通道是螺旋型,外罩玻璃,采光很好。      我们下到三楼,先闻到一股烟味,然后寇正霆咦了一声,说你怎么在这里?      赵克聪正靠在栏杆上抽烟,看见我们就笑:“刚才我还在想你俩到底什么关系。”      寇正霆说:“当然是情侣关系!来介绍一下,赵克聪,我兄弟,陶雪,我老婆,你叫他葱头就可以了。”      我忍不住笑。赵克聪笑着骂了句四川话:“日你仙人板板。嫂子,莫听他胡说八道。”伸手跟我握了握。      寇正霆笑:“四川话学得不错。”      “那当然。”赵克聪递了一支熊猫给我。我摇头,寇正霆接过去点上:“还有几天?”      赵克聪长叹一声:“两天。今天成都项目,明天是重庆项目的广告招标,十家,每天五家。哎,今天昭阳表现也不错,一会儿评审团就要讨论了,看你们谁赢。哥们儿早叫你不要这么麻烦,直接给你做就行了,非要竞什么标,你丫就是有病。”      寇正霆笑:“你懂啥?这叫过瘾。走了!吃火锅去。”      赵克聪又似感叹又似无奈,笑骂:“爬远些!少在我面前肉麻。”又向我拱拱手,“嫂子慢走,有空来耍,我请你去度假村玩,不叫寇子。”      寇正霆停步,回过头去:“你敢。信不信我现在叫海丫头过来?”      赵克聪举手求饶:“算你狠。我错了还不行吗?”      下到一楼,我问寇正霆:“假如中不了标呢?”      “我觉得你还是赶快想想怎么庆功比较靠谱。真的。”      回到南海的第三天,寇正霆走到我办公室门口敲门,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音量说:“陶雪儿,你中标了。”      一块石头终于落地!我一下就笑了。项目组同事都跳起来:“真的吗?真的吗?”      寇正霆的表情是那种心里很爽,但装作淡定的模样:“嗯。小李,逸和轩订好了没有?”      事情变化得太快。就在那晚,寇正霆对我大发雷霆,我们终于陷入冷战。      那天下班,我载姜波和Jane从开会地点直接去了逸和轩。寇正霆还在路上,叫我们先点菜。落座以后,我把手机从会议模式调回来,才发现有好几个电话,有吴桐枫的,有秦致康的。      我即刻给吴桐枫回电。今天她打电话给我,说介绍个同行给我认识,我说晚上有庆功宴。现在不知道又是什么事。      “我跟你说个事儿哈,你不准骂我。”吴桐枫吞吞吐吐地,“秦致康出差回来,打电话找不到你,就打给我了,我不留神,就……泄露了你的行踪,他说要来找你。”      “吴、桐、枫。”      吴桐枫慌忙说:“那个我还有事先挂了啊!你好好玩啊拜拜!”      真的被我惯坏了,连脑子也开始进水。      刚收好手机,门开了,系黑领结的服务生进来说:“这边请。”寇正霆神色淡淡地走进来,后面跟着秦致康,夸张的笑脸:“Surprise!我就知道你在这里!”      我微笑说:“你怎么来了?”这个晚上注定会平地起波澜。      秦致康坐下来说:“顺便认识一下你们同事嘛。”主动向大家介绍自己:“我姓秦,是陶雪的未婚夫,叫我阿康或者康仔就行了。请多关照啊!”      此言一出,满桌突然安静了。      我懊恼至极,又无可奈何。      寇正霆生气的时候,小李都会叫我去他面前晃一圈,多半就会转怒为喜。FAIR同事对我们的关系也是默认态度,只有少数人知道还有个秦致康。但是从感情上,他们私底下都表示更支持寇正霆。现在这句“未婚夫”,震惊了所有人。      姜波反应很快,率先笑起来:“秦兄,我们早就认识了,还用介绍吗?”      Jane也立即说:“是啊是啊。”      大家都在寒暄,说些暖场的话。我很想说点什么,但是还是决定保持沉默。      寇正霆放下菜单,淡淡地说:“还未婚妻呢?太OUT了。没领证的通通不算。”      秦致康一愣:“那……换个说法?男朋友。”      “哦。”寇正霆语气平静:“现任还是前任?”      我不等秦致康回答,端起茶壶问他:“你喝什么茶?凤凰单枞还是大红袍?”      秦致康还在发懵:“呃……什么?大红袍吧。”      姜波也反应很快:“秦兄,你现在游戏玩到第几级了?”      一番插科打诨,总算蒙混过关。秦致康揽住我的肩,对大家举起杯子:“雪儿能有今天的成绩,多亏大家的鼎力支持!我以茶代酒,代雪儿先谢谢大家。”饮尽一照杯。      大家还是很给面子,纷纷说“哪里哪里”,把茶饮尽。      寇正霆坐着没动,秦致康催他,他转着杯子说:“代表可不能随便来,敬酒还变成敬茶,没这个道理。今天陶雪儿就在这里,你自己说吧,该怎么敬?”      我举起茶杯:“我就算了。其实寇总才是头号功臣,这个项目他付出的心血最多,我们一起来敬寇总好不好?”一边看向寇正霆,心里说求你了,别为难我。    ☆、第39章 冲突 作者有话要说:我在坐月子!用存稿箱发的。 爱你们!      寇正霆看我一眼。姜波和Jane在一旁马上响应:“好!”Kevin和大姚紧随其后,连秦致康也笑嘻嘻端起杯子,大家一起哄,气氛马上就热烈起来,只差没群臣朝拜,山呼万岁。      寇正霆扫视一圈,拿起杯子一口饮尽。      聚餐的后半段很顺利,无惊无险,我们又转战钱柜唱歌。寇正霆晚上约了人去青藤茶馆谈事。但从车库开始,他的奥迪一直就跟着我。      钱柜和青藤茶馆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。      红灯亮了,奥迪追上来,和我的车并肩停在斑马线后。大冷天的,他还开着窗。      这个红灯有115秒。我想跟他说话,但车上有人,就发信息给他:“你去唱歌还是喝茶?”   几秒钟后,寇正霆低头去看手机,一小块微光映亮了他紧绷的唇角。      然后我收到回复:“唱歌。”      “别去了。”      他没有回我。红灯跳转,黄灯变绿,他的奥迪第一个冲出去,几秒之内把我远远抛在后面。      KTV里还算和谐,反正唱歌掷骰子玩,看不出什么异样。倒是突如其来闯入的另一个人让我惊魂未定。      我一直在跟Jane和姜波玩骰子,输了他们喝啤酒,我喝可乐。廖勇和大姚在唱《相思风雨中》。我留心着寇正霆和秦致康的举动,心想绝对不能点情歌对唱。      秦致康的节奏和音准都很好,《嘻唰唰》唱得轻松活泼,气氛很快欢腾起来。再唱一首张信哲的《过火》,很投入,听得大家连连喝彩。      如果没有寇正霆作比较,他真的算得上魅力男生。      寇正霆怎么会善罢甘休?一上去就点《天地在我心》,很男人的歌。他的低音醇厚,高音共鸣很好,自由奔放,似是宣告:“我不愿只在梦里见到你,拥有你的爱,相信我会创造奇迹。”      我看着屏幕上的歌词,内心莫名触动。刘欢是我最喜欢的歌手,之一。      每次他要当麦霸就点这两首歌,没人敢抢,抢了也唱不来。      等他唱完,秦致康又拿起了话筒,屏幕上四个字:《真心英雄》。      这明明是寇正霆最喜欢的歌,之一。      激昂慷慨的前奏开始,秦致康拿着麦克风,四处寻找另一个,找到后递给寇正霆。寇正霆也不推辞,把话筒接过去。      两人并肩而立,大家被歌声激昂,也跟着一起哼唱:“把握生命里的每一分钟,全力以赴我们心中的梦……”      我望着他俩出神,直到他们唱完下来,才觉得肩膀沉沉,Jane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把头搁在我肩上。      我觉得不舒服,动了动。Jane问:“点了什么歌啊?”一股浑浊的酒臭扑鼻而来。      我皱眉,马上屏住呼吸,忽然觉得不对劲——这把破烂的公鸭嗓,这人不是Jane!      我一跃而起!后面那人被我撞得向后瘫在沙发上,朝我呲牙咧嘴地乐。      黄大鑫!      我抬手把整杯可乐泼溅在他脸上,冰块在他头上脸上蹦开,周围引起小小的惊叫。黄大鑫不笑了,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指着我:“丢你老母!”      很好。我平静地从茶几上抄起一瓶红酒,照准他脑袋狠狠砸下去。      像他这种肮脏猥琐的生物,应该在地球上灭绝。红酒瓶在脑袋上炸开一朵巨大的血雾,黄大鑫血流满面倒在地上,白色脑浆流了一地,浑身抽搐着,很快就咽气了,像被踩死的蟑螂。我身上没有血迹,站在一旁放声大笑。      这当然只是幻想。      一酒瓶下去,黄大鑫仰面躺倒在地上,鼻子歪了,往外冒着血,应该只破了点皮。所以还不够。我又随手抄起一个空瓶。      秦致康慌忙拉住我:“雪儿你这是干什么?会出人命的。他怎么惹你了?”他刚才在跟姜波玩骰子,什么也没看到。      黄大鑫费力地爬起来,大叫:“老子什么都没干啊,走错房间而已啊!”      寇正霆拿着手机推门而入,见此情形大步走过来:“怎么回事?”      我看着躺在地上血流满面的黄大鑫:“没什么。我手痒,他刚好闯进来。”      黄大鑫一见寇正霆,立即躺回地上呻吟:“饶命……我什么都没干啊……我用我老婆的命发誓……”      寇正霆问我:“你有没有事?”见我摇头,又问,“想怎么收拾他?”      我没说话,心想你刚才倒是跑哪儿去了?      秦致康劝道:“公共场合,影响不好,有话好好说嘛。而且这次没惹你。”      寇正霆上去一脚踏住黄大鑫的隐私部位,对着秦致康似笑非笑:“你宁愿信这个人渣,也不相信自己的女朋友?”一边脚上用劲。      黄大鑫躲闪不及,厉声尖叫,像家畜临刑:“寇爷!寇爷饶命,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着我讨生活,还有几十号人等着我发工资……我还要娶老婆……”场面很滑稽。有人低声笑起来。      秦致康拉寇正霆:“阿霆你冷静点。”      “再拉,我连你一块儿打。”      秦致康噤声,走到我身后:“何必呢。我只是个劝架的。”      我已经冷静下来,有点担心寇正霆一时管不住手脚,反而惹上麻烦,上前对他说:“这人渣不值得你亲自动手。以后再慢慢收拾他。”      寇正霆看我一眼,收了脚,喝道:“滚!”      黄大鑫一骨碌爬起来,一边爬一边溜:“谢谢寇爷!我滚我马上滚……”溜到门边“咣”地撞到了玻璃饰面板,也不敢喊痛,捂着脑门钻出去了。      大姚捧来一杯热水,递给我:“压压惊”。      我说谢谢,大姚说:“向你道个歉。我本来看见黄大鑫进来了,但是我以为他跟你很熟,所以就没上去叫你。”      我说:“没关系。那个人渣,一见女的就会打歪主意。”      大姚又说:“挨打活该。色胆包天。今天见识了你的胆量,牛。”朝我竖起大拇指。我跟大姚交往不多,没想到她其实心很细。      秦致康就在旁边,我确信他听见“色胆包天”了。      因为他什么反应也没有。      那天晚上不欢而散。秦致康喝了点酒,我负责送他、姜波和Jane回家。      电梯里没看见寇正霆。我问大姚:“人都齐了?有没有落下的?”      大姚摇头:“没。Kevin和廖勇吐了,寇总先送他们回去了。”      秦致康住后海,Jane住莲池,姜波住口岸,送完他们三个,基本等于“纵横南海一日游”。      回到公寓已经快两点,惯用的车位停了一辆奥迪,车牌尾号是808。      我在旁边泊好车,走过去看,果然是寇正霆。见我打开车门坐进来,他反而下了车。这口气,怕是今晚在逸和轩吃饭的时候就堵在胸口了。      他应该等了很久,地上没有烟蒂,但车里的烟味很浓。      我下去搂住他的腰,亲亲他的面颊,他很反感地把脸扭到一边去。我锲而不舍,他才重重哼了一声,依旧不理我,但胳膊不自觉已经抱住我。      我拍拍他的胸口:“还在生气?”      “我气我自己。”寇正霆声音很压抑:“等着吧,这事儿还没完。”      我询问地看着他,他笑笑说:“你就别管了,交给丁睿去办。要收拾他,简单。”      我暗暗吃惊,掩饰住内心的震动:“上次丁睿来救我,还叫我嫂子。”      他闻言笑了,似乎消了气,面颊的肌肉变得柔和,眼里有得意:“不叫嫂子叫什么?”      “人家不过是客气,你就乐成这样?”      “这表示你是我的女人,懂吗?”      眼看那个话题又要抛出来,我赶紧说:“这事找丁睿不好吧?把人家当什么了?又不是黑社会。”      他沉吟道:“也行,不找他。”我刚放下心,又听见他说:“找陆老二。”      我头疼。      寇正霆一向交游广阔,只要他愿意,可以跟任何人在5分钟内成为哥们儿,三教九流都认识不少。听这口气,这陆老二似乎带点江湖气。      我提醒他:“别闹大了,警告一下就行了。点到为止。”      寇正霆不屑道:“有用吗?”      我坚持说:“总之不能出人命。”      寇正霆叹口气,揉了揉太阳穴,看上去忍得很辛苦:“那让陆老二派人跟着他前妻,再派个人跟着颜嘉莉,行了吧?”      “跟着颜嘉莉干什么?”      他看我一眼:“那人渣的小蜜。”我再次感觉自己很没见识。      我想着想着,突然觉得好笑:“颜嘉莉要吓死了。”      他搂着我说:“你小看她了。那女人不是省油的灯。”      两个人默不作声依偎了片刻,正觉得满心柔情,寇正霆突然说:“你明天去跟他分手。”口气没有商量的余地。      我从他胸膛抬起头来,半开玩笑地说:“不如叫陆老二也派人跟着秦致康。”      他放开我,冷冷地说:“我没心情开玩笑。”      “再忍忍好不好?”      “怎么忍?你还要我怎么忍?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侮辱!谈个恋爱只能偷偷摸摸,别人对我的女人垂涎三尺,我这个男朋友还要忍气吞声!这是他妈的什么男朋友?!”一拳砸下去,侧窗玻璃“砰嚓”,闷声碎出一个颗粒状的白色细密蛛网。      我大惊,掰开他的拳头发现鲜血乱流,立即解下丝巾包扎。丝巾到底不顶用,血很快渗出来。这样不行。我强行把他拉上楼,消毒、止血,细细挑出扎进手掌的碎渣,再拿出纱布包扎。      他一直冷着脸,看也不看我。      我一声不吭地埋头做事。包扎完毕,一颗眼泪忍不住簌然落在他掌心,倏地融化了。      他回过头来静静看了我一会儿,又叹口气抱住我。    ☆、第40章 船啊船   其实他既然能轻松收拾黄大鑫,也大可对秦致康略施小计。但是我猜他更愿意跟秦致康打一架,用最原始的方法解决争端,打完了还是朋友。      我低声说:“最多三个月,我发誓。我不能突然翻脸。”      寇正霆低声说:“闭嘴。”俯脸过来。我闭上眼睛回应。      除了他,我还能爱谁呢?眼泪和亲吻加深了彼此的渴望和激情。他的动作逐渐狂野,体温变烫,像干草堆里落了一颗火星,火势迅速蔓延得不可收拾。我还没回过神,他已经一下将我横抱起来。      “你的手……”      “不痛。”      我勾着他的颈项,心想如果注定要发生些什么,也是可以原谅的吧?      手机响了,特定的短信铃声,我反应过来——秦致康!      寇正霆情绪亢奋,浑然不觉。我却做贼心虚,刚刚燃起的激情瞬间熄灭:秦致康这时候发短信,难道要查岗?他这人最喜欢搞小动作,以前就经常走了以后又杀个回马枪,万一两个人碰上……      寇正霆已经用肩膀顶开了卧室的门。我用手扒住门框:“坏蛋,放我下来。”他把我胳膊拉下来,双眼血红:“晚了!”      只要进了房间,他绝不会给我说话的机会。我没办法,抓住墙上安藤忠雄的作品挂历:“求你了!快回去吧!秦致康马上就要来了。”寇正霆不能久留,我得赶快把他送走。      挂历经不住拉扯,哗啦散落在地上,墙上一块煞白的浅印。他站定了,抱着我呼吸沉重,片刻之后把我扔在床上,掉头就走。      我叫住他:“寇正霆!”      他停住,没回头。我心中各种情绪交织,矛盾极了:“寇正霆,你爱我吗?”不管了。如果他说爱我,我就留住他。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,不管了。      他的脊背冰冷,没有表情:“陶雪儿,不如问问你自己,你爱我吗?在乎过我的感受吗?”说完就打开门走了。      电梯门隐约开了,又合上,门外再没有任何动静。      我打起精神,翻出手机看秦致康的短信:“雪儿你在家吗?我在你楼下。”      我心中一惊,寇正霆刚下楼,这两个人要是碰到一起就麻烦了,赶紧拨过去:“喝多了就好好休息,到处乱跑什么?”      秦致康笑得很开心:“哈哈哈!我逗你玩的!”      我火冒三丈:“你闲得发慌是不是?敢拿姐姐我开玩笑?”直接挂了电话,关机,倒头便睡。      那晚我躺到凌晨三点,想给寇正霆打电话。听筒拿在手上,最后又放下。求他回来吗?      他走得那么决绝,而且一直没有主动联系过我。我早料到了。      关系似是而非,彷佛又退回到两个人初相识的阶段,猜不透彼此在想什么。      冷静下来的时候,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的好。      以前他常打电话给我,劈头就问:“在哪儿?”我说在某某大厦,他就说:“我也在附近,顺便接见一下你,出来吃个饭。”我常常拒绝,弄得他没脾气。到后来他改口说“让我见见你”,如果我还不答应,他就啪地挂了,大半天不理我,到了晚上又发一条信息:“在哪儿?”      其实待我不错。      还有一次我参加高中同学聚会,寇正霆送我过去,路上问我:“真不让我陪?”      “低调点。还没到公开的时候。”      他若无其事地问:“今晚有你的旧情人出席吧?几个啊?”      我对着车镜涂唇膏:“三五个吧。别乱讲。我又没跟他们拍过拖。”      寇正霆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,很大度地把我送到聚会地点:“差不多了给我电话,我来接你。”俯身过来吻我的脸,脉脉地说:“你今天特别好看。”      聚会很成功,大家都是多年未见的老友,彼此变化都非常大。喜欢写诗的老K做了公务员,最讨厌读书的小杨子当了老师,菠萝刚从英国拿了博士学位,阿薇开了家宠物医院,还有三个女同学还带着宝宝。吃完饭又去唱歌,两点才散场。阿盛和小方坚持要送我,最后阿盛赢了。      我一想,也不用叫寇正霆专程跑一趟了,就搭阿盛的车回家,洗澡睡觉。刚睡着没多久,听到手机响。凌晨了,还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。我接起来,听见寇正霆的声音:“你在哪儿?”      “到家了。你呢?”      听筒里半天没声音。寇正霆发起脾气来说是天崩地裂,一点不夸张。我立即诚恳道歉:“我忘记给你打电话了。对不起!”     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异样:“别人送你回来的?”      “嗯。”我有点心虚,又解释了一句:“同学,就是顺路送我。真的没什么。”      他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我相信你。回来就好,你睡吧。我用公共电话打的,最后一枚硬币了。”      挂了电话,我躺着翻看手机,才发现有N条短信,全是他的:      19:05——“不要吃太辣。不许喝酒。我在假日酒店,你们隔壁,也在吃饭。”      21:51——“你们一顿饭到底要吃多久?”      22:40——“不是叫你走的时候说一声吗?怎么打烊了?你现在人在哪里?”      我睡意全消,坐起来翻着短信:      22:47——“玩失踪很有意思吗?”      23:41——“周围所有场所都打烊了。陶雪儿,以后你休想再单独出去聚会!”      23:57——“对不起,我又发脾气了。回我短信好吗?很担心你。”      02:25——“把市区都翻遍了。丁睿今晚又执行任务,联系不上。手机快没电了。我该怎么办?”      02:32——“宝贝,求你不要出事。求你,求你。”      ……      一条条看完,然后拨他家里座机,没人接,应该还没到家。      我关了灯,在黑暗里静静躺了一分钟,心中的万缕柔情不可遏制地膨胀,噌地爬起来,几下穿好衣服,直奔车库,一口气开到寇正霆小区。      半夜来找男人的女人的确有点可疑,保安盘问得很详细,还要我登记。上次送寇正霆回来的时候不是他当值,所以面生。      表上有一栏是“与业主关系”,我想了想,填下属、填上:“表妹”。      保安按对讲呼叫业主,我听见寇正霆的声音,还很清醒:“咩事?”他果然到家了!我一下心跳得怦怦响,莫名激动紧张。      保安不会说广东话:“寇生,打扰了,您的亲友来访。”      “亲友?什么亲友?”      保安说:“表妹。”      寇正霆的声音懒洋洋:“我没有表妹。你喜欢送给你好了。”      保安在忍笑。我跳下车走到对讲系统前:“寇正霆,你到底放不放我进来?”      “雪儿?”他迟疑一秒,音量陡然变大:“雪儿!你在哪里?等等,我知道你在哪儿。站着别动,我来接你!”      我在原地等了几分钟,听见有隐隐的轰鸣声,一束车灯从拐角处扫射过来,马达怒吼,那车转瞬飙到眼前,猛地刹住,寇正霆从车上跳下来,大步上前拥住我,狠狠抱一下,看一眼,再抱一下,然后笑了。他穿一件白色T恤,外套的大翻领毛茸茸的,有他的体温和气息,头发有刚沐浴过的淡淡清香。      保安不时瞄我们一眼,想看又不好意思。我略觉尴尬,小声说:“走吧。”      寇正霆俯脸在我面颊“叭”地亲一口,很响亮。      我怒:“喂。”他笑着对保安说:“我媳妇儿!”然后带着我呼啸而去。      进了门,我说:“抱我上去。”      他顺从地把我轻轻抱起来,上了楼。      我指指他的卧室:“我要睡这间。”      他吻吻我:“当然。”然后抱我进去。      “把我放在床上。”      他又照做了。      我躺在蓝白格子的大床上伸懒腰。真惬意啊。这床据说使用寿命二十五年,睡一天七十多块,奢侈。      他站在旁边看着我,没有动,过了一会儿,才走过来吻我的颈项,嘴唇。      我说:“你可以出去了。”他瞪着我,表情让人想笑。      这次他没听我的。      夜色温柔而饱满,热烈而深沉,心爱的男人带我步入了生命的狂喜。天光明亮,我终于变成真正的女人。      就是从那晚开始,我们的感情有了质的飞跃。      这本来是好事,但他对我跟秦致康的关系开始变得越发难以容忍。彷佛有颗刺扎在我们之间,谁碰都疼。      所以那天从我家不欢而散,冷战已经半个多月了。他心中有气,我有苦难言,谁都不愿意放□段求和。      两个人都骄傲,尊严比生命更重要。      近来我跟吴桐枫常常一起吃饭,泡温泉,看电影。      吴桐枫看起来跟以前一样,吃喝玩乐一样不落,一点没有分手的落寞。提起寇正霆,表情也没有丝毫异样。只是有很多话,我们都不怎么跟对方说了。      我问她:“寇正霆如果跟别的女人在一起,你会介意吗?”      她翻个白眼:“奇怪,我为什么要介意?”      我实在忍不住:“即使那个女人是我,你也不介意吗?”    作者有话要说:春节快乐!除夕快乐! 1月26日年初四的中午还会发布新章——本来想明天发的,可是下一章有一点点虐,大过年的,还是不要折磨大家了,就推迟了几天,呵呵~~~ P.S.:因为带孩子精力有限,大家的留言我都记在了心里,原谅我不一一写出大家的名字了。爱你们! ☆、第41章      她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吃惊:“在一起就在一起呗。有什么大惊小怪的?本来你认识他就比我早。”      这反应出乎我的意料,我又问:“你们到底怎么分手的?”      她满不在乎:“你管那么多干嘛?反正你俩现在在一起开心就行了。”      “你不问问我是怎么回事?”      她老气横秋地答:“有什么好问的?男女之间不就那点事呗。”      我苦笑。说得对。      于是这个话题再也没被提起过。      寇正霆送我的龙井,一直忘了装进茶罐。某天心血来潮,沏一杯来喝,才发现早跑了味,香气寡淡。      但就这样丢弃掉,也很可惜。      所以我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:“忙?”      半分钟后,寇正霆的电话打进来:“什么事?”      那边隐约有喧哗声,猜拳喝酒,有人带着醉意嚷嚷:“喂,阿霆,阿霆,系咩你老婆仔啊?”捏细了嗓子揶揄:“老婆仔啊老婆仔,我好挂住你啊……”      寇正霆骂:“衰仔。滚。”      他的声音隐约透着笑意,我心情变得愉快。      听筒里背景变得安静,寇正霆说:“说吧。我出来了。”      我听着他的呼吸,心想,这就可以了,还要求什么呢?于是说:“我有话跟你说。”      “那我过来。10分钟到。”      我脸上敷着绿泥面膜,披头散发,碗在厨房里泡着,沙发上堆着刚收进来的衣服,地也没拖,只好说:“其实不用特地过来。我准备睡了已经。就是想问问你明天有没有空。”      “几点?”      明天我约了吴桐枫逛街,中午吃火锅,下午去滑冰,吃甜品,傍晚回家休整一下……“八点吧。早一点。”      “好。”      挂了电话,我把手机扔进沙发,进厨房洗碗。寇正霆明显已经消气了。明天我先软言哄哄,再把礼物送给他,不信他还继续摆酷。      他一定会喜欢的,我不觉微笑。这么想着,忽然听到一声“啪”。从厨房探头一看,手机顺着杂志封面滑落在地上,外壳散在一边。      或许这是命运对我们即将分手的暗示,可惜我完全没有察觉。      第二天我一大早出门,去了好几个手机维修点。太早了,都没开门,只好先去凤凰楼饮早茶,然后打包了一份榴莲酥,一份鲜虾肠粉,到吴桐枫家刚好九点半。      吴桐枫开了门,我把打包的点心递给她:“快点,我要去修手机。”      她吃完肠粉,把榴莲酥放进冰箱,说:“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修手机,又快又好。”      我们先去了维修点,然后逛街午餐。下午到了千汇城的溜冰场,吴桐枫换了一件短裙,薄如蝉翼,呵气可透。真不怕冷,我穿长袖的练习服都觉得凉飕飕的。      她换好鞋,又扔给我一双,掂掂很轻巧。没等我换好,她早就迫不及待滑进了冰场,活动了几圈,笑着朝我遥遥招手。      我从小跟着老爸学轮滑,大学改滑冰刀,这么多年下来也不算新手了。吴桐枫学得比我晚,但是肯下功夫,不怕摔,还不惜为此一掷千金,报了冰上俱乐部的私人班,几年前就是VIP了。我俩在冰上携行的时候,总能收获广泛的艳羡目光。      我们手拉手滑了一段,音乐换成了曼托瓦尼的月亮河,琶音彷佛雨滴,寥寥簌簌,落入池塘涟漪。吴桐枫突然扭头问我:“还记得怎么跳吗?”      我知道她指什么。前年夏天俱乐部组织会员去上海比赛,吴桐枫的俄罗斯教练专门为她编排了一段冰舞,难度不大。俱乐部里男会员相对稀缺,我那时还在城筑闲得无聊,所以每当舞伴不在,我就被拉来当陪练,久而久之,那段冰舞我也学会了。因为力量不足,没法完成托举,就很默契地做了些改动。      背景音乐换了。我们各自用了一个贝尔曼燕式,准确地擦身而过。吴桐枫双臂舒展,开度超过一百,轻快掠过冰面,斜斜彷佛雨燕点水。随后起身在冰面旋转,整个人从腰部向后弯,裙裾旋转飞扬,在冰面上宛如一朵妖娆的复瓣莲花。      掌声从楼上的看台响起,有人大声叫好。冰场上的人不知何时也渐渐退散,一直退到边缘观看,让出中间偌大一块洁白空地。      冰面的莲花渐渐合拢。吴桐枫起身在冰上畅游不停,每个动作都娴熟优美。曲终,吴桐枫直起腰身,原地旋了几圈,朝我滑过来,眼里熠熠发亮:“雪儿,我跳得好吗?”      我微笑说:“你今天烧包来了是吧?老实交代,有多少男人倒在了你的刀下?”      她不屑一顾:“说得我跟屠夫似的。”      我做了个手势:“你的冰刀比杀猪刀厉害。”      “还有支曲子,我先活动一下,待会儿跳给你看。你一定要好好看,我只跳一次哦!”      我退到一旁的咖啡吧喝热饮,吃蛋糕,一边看着吴桐枫在冰场舒展肢体,心里十分骄傲,心想应该把相机带来的。      背后有两个女子在议论。其中一个小声说了句什么,听不真切。      另一个女子说话音量大多了:“那有什么了不起?请的是外籍前世界冠军,上的是私人小课,傻子都能学好了。”      我回头,看见一个女人坐在我身后,身上一件貂皮短外套,面相有股怨气,眼睛盯着我,不算友好。      从小到大,这样的目光我收到过不少。高中时候,隔壁班女生拦住我的自行车,要我放过她的男朋友,否则马上割脉。我一脚踏在地上,同情地看着她手里削铅笔的小刀:“我不认识你男朋友。还有,你这招没用的,伤口马上就会凝结,死不了。”      那个女生当时看我的目光就是这样。      今天心情好,我不介意给这个陌生女人一个微笑。反正我已经知道茱迪是一只牧羊犬,别的女人都构不成威胁了。      七点,冰场里的人陆续退去。看台上观众还是很多。场内的灯光只剩数盏,偌大的冰场顿时寥落不少。该去取手机了,不然八点钟寇正霆找不到我会发飙。我朝吴桐枫招手:“小枫!”      吴桐枫在冰场中央朝我点点头,人却没动,一只足尖点在地上。      冰场仅剩的灯光也忽然一点点暗下来。我正要滑过去扶她,空中蓦然亮起一束光柱,又一束,又一束,五六道追光,齐刷刷聚焦冰场中央的吴桐枫。DJ换了一支节奏欢快的曲子。吴桐枫踩着欢快的鼓点,开始随着音乐在冰上滑翔。      这是她去年夏天的最后一支参赛曲目,本来是想跳给谁看的呢?我不敢往下细想。      看她在冰上跳跃旋转,全是高难度动作,身姿灵动,倾倒众生,一直跳到曲终,连续几个阿克塞尔跳跃,漂亮利落,我禁不住喝彩:“好!”      我不该那么激动的。她正在做最后一个跳跃,听见我的声音,不留神打了个趔趄,惨叫一声,翻滚在地。楼上一片惊呼,音乐中断。我立即蹬过去,她倒在地上,捂着脚踝和小腿,眼泪直流,鲜红的血珠染红了冰面。      我大惊失色,脱下衣服扎紧她的小腿,跪在地上大喊:“医生!医生!教练!教练!”      吴桐枫含泪噗嗤一笑:“你到底是要叫医生还是教练?”      “还笑?出够风头就行了,怎么能这么疯狂?”看她撇撇嘴又想哭,我立即改口,“好了好了,其实也不怪你。都怪我,不该惊着你了。”      医护人员闻讯赶来,用担架把吴桐枫抬到了医务室,用酒精给她消毒。我拼命吹气,她还是疼得哀哭,把我的手都快抓破了。可怜一个娇娇女,大概自出娘胎以来没吃过这种苦。      那医生熟练地止血:“像你这种情况啊,冰刀最后着冰的位置不对,导致刀齿卡冰,所以摔倒,脚踝也扭了。你那个刀齿上周才打磨过,能不锋利吗?伤口这么深,还是要去医院才行,我们这里条件不够,只能做简单的伤情处理。”      我倒抽一口冷气。吴桐枫没有任何防护措施,连头盔手套都没戴,细皮嫩肉跟超高硬度不锈钢的尖刃相碰,可想而知。      事不宜迟,俱乐部马上派人抬着吴桐枫去了对面的第二医院看急诊。上完药,吴桐枫安静了,靠着墙壁休息,突然坐起来问我:“我的冰鞋呢?”      “不知道。”      吴桐枫急了:“怎么能不知道呢?”      我从身后拎出她的MK Goldstar,笑着调侃:“鞋子不错,哪个帅哥送你的?”      吴桐枫突然翻脸,把鞋抢过去:“我哪有你那么好命?”      我讨好地笑:“那是那是。”她一直没再理我。我只好陪着小心,给她买冰淇淋,可乐。我连寇正霆都不怕,就怕吴桐枫。她一哭一闹,我就没办法了。      七点半,寇正霆该来找我了。没时间回家换衣服了,让他直接来千汇城接我就行。趁着医生在给吴桐枫打石膏,我跑回千汇城的修理店取回手机,刚一打开,铃声就响了,寇正霆的头像一明一灭。      这么心急?我微笑着接起来:“喂?”      寇正霆的声音沉沉,只说了三个字:“分手吧。”      回过神来,电话已经挂断了,拨回去关机。      没有解释。只有三个字。这是昨天就想告诉我的那句话吗?他的耐心终于用完了。      我把手机慢慢放回手袋。指尖触到什么东西,一丝疼痛,拉出一条血痕。我打开手袋,看见帆布小包里一片废墟,陶壶不知道什么时候碰破了。这壶是我亲手捏出来,请师傅帮我烧好的。壶身已经裂成块状,正面镌着狂草的“霆”,已经碎成了好几片,反面那个小篆的“雪”,已经碎得找不到了。可惜。      人群熙攘,情侣们从我身边走过。女孩回头看我,小声对男友说:“哇!”男孩温柔地说:“我觉得你最漂亮。”女孩笑了。两人拉着手走远。      顶楼的钟楼敲了八下,浑厚荡漾,带着新年的喜庆。      那个人也曾经说“你应该多笑笑,你笑起来很好看”。      现在都结束了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我是存稿箱,啦啦啦~~~ ☆、第42章 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:今天突然想起来,2月份还没有更新过(完了,都说生了孩子的女人会变笨啊,嗷~~~),于是连滚带爬跑过来更新,先发文,再去回复留言。 过几天还会有更新的。爱你们!      星期一早上开会,寇正霆除了头发有些凌乱,看不出任何异常,只是神色庄重:“重庆这个项目比较特殊,甲方要求美方和中方各派一名建筑师驻场。谁去?”      驻场就是蹲工地。没有人说话。      除非寇正霆亲自出马,但显然不现实,他下午就要出差。何况他是寇正霆啊,谁敢让他蹲工地?      我举手:“我。”今天我的精神也很好,凌晨3点起床,天亮之后跑步,回来洗澡,遮瑕膏加咖啡,没人看见我的失魂落魄。谁比谁淡定?      寇正霆终于乜了我一眼。      我语气平静:“Kevin手上有项目,大姚出差在外,蒋工病假,姜波还不能单独出差……我手头工作正好告一段落,英语也基本没问题。目前来看,我是最合适的人选。”      寇正霆没反对。      事情就这样敲定。      走之前,我拎着食物和生活用品去看吴桐枫。      吴桐枫请假在家养伤。本来以为她会叫母亲来照顾她,结果发现她把自己照顾得不错。娇娇女真的长大了。她也很自豪:“我才懒得告诉我妈呢。省得她担心。再说我跟她有代沟。”      我打开冰箱往里面放牛奶。冰箱很满,水果零食牛肉干应有尽有,塞不进去。我把袋子扔在沙发上,顺手拿了一个冰激凌甜筒:“有人来过了吧?”      吴桐枫不愿意多说:“管得宽。”      茶几下面随手扔着一本书,我走过去拿起来。吴桐枫立即单脚蹦着抢过去:“有什么好看的?你不是要出差吗?快去快去!”      我才来了五分钟而已。我看她一眼,她竟然别过脸去。      我淡淡一笑,拎起手袋说:“我走了。你照顾好自己。回来就来看你。”拉开门。      “雪儿!”      我等她开口,她却背过脸去,闷闷说:“你也照顾好自己。”      我下了楼,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兜风。      刚才那本书,吴桐枫抢得很快,但我还是看见了。大大的黑体字。《勒?柯布西埃》。      那是寇正霆最欣赏的建筑师之一。      红灯!我猛地一踩刹车。好险!车尾灯直刺人眼。      又堵车了。我停的位置似乎无路可走,只能等待。      重庆之行,比我想象的要波折。      飞机上就晕得七荤八素,几乎变成一只海参,只差没把肠肠肚肚都吐出来。用了好几个纸袋。乘务员实在看不下去了,给我了杯热茶,还给我换了一个没人的位置,让我尽情地吐,真贴心。      我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晕机了。      重庆项目已经在做外部装饰,按这个速度,很快就会出大体。我每天守在现场,借用甲方的办公室,一边远程办公,一边盯着工程。      施工方疯狂地赶进度,有的材料货不对板,或者以次充好,他们也都不管,对我提出的抗议完全视若无睹。我跟美方的Diana一起去找施工方的头儿,对方干脆消失;找甲方的负责人,负责人很和蔼地表示这个无伤大雅,他们可以接受,而且消费者也看不出来。      Diana非常气愤,以至于每次一见到施工单位的经理就问候他:“What the fuck is going on”反正对方也听不懂。      各种沟通都无效,我只好给小李打电话,让她帮忙汇报给寇正霆,让他出面协调。小李说寇正霆又出差了,联系不上。      我心中一动。在外出差?      项目一天天下外墙,主体逐渐清晰,到最后我彻底没了脾气,懒得吵了。完美的合作对象,就像完美的情人一样,可遇不可求。说到底,建筑做出来水平如何,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甲方的实力和水准,建筑师也无能为力。      所以,回南海之前,看到陶瓦的颜色跟设计的不一致,我也都淡定了。遗憾就遗憾吧。      寇正霆没有来看过我。      只有一次,手机上电话号码显示是他的座机,我抑制住心跳,接起来发现是小李。      他是真正潇洒的人,拿得起放得下。      我也不能太窝囊。没有他就活不下去了吗?我这么聪明漂亮,喜欢我的人从大梅沙排到蛇口都绰绰有余。      甲方工程部的孙经理开车送我去火车站,一上车就跟我说:“实在不好意思啊陶工,这个项目太麻烦你了。”      “哪里。”      孙经理诚恳地说:“陶工,请您一定转告寇总,FAIR的技术和专业素质,我们非常敬佩,很期待以后能有进一步的合作。这次情况的确特殊,施工方不尽人意,比我们还大爷。但我们其他项目不是这样的。”      我笑着说:“孙经理,您可是甲方。”      孙经理苦笑:“有的乙方甚至丙方,来头都不小,连我们甲方也不敢得罪啊。”      原来如此。我了然地点点头,十分同情:“你们也不容易。理解。”      孙经理欣慰地点头,刹那间竟有了同甘共苦的战友情愫。      大家都是出来混的,都不容易。项目完工以后,园林绿化一跟上,效果会焕然一新吧?或许真像他们说的,客户又不会拿着色卡来做鉴定。      该放下便放下,何必执着。      回到FAIR,没有看见寇正霆。      眼不见,心不烦。虽然经常有人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坏人,但是我一点也不想他。      一、点、都、不!      他突然回来的那天是星期四,人瘦了点,但依旧是衣着光鲜,气宇轩昂。      我们公事公办,彼此都很客气,私事无交集。      马上就是春节。我算过,寇正霆给的待遇很好,还有一笔丰厚的年终奖,加上攒的钱,交学费绰绰有余。等春节一过我就辞职。信都打好了。我去年的雅思成绩还有效。以前城筑清闲,考了很多试,都一次性过了,所以我现在不仅仅是建筑师,还有造价师,经济师,结构师,房地产评估师资格。留学中介说,这些资质对我很有利。本来打算过几年再考个监理师,只有等以后再说了。      放假前最后一次出差,我在机场碰见了熟人。      航班晚点。姜波说要去买点东西,顺便看看有没有晕机药。我在大厅等他,冷不丁肩膀被拍了一下,转头看是李耕云:“师兄?你也出差啊?好像比上次瘦很多。”      李耕云叹气:“还不是拜你们寇总所赐。”      听到他的名字,我心里一跳:“寇总?他惹你了?”      李耕云诧异道:“你不知道?你们不是……嘿嘿,还瞒我啊?”      我淡淡地说:“最近没怎么联系过。”      李耕云若有所思地看着我:“几个星期前了吧。我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,刚到酒店check in就碰到了他,看起来脸色很差。我叫他去看病,他不肯,劝也不听。第二天我出了房间,看到他在前面慢慢走着,刚想上去叫他,他突然一头栽在地上,一摸额头烫得吓人,这小子白天还开了一整天的会,简直不要命了。找了个当地的朋友,请他家的医生来看了看。估计是从来没生过病,一病就来势汹汹,都烧糊涂了,抱着我哭,叫着水啊水啊,拿给他又不喝,后来才搞清楚原来是在叫你的名字。那个样子,我都觉得可怜。妈的,我一个大男人,还第一次这么被调戏。结果他咳嗽,把我也传染了,上礼拜才好。这些事他没告诉你吗?上次投标会,我看你俩……咳,关系挺不错的啊!”      我心中分辨不出什么滋味,怔怔地说:“还行吧。”      李耕云体谅地点点头:“可能是受了打击,不太愿意跟你说。寇正霆这人我知道,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躲起来。”      “什么打击?”      李耕云说:“上次我们在广州聚会,球赛看到一半,他突然有事先走,说第二天一早约了重要的人谈事情。我们都以为是伦敦来的投资人,但是听说那个英国佬在自己飞机里一直等到下午,也没等到他,后来人家就走了。寇正霆根本没去见他,而是跑去中信广场租了一天的电子显示屏,还把他的几个哥们儿也叫去了,这可是中信的总经理后来亲口跟我讲的,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。我估计他这次去伦敦多半是去收拾残局,结果怎样还是个未知数。”      我心中一动:“有没有说约在第二天早上什么时候?”      “八点。”      我如同雷击,怔怔不能思考。等回过神来,李耕云已经走了。      我找到姜波,把行李塞给他:“你先进去等我。如果起飞我还没赶回来,你就先走,我坐下一个航班过来。”说完往外奔。      姜波追着喊:“这么晚了,你要去哪儿?”      我头也不回:“讨债!”    ☆、第43章 “你爱我”      我乘地铁到了最近的出口,坐出租车到了FAIR,上了楼,先定了定神,才轻轻推开玻璃门走进去。      人都散了,灯还亮着。寇正霆的办公室门半开着,黑黢黢,静悄悄。      我返回大门张望,一边打他的手机。他的办公室响起了音乐声,但没人接听。我泄了气,不死心地继续拨。连拨几次,居然通了!      我屏住呼吸,试探地:“寇正霆。”      他的声音很消沉:“什么事?”      我轻轻往里走,小声说:“你从没说过你爱我。”      他长久没出声,一张一弛的呼吸声从听筒里传来,似忍耐,又似煎熬。      我轻轻走到他的办公室门边,看见路灯微弱地透进来,浅色地毯映着天花板,寇正霆坐在办公桌上看着窗外,手握一小块莹莹的光。远处的汽车喇叭声,与听筒里的音效奇妙地重叠。      他低下头,摁了一个钮,信号中断。      挂我电话?我站着没动,看见他把手机按在胸口,声音很低,隐忍悲切:“我爱你。我爱你。”      我气恼全消,眼眶直发热,走过去轻叩门板。      他蓦然直起身,低喝:“谁?”      我揿下开关,室内顿时一片大亮。寇正霆站在那里,眯着眼,皱着眉,眼底有尴尬与羞恼。      “你不知道敲门吗?”      我据实以答:“敲了。”      “敲门之前你在哪儿?”      “门外。”      他咆哮:“你应该按外面那个!懂不懂?”      我走到他面前,温柔地凝视他:“对不起。是我的错。可不可以原谅我,再给我一次机会?”      他有点意外地,过了片刻说:“出去。”怒气明显已不像刚才那么盛。      他每次皱眉,眉头就会有个小小漩涡,我伸手去抚平:“你的眉型很好,不要再皱了。”再摸摸他脸上的阴影:“你应该多笑。你笑起来很好看。”      他抓住我的手:“你什么意思?”      我呼吸着他的气息:“寇正霆,你……你……”      你还要我吗?      “我们已经分手了。”      “我同意了吗?”我踮起脚吻他。他一开始不理我,脸扭到一边,鼻孔呼呼地出气。我锲而不舍地坚持,他终于箍住我,发泄般地回应,手臂力量加大。      我轻轻说:“我很想你。”      “有多想?比我如何?”      “再乘以一个抗震系数。”      他微笑的鼻息吹拂在我脸上痒痒的,窗外的灯光映在他眼里:“你爱我。”      “我说过吗?”      他静静注视我:“刚刚你的眼睛告诉我了。”      我低声说:“那天,对不起。”      他没说话。      我又说:“我不是有意要让你……”让你那么难堪。      他想了想,说:“你可以用这个来讨好我。”两根指头从衣兜里夹出两张纸片,放在我手里。      两张电影票,后天晚上的。我眨眨眼。他一本正经,脸色微愠:“还不明白吗?你请我陪你看电影,我就原谅你。快点,态度要诚恳。”      我立即说:“寇生,有空吗?能不能陪我去看电影?”      他满意点头:“好吧,我答应了。”      他笑起来真好看,我心神一荡,不由得冲口而出:“寇正霆,我们结婚吧。”      他攥住我:“你说什么?再说一遍。”      我立刻改口说:“没什么。”为什么总是我向男人求婚?!      “不对。你刚才向我求婚,别以为我没听见。陶雪儿,说话要负责,老师没教你吗?”      我塞住耳朵逃开:“没听见,没听见……”      寇正霆把我掀翻在书柜上压住,吻我的耳朵和嘴唇,低声说:“去我家好不好?好不好?我每天晚上都梦见和你……”      “嘘!流氓。”      他加大力量:“你才流氓。我还没说你呢,就让我碰了一次,把人弄得销魂上瘾,欲罢不能,然后再让人想得发疯,还不许我做梦?嗯?”      我突然想起来:“对了我还要去机场!姜波还在等我呢。你送我好不好?”就去拉他胳膊。   寇正霆闻言叹口气,松开我,走到一边打开冷气,说:“先让我坐一会儿。陶雪儿,我是怎么栽在你手里的?”      快到机场,寇正霆用耳机接了个电话。对方语速很快,语气沉重。寇正霆问:“那现在什么情况?”对方又说了什么,他说:“知道了。我先送我老婆去机场,你找个地方,把昭阳和YUMIKA的人也叫过来,我随后就到。对了,媒体方面你就别管了,我来出面。嗯,是啊,快了。哈哈哈!谢谢谢谢。”      我问:“什么事?”      “跟FAIR没有直接关系。”我松一口气,听到他又说:“但是有间接关系。你安心出差,一切不用担心。”      手机铃声大振,是姜波催我了。我下车匆匆进了候机大厅,突然想起件事,又急忙往回跑。      寇正霆见我跑回来,会心地灿然一笑,扬声说:“去吧。电影是周末的,你回来刚刚好。”      我也不由得对他笑了笑,掉头直奔安检处。      这次的晕机药应该是用不着了。      出差回来,三天后就是除夕。寇正霆忙得团团转,还要帮东方的老江摆平局面。      老江最近运衰,有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堆资料,直指东方在四川设计的多个建筑都是豆腐渣,为了替甲方节省成本,擅自改动了抗震结构,还伪造抗震强度数据。有理有据,俨然言之凿凿。      消息先是国内网站捅出来,紧接着有一家报纸也报道出来,东方得罪过的一些小开发商、同行也纷纷加入声讨的行列。上次寇正霆送我去机场,接的就是老江的电话。      我问过寇正霆,他说问题不在老江身上。我一听就明白了,如果真是东方的问题,恐怕没那么容易报批。从甲方、承建商,到监理机构,乃至验收单位,都不是吃素的。东方的实力和声誉虽然不及FAIR,但也是有名有姓的业界翘楚。此次祸起,或者有人恶意造谣陷害,也未可知。东方现在人心惶惶,根基不稳,如果不赶快采取措施,恐怕会引发集体跳槽。      老江还真是找对人了。寇正霆当晚就以协会理事的身份召集了碰头会。第二天一早,各家媒体就堵在FAIR大门,其他几家设计所多半也派了人去探口风。      我正好找小李拿资料,听到寇正霆在里面说话,声音底气很足,不疾不徐:“……东方不是昨天才成立的。如果你是老江,会做出这种事吗?建筑的产业链很长,每个环节都至关重要,设计只是其中一部分。所谓的证据,我也看了,都不在点子上。至于屏蔽论坛,是东方一时糊涂,为图个耳根清净,并不是要堵攸攸之口。我也说他们了,论坛现在已经重新开放,各位现在就可以登陆浏览。原来的帖子也都恢复了数据,还做了相应的回复。这个事已经有相关部门介入调查,结果怎么样,用事实说话吧。”      有人问:“寇总,FAIR跟东方是竞争关系。这次您出面辟谣,业内都在猜测,是不是您跟江总有亲属关系?或者FAIR有意与东方合并?”      寇正霆的声音含笑:“身为协会理事,维护行业的尊严和秩序,有些事情责无旁贷。FAIR发展得好,有义务帮助其他同行。百花齐放才有意思,把竞争对手都玩死了,一个人会很寂寞。你说得也没错,FAIR和东方的确存在竞争关系,这个竞争很好,促进我们进步。你会看到,FAIR将来会更优秀。你刚才的提议合并,值得考虑,但为什么只局限于东方呢?任何一家都有可能。”      我拿着资料回到自己办公室忙了一阵,然后去茶水间,看见那一行记者出来,为首的短发美女是个新面孔,并不是以前的颜嘉莉,笑容明朗,气质干净大方。      寇正霆亲自送他们到电梯间,握手告别。大概料到今天要出境,他今天西装革履,还系了法式领结,有几分优雅。对方连称“叨扰”,他笑着说:“哪里,目前国内一些规范还不完善,出了这样的事,更要靠你们为民喉舌,声张正义。”      电梯来了。寇正霆揿着按钮,请他们进电梯:“你们这次好像没问我私事。”      短发美女笑着说:“想问啊,但是事先说了不能问隐私,就没好意思提。”      他松开按钮,说:“那我直接爆料吧。我马上要结婚了。”一群人惊呼,冲出电梯把他团团围住,七嘴八舌,什么也听不见。      我就知道!我就知道他忍不住了!这个大嘴巴!我奔进自己办公室,抓起电话拨给他:“大哥,时间快到了,上级主管部门的领导还在等你!”      寇正霆在电话那边笑:“说曹操,曹操就到。诸位,不好意思,我老婆找我,可以,可以跟踪,可以偷拍,但是不准往外发!采访的话,要看她本人的意见了,哈哈!各位失陪,有空再聊!”      混蛋。我手心全是汗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哈哈哈~~~寇子就是个大嘴巴,秘密藏不住啊藏不住。 ☆、第44章 上门女婿      事实证明,寇正霆的态度对舆论引导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。大部分媒体都从冷静客观的角度进行全面报导,还有两家从措辞到语气都持同情态度。网上也贴出了相关的证据,还有专业人士的分析。原本要给出的协会警告也因故而推迟,最后不了了之。      寇正霆忙,我也没闲着。      海中花园快要竣工了。这个项目环境优美,一面朝着伶仃洋,一面靠山,后山的山腰上设计了一座钟楼,山上有一条私家木栈道可供业主休憩散步,已经成为南山区的新地标。听上去美仑美奂。但就是这个项目,让我差点陷于万劫不复。      本来计划趁春节约秦致康摊牌,措辞都想好了,秦致康却临时要去趟泰国,只好等他回来再做打算。我总觉得他最近在躲着我。      吴桐枫放假早,早就定了丽江的机票和酒店。我问她有没有伴,她说有。我笑笑,不予置评。我真不信。      寇正霆和我早就分派了任务:我回去给家人打预防针,提防他们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突然消息;寇正霆去协调时间,安排我跟他家人正式见面。      分别的时候,我俩都很洒脱。我们很快就要在一起了,再也不分开了。      每年春节都差不多,年夜饭春晚汤圆。初三晚上,老爸老妈都睡了,我不习惯睡这么早,把电视声音调小,一个台一个台轮流按。手机响了,我从足浴盆里跳起来,踮着脚过去接电话。      白高兴一场,是海中花园的甲方涂经理,寒暄一阵告诉我,为了体现领导干部对外来务工人员的关心,南海市领导要开展活动,庆祝第十三届外来务工者节。      我问他这跟我有什么关系,他说市里初步选了几个点,初五他们会先去市敬老院,然后是退伍军人家里,最后一站会选在建筑工地,除了海中花园,还有迷你小家、E时代大厦几个备选项。   “很有可能,很有可能是选在我们海中花园,”涂经理强调,“这次来的规格相当高,市里很重视,有副市长、人大常委副主任、市总工会领导,陶雪你一定要来,你最能代表我们的气质和形象嘛!”      我苦笑。到现在为止,我在很多人眼里依旧是个花瓶。      想了想,打了个电话。      寇正霆像是在跟人辩论,声音很大,口气比平时硬一点:“喂。等一下。”      我刚要说话,听到电话那端有人在大骂,桌子捶得咚咚响:“龟孙子!不知好歹的败家子!”      我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!什么人胆子这么大?敢这样骂寇正霆?      寇正霆果然不耐烦了,对我说:“等一下。”然后似乎转了个方向,音量又变大了:“龟孙子是龟儿子的儿子,爷爷您这是骂谁呢?不就是买了部新车,一没赌二没抢,怎么就不知好歹了?现在是二十一世纪!还拿您小米加步枪的消费观要求我,至于吗?都像您这样,商店都关门算了,内需还怎么拉动?不说了!接个电话先!”      原来是他爷爷,难怪。寇正霆买东西从不考虑价钱,这种生活方式,长辈接受起来当然有难度。我早知道他的火爆脾气,没想到是遗传。这一家人真是叹为观止。      听到关门的响声,听筒里安静许多,我试探地问:“正霆?”      “嗯。”      我斟酌了一下用词:“你爷爷,很有个性,跟你一样。”      他说:“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讲道理?”      我赶紧说:“哪里哪里,你那叫有个性,不是不讲道理。”      他哼了一声,表示勉强接受。      我又问他:“你爷爷是哪里人?”      “重庆人。又抽烟又喝酒,每天一看电视和报纸就要拍桌子骂人。我叫他把电视砸了,他又不干。”      我哈哈大笑,他也笑。我说:“我跟长辈们好像也没少过矛盾。”      “为什么?还有人不喜欢你?”      “我小时候有点像男孩,打过架,而且太独立,性格有点冷,嘴也不甜。”      他温和地说:“没关系。你现在有我了。”      我心中柔情波动:“是啊。现在有你了。”忍不住说,“想你了。”      谁知他停顿一下,只回答:“嗯!乖!”      正常情况下,要他说点甜言蜜语简直难如登天。      我十分泄气,说:“我初五就回来了。市领导要去海中花园工地慰问呢,涂经理叫我去。”      “那就是后天?好!我很快就可以见到你了。”      挂了电话,我把脸埋在枕头里。分别几天,竟然觉得一分一秒如此漫长。夜里我梦见自己身披皎洁的花纱,一步步走向红毯,寇正霆在那端微笑着等我。      正在高兴,突然听见我妈叫我,“啪”一声,眼前一片橙红。我痛苦地拉起被子遮住脸。      我妈拉下我的被子:“快起床。我话说在前头,晚上秦家请客,你不能不去,我都跟人说好了。”      我连话都不想说:“致康都不在,请什么客啊?”      “康仔今天下午飞机回来,你不知道?”      我睡意全消,坐起来说:“两家人凑一起能有什么事?还不就是要催我俩快点结婚?他身份证还没办好,逼我也没用。我晚上还要回南海,市领导要来项目视察。”      我妈正色道:“我不管你那么多,吃个饭而已,吃完晚饭让他送你。七点两个字了,还不快起来。”拉上门出去了。      我慢腾腾地穿好衣服,一边思考对策,一边开窗透气。      楼下停了辆车,好像是辆奥迪。      奥迪?      我使劲眨眨眼睛,好像车牌真的是808?正在疑惑,车窗降下来,有个人从驾驶位朝我挥手,带着笑意,黑色围巾,不是寇正霆是谁?      我奔进洗手间,飞快刷牙洗脸,把随身物品拼命塞进大手袋里,然后在玄关换鞋:“妈,我出去吃早餐了!”      我妈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织毛衣,还没反应过来,我已经轻轻拉上门,飞奔下楼。      寇正霆已经下了车,向我展开双臂。我扑过去,他用厚厚的外套将我紧紧裹住。两个人都笑了。      我嗅着他身上的气息,满心欢喜:“你怎么来了?我明天就回来了。”      他亲亲我,新胡渣蹭得我的脸生疼:“等不及了!”      我怀疑地看着他:“你不是挂了电话就直接开车过来的吧?”      寇正霆笑,不回答我:“接你回南海。现在春运,你不好坐车,高速还有点堵。我饿了。”      我带他去了本地最有名的哑巴面店。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家店,我想和他一起分享。      熙熙攘攘都是人。我们找了个小桌落座,我慨然道:“尽管吃,我请客。”自己要了一两牛肉面,一两鸡丝面。寇正霆觉得很新鲜,要了四种面,每样一两,还诧异地叫住服务员:“你不记下来吗?”      服务员正忙得不可开交,来不及回答就跑了。      一会儿端上来,我的菌菇面和鸡丝面,他的三鲜面牛腩面鳝丝面猪肚面,分毫不差。寇正霆龙颜大悦,边吃边颔首:“正!”      埋单的时候服务员过来,扫了一眼桌上的空碗:“三十六块五。”      寇正霆一怔:“全部?你没算错吧?”从皮夹里夹出一张粉红钞票。我本来要付钱,看他这样就没跟他抢。      服务员拿着纸钞跑回柜台。收账的哑巴大叔鼓起眼睛连连摇头,服务员又跑回来:“找不开,明天再给。”把钱放在桌上。      寇正霆说:“实在找不开就算了。我明天不一定来啊。”      服务员急了,蹭蹭跑回收银台,抱了一堆东西往桌上一摊:“自己数。”然后就跑了。仔细一看,全是一元、五毛的硬币和纸钞,在桌上滚来滚去。周围的人面也不吃了,善意地哄笑。      寇正霆又一怔。我拿了四张十元钞票放在桌上,再把百元钞票塞回他钱包,拉起他就走。他默不作声跟在我身后走了一段,忽然笑道:“我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吃面。你们这里挺有意思。”      我笑笑:“先别感叹,现在我们得回南海了。”      “不去拜访一下岳父岳父?”      我扬眉说:“今天要是回去,我就出不来了。私奔,敢不敢?”      他立刻说:“走!”      路上我们轮流开车。等寇正霆睡着的时候,我用耳机给秦致康打了个电话。      秦致康正在长途大巴上睡觉。我告诉他项目有事,我已经在回南海的路上,今晚家宴不能出席了。   秦致康当然没有异议,还说:“那你去吧。吃饭的事情下次再说,不着急。我还给你带了泰国的手信呢,等回南海再拿给你吧——等等,好像还不行,过几天有个韩国客户要过来,我还得陪吃陪喝陪玩……”      我说:“反正不急,先放你那儿呗。”      秦致康呵呵笑道:“也是。”又答应代我向他家人问好。我松了一口气。由他来传话,再合适不过了——秦致康都没意见,我妈总没话说了。      这么长时间的冷静期,也该够了。等他送走韩国客户,就正式摊牌吧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呜呜……下个月要自己一个人带宝宝了,耶稣基督啊…… ☆、第45章 突变      初五一早,我赶到海中花园工地,看见甲方薛总已经来了,后面跟着一大群人,正在和涂经理、萧工一起在工地踩点。市委领导们大概还没到。      看见我过来,薛总笑着打招呼:“陶工来啦?不好意思,大过年的还把你叫过来。辛苦一下,中午请你去清真餐厅,吃烤羊腰,咬一口,肥得流油!”      我应酬地笑笑,心里一阵腻烦。这个薛总没别的爱好,就爱吃羊腰,好像世界上没有别的美味。我看他皮鞋上沾满泥水,问:“您都巡视过了?”      “是啊,我刚才还上钟楼看了,风景好得很,南海第一!这个钟楼啊,到时候一定要敲起来,喜庆喜庆!”      涂经理和萧工的鞋上也都是泥和水,我笑着扣上安全帽:“我去转一圈。”      薛总叫住我:“陶工啊,小区里看看就行啦,钟楼就不用去看啦!我们都看过了。”      我一边应承,一边往工地走。看完了工地,悄悄拐走到后山的栈道旁,抬头正好可以看见一座典雅的钟楼矗立在半山腰上。      总觉得薛总好像不太愿意让我勘查钟楼,不知道什么原因。但钟楼也是设计的一部分,不看怎么行?我沿着木栈道刚上了几个台阶,涂经理打来电话:“陶工你赶快过来,领导已经来了!”      “这么早?不是最后才到我们这里吗?”      “谁知道?他们已经上滨海大道了,5分钟就到。”      “你们在哪里?”      “门口门口!你赶快!”      我甩开长腿,一口气匀速跑到小区门口。还好今天穿的平底便鞋。黑色雕花大门已然洞开,总部、物业、工程、营销一干人等毕恭毕敬地列队等候。我悄悄排在涂经理后面。      薛总看见我:“陶工,你怎么跑那么远呢?来来来,站这里站这里。”一边不由分说拉我排在前面。      刚刚排好,私家路口远远驶来两辆黑色轿车,一辆白色小巴,一辆军用吉普,依次停在社区门口的露天车位。薛总一干人早迎上去,队列迅速在小巴车门自动形成一条长龙。我趁乱往后面挤了挤。      领导们一个一个下车,跟甲方握手寒暄。有几个面孔我在电视上见过,其他的都没印象。人群跟着市委领导们移动,薛总四处张望:“陶工,陶工呢?来来,徐市长,引荐一下,这位就是我们合作方泛野的陶雪,年轻有为啊!”      我走过去,脸上挂着微笑,伸出手:“市长好。”      徐副市长看起来没有电视上那么胖,四五十岁,长得很亲民:“你好,小陶——是叫小陶吧?”      薛总连声说:“是是是,是姓陶。”      我心中暗骂,强忍着不去看薛总的嘴脸,跟其他领导握手完毕,就跟在人群后面,心想等参观完了就找机会脱身。他大爷的羊腰。      先去别墅工地参观。目前的各工程都紧锣密鼓,称得上是全面全速推进。薛总陪同介绍项目的基本情况和背景,头头是道,准备很充分,多半把我告诉他的都背了下来。      领导嘛,走到哪里总是要讲两句的。跟工人握完手,徐副市长开始发言,说工友们新春佳节还奋斗在第一线,谨代表市委市政府致以慰问;党员要起好模范带头作用,发扬艰苦奋斗的作风,有困难可以反映,市委将第一时间解决云云,还号召大家建设学习型工地。      随行人员给每人发了一个袋子,有本册子、一张书城的购书券,一个保温杯。我心想明明我也属于“外来务工人士”,怎么没有我的份。      考察结束,徐副市长指示薛总:“过年一定要把我们农民工兄弟安排妥当,工钱不能拖。”   这句话一说完,掌声最热烈。总算说到了点子上。工人们都在交换兴奋的眼神。我对这位副市长开始刮目相看。      薛总连连点头:“是是是。别墅的工程量不大,还有一部分工人们正在后山修建钟楼,请各位领导移步!我们钟楼的视野相当的好,可以俯瞰整个南山区,对于工程和市容市貌那也是一目了然啊!”      徐副市长点头道:“可以去看看。”      我悄悄把薛总叫到一边:“建得太快了,而且钟楼还没竣工,你等我先上去勘查一下,你们再上去吧。”      “费事!早上我跟老涂他们都上去看过了,能有什么问题?”      我坚持说:“人这么多,都挤上去怎么行?上去一两个就可以了。”      薛总不悦,反问我:“那你说让谁上,不让谁上?小陶啊,你太年轻了,我跟你说,这里头学问大着呢,我现在没空跟你解释,将来你就知道了。”      我还要再解释,薛总已经小跑过去追徐副市长了。      登山栈道曲折蜿蜒,最多只容两个人并排而行,时不时还有大树挡在路中间,随从又多,我落在后面,等爬到休憩处的小亭子,赶上薛总正在口沫横飞:“我们这个园林总造价超过1亿,有4个台地,12大美景。您脚下踩的这条栈道造价1200万,栈道上铺的木材每平方米单价6万块。我们亭子用的柱体都是整块的澳洲砂岩,溪水里面的英石是外地运来的……这儿风水多好,这个湖的形状像不像‘龙池’?湖里还有一个鼎、四条龙,很有文化吧?”      我恨不得跳起来宣布:这园林不是我们FAIR设计的!      徐副市长心不在焉地点头:“可以体现我们城市形象,是南海的一张名片啊。”      我又悄悄走到薛总旁边:“安全帽也不戴,就这么上去,不符合规定吧。”工地管理真是够乱的。      薛总不耐烦,大概在后悔把我叫来:“行行,你去拿安全帽吧,我们在钟楼下面等你。”      我匆匆赶回销售中心,请值班的小杨帮忙,两个人拿了20顶安全帽,叠起来抱在手上,往后山走。      小杨是个东北帅小伙,上木栈道的时候很绅士地让我走前面。      栈道两旁草色青黄,坡上种着紫荆花树。浅米色的钟楼高高立在山坡,尖顶六面三重雕花券门,远远看去典雅柔和。      我心情舒畅,一路跟小杨聊天,问他为什么春节不回家。      小杨撇撇嘴:“多远啊,坐飞机5个小时,还买不着票。我们组的同事基本上都要回家过年,我就留下来值班算了,没准还能开两单。”      爬累了,我把安全帽放在栈道的木栏杆上休息,回头笑着对小杨说:“你倒挺想得开的。”      小杨正要说什么,突然又停住,脸色遽变,惊恐地瞪大眼睛。      我伸手在他面前晃晃:“怎么了你?”      小杨喃喃说了句什么,但我已经听不见了,身后传来了巨大的轰鸣,栈道吱嘎吱嘎地乱摇。   我猛然醒悟,蓦然转身望向山腰深处。什么也看不见,除了漫天喷出的团团灰霾,飞溅的尘瓦,地动山摇,一切都被遮住,呛人的石灰尘土味扑面而来。      我反应过来:“地震了!”拔足向上攀登。      小杨几步追上来拉住我:“你要干什么?危险!”      我几欲抓狂,揪住小杨:“那是什么?你看见什么?快说!”      小杨看着朝天空渐渐扩大变淡的团团尘霾:“我就看到……钟楼的墙歪了,脚手架散了,钟楼的屋顶一截一截矮下去,然后……就这样了。”      我倒抽一口冷气,一把抓住小杨:“完了!徐副市长……工会主席……好多人……”      小杨一屁股坐在地上。      地上全是散落的脚手架,半截的砖瓦,残缺的拱券门。有人在挖废墟,有人在打电话大声骂人。人来人往,乱成一团。      现场只有一条木栈道和地面相连,救护车和救援车上不来,只能靠人力担架。我跟着抬了几趟,累得直不起腰,心急如焚。      还有好些人没有找到。就算找到,可能也来不及了。      小杨拍我肩膀,我居然还笑得出来:“你的脸。”黑一块白一块的。      他一指,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寇正霆正从木栈道上噌噌地登上来,后面一队人马,很面生,不是FAIR的同事。那群人上来也不答话,直接加入救援队伍,干练利索。      寇正霆走过来站住:“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?花脸猫。不哭。我来了。”用手臂将我围住。      我还是笑:“我又没哭。”      说完这句,突然就哭了。      他轻轻拍我的背。在天灾人祸面前,人如此脆弱渺小。我其实是害怕的。      我止住眼泪说:“钟楼是我设计的。”      他抱我更紧一点:“你的设计没问题。我会处理,你不用怕。”      “很多人……都在下面……今天来的市委领导……”      “全部?”      我摇头:“徐副市长没上去,还有另外一个也没上去。”      “那还不算太糟糕。你现在什么都别管,先跟我去医院。”      “我又没受伤。这里需要人手。”      寇正霆强拉我走:“我找陆老二借了几个人,那么多男人还顶不了你一个弱女子?听话,别添乱。”      我被拉得一个趔趄,剧痛从脚踝传来,哎哟叫了一声。      “我看看。别动!脚扭了?什么时候弄的?”      “不知道。可能是你来之前。”      “上来。快点。”      “我自己走。”      “不上是吧?”      “喂!好了好了,我自己上来。”    作者有话要说:咳咳,带娃的奶牛上来喘口气……下次更新是周一,设置了存稿箱。 PS:谢谢大家的留言,特别是阿狸,看得真透啊!所以说,在聪明的读者面前,作者基本是透明的……捂脸…… ☆、第46章 真相      脚踝伤得比我想象的严重,医生要给我打石膏。倒塌的伤员也在这所医院。      寇正霆嘱我:“你这里等我,不要乱跑。我去交费。”      我魂不守舍地点点头,心想接下来该怎么办?东方的事态刚刚平息,寇正霆出面的效果功不可没。但这次FAIR自己也惹火上身,很难不让人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。舆论又会作何感想?弄得不好,会引起社会对整个行业诚信的质疑。别说东方,连FAIR都岌岌可危。      寇正霆似乎看出我的心思,直视我说:“你要知道,你画的所有图纸,我都仔细审查过。相信我,不可能有问题。这件事肯定另有蹊跷。”      他神态笃定自信,我心底不觉有了底气。      从观察室的门看出去,走廊尽头有一群人走过来。领头的人是位女士,派头很足,有点面熟,越走越近。那不是美术馆见过的丛书记?虽然只是远远一瞥,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人印象很深刻。  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这位可是拆了寇正霆家的洋楼的冤家对头。脊背上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。这次事件搞大了,连省里都惊动了,我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点?      我拉拉寇正霆的衣袖,发现他正在点头致意:“丛书记。”不卑不亢。真会演戏,看不出明显的敌意,只是不算热情。      丛书记停住脚步,也朝我俩点点头:“你们好。”目光落在我的脚踝,对随行人员说:“你们先去老刘那里看看,我一会儿来。”      我心中暗暗惨叫。      丛书记看着我,伸手过来:“你叫什么名字。”      我想站起来,寇正霆手放在我肩上,压得我起不了身。我只好伸手握了握,友好地微笑:“陶雪。”      丛书记态度既亲切又威严:“哪两个字?”      我心中一紧:“陶瓷的陶,冰雪的雪。”这下更跑不掉了。      丛书记点头道:“哦,你就是陶雪。你受伤了?有什么需要?可以跟我说。”      “不用不用。一点小伤,不碍事。”      寇正霆也平静地说:“小事情,不劳书记操心。”      丛书记转向寇正霆,换了一种口气:“这次倒塌的钟楼,是你们FAIR设计的?”      我心想,找麻烦的来了。寇正霆干脆地点点头:“对。”根本不屑解释。      “你们现在作何打算?”      寇正霆答得轻描淡写:“天下总有公理。”      “听说这次牵扯的人不少啊。”丛书记露出那种微笑,摇头:“有些事情连我们都不太清楚。”转身往病房走去。      寇正霆淡淡地说:“书记慢走。”      我看见丛书记的微笑,忽然有种大祸临头的心慌,求助地看向寇正霆。他也看着我,表情含义不明,似乎心里在做某种挣扎。      眼看着丛书记快要走出观察室,寇正霆突然站直身体:“妈。”      我震惊地看着他们。      丛书记背对着我们停在门口:“好难得。”停顿了好久,似乎在等寇正霆再次开口。      他并没有再多说一个字。      丛书记缓缓仰起头,叹口气:“知道了。你晚上,也回来吃顿饭吧。你爷爷今天生日。我让阿姨做了萝卜鲫鱼汤。”说完快步走出去。她的背影消失的瞬间,似乎抬手拂了一下脸。      “人都走了,别看了。”      我回过神来,仔细观察寇正霆的脸庞:“怪不得你很少提你母亲。”他的额头、下颌,都跟丛书记一样。      他目光投向窗外:“没什么好提的。母亲?生下我没喂过一口奶,没给我做过一顿饭,没出席过一次家长会。我自己一手一脚打江山,宁愿找朋友募股,也没欠过她半分人情。”      听起来是不像母子。我问他:“你平常怎么称呼她?”      “丛书记。”      “从小到大?”      他看我一眼:“从我姥爷的东山祖屋被拆,姥爷去世那年开始。”      我还想问下去,他显然不欲多说:“黄大鑫最近有没有来骚扰你?”      我回忆片刻,摇头:“好像真没有了。你叫人跟着他老婆和颜嘉莉,看来还挺管用。”      他冷笑:“管用?管用的话,那人渣就不会几次三番地跑去堵你了。”      我略微诧异:“堵我?什么时候?”我完全不知情。      他又哼了一声,似乎在压抑怒火。      我追问:“那你到底用了什么招?”      他睃我一眼:“我让陆老二另外派了两个人,去学校跟了黄晶晶几天,立竿见影。要不是有些人心太软,用得着这么麻烦?”      “黄晶晶是谁?”      “他闺女。”      寇正霆让我请假在家养伤,还收走了我的网线、电视机插头,不许我看任何报纸,更不许出门。      吴桐枫还在丽江逍遥,根本想不起要回来。她手机一直关机,多半是忘记带充电器了。她公司人说她请了一个月的假。混蛋。      我有点担心她。这个女人头脑简单,一个人在丽江搞不好会吃亏。可是如果她真的不是一个人去的,我又更担心。我连她同伴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,当时真该问清楚点。我问寇正霆,要不要报警?他笑我神经过敏:“还是操心你自己吧。”      还有秦致康,前阵子说给我带泰国零食,但我没接到他任何电话。应该是忙着接待韩国来的客户。但是再忙也会看新闻吧?他不知道海中花园出了事?      我心中疑虑,但当然不会主动打给他。那样于他于我都没有任何帮助,反而添乱。      后来我才知道,秦致康那个时候其实已经出事了。      等到正月末,脚伤恢复得差不多了,寇正霆才让我去FAIR露面。      我跟他说想辞职:“我现在麻烦缠身,对FAIR影响不好,现阶段也不方便接项目。而且外面的舆论很不好。我还是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再说。”      寇正霆把“离职”的勾划掉,在“长期休假”上面打了个勾,然后唰唰签上大名:“麻烦倒不怕。呆在FAIR反而更好,我会保护你。不过,你先休息也不错,”转了转笔,笑着说,“正好把事给办了。我朋友多,酒席的话,百十来围肯定要。地方你来定,你喜欢就行。具体事项你只需要看好,拿来跟我商量,妥了之后告诉李叔就行了。周末带你去做礼服。蜜月……先将就一下,十天左右吧,明年补你一个月。”拿出一张银行卡,连同辞职书递给我,“密码是你生日。”      我看他一眼。      “怎么了?”      我心里叹口气,决定暂时不跟他争论,拿了卡和申请书往外走。      走到门口,他在背后叫住我:“雪儿。”      我心底再叹口气,回转身说:“我知道。我这就去找秦致康。”近来越来越喜欢叹气。   算算时间,秦致康也该回来了。电话不接,家里也没人。难道在外面乐不思蜀?相处一场,还是有点感情的。我直接找上秦致康的公司。      因为租金便宜,康智电子落脚在华强南的一栋商住楼里,上下班要跟买菜的邻居一块儿挤电梯。秦致康这点倒是值得欣赏,不浮夸,很踏实。      这是我第二次来。      上一次应该是我向秦致康求婚之后不久,他加班出不来,我打包了两份煲仔饭,巴巴地拎过去。      那栋楼白天灰不溜秋,到了晚上,窗外的霓虹全都亮起来,五光十色,灰暗的一切都不可见,只觉得繁华缤纷,很有都市感。我和秦致康面朝着绚烂的灯河,津津有味地吃一份烧鹅饭,觉得香喷喷。      我那时甚至想,嫁给他真的不错,青梅竹马,胼手胝足,两人一起努力工作,老了一定可以过得很舒心。      才时隔多久?第二次来,我竟是来提分手的。      公司里只有一个人,还在接电话,声音很大,听起来像在跟电话那边的人吵架。      我叩叩玻璃门:“你好。”      那人抬起头来,继续讲电话。是个女的,长得还行,很浓重的眼线和唇膏,具体年龄看不出,有点面熟。      我等她终于挂上电话,问:“请问秦致康在吗?”      那个女人瞟我一眼:“你终于想起秦致康了?”      “我们认识吗?”      那女人关了电脑拿起包:“要见秦致康就跟我来。”      我想起寇正霆告诫我“万事小心”,立在原地没动。      那女人站在门口,手里把玩着大门钥匙:“想当老板娘,胆子倒比绿豆还小。”      激将法。我笑笑:“没办法,秦致康就喜欢我这样的。”我今天必须找到他。这女人是康智的员工,应该不至于对我不利。      而且我手袋里放了一支电棍,寇正霆给的。其实他本来还要给我把枪,我问他为什么会有这东西,他说他有持枪证。我没敢要,要了也不会用。      那女人开一部MINI COOPER,纯白色,就停在大楼的地面停车场。这车其实在南海很常见,但它跟旁边停的捷达富康皮卡的反差太大了,所以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。后视镜上挂着一个Hello Kitty,一看就是女人开的。      我问:“怎么称呼你?”我想起来了,就是在溜冰场穿皮草外套的那个女人。      “Tina。”      这是我们在车上唯一的对话。      车驶入南海大道,拐上绕城北路,驶进岔路口一条僻静的林荫道,越走越深,杳无人迹。这是风景区的菠萝山后麓。我记得秦致康明明住南山区。      车终于停下来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扑倒大家!真想你们啊! ☆、第47章 虚惊   林荫道尽头有个铁门,旁边挂着牌子,白底黑字。      看守所?      在会见室里看见秦致康,几乎不敢认。他头发很长了,胡子也拉碴,完全没有平日的时尚,原来的种清爽活力都消失殆尽,神情惊惶。穿件橙色的囚服,印着巨大的白色号码。      看到Tina,秦致康像是看到救星,随即看到了我,惊得后退一步:“雪儿?你……Tina,你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?”      Tina抿着嘴,不回应。      我看了一眼这两个人:“都坐吧。”自己先坐下。秦致康呆了一呆,听话地坐下来。      没人开口跟我解释这是为什么。我等了半分钟,问秦致康:“什么处罚?”      Tina插嘴:“目前是治安拘留,二十天。以后不知道。”      果真如此,那么秦致康犯的事应该不太严重。我又问:“交点罚款能不能出去?”我可以把学费挪用一下。      又是Tina:“你搞不掂的。我早就问了,不管是谁,该关还得关,花钱也没用。你以为长得漂亮全世界就会买你的帐吗?”      我笑笑:“过奖。”      Tina嗤笑一声。      秦致康抬起头:“雪儿,你帮我个忙好不好?”      “你说。”      秦致康眼圈渐渐发红:“……我已经好久没回去了,我怕……反正你现在也知道了……你帮帮我,回去帮我顶一阵,就说我家里人生病,我回家去了,千万要稳住他们……现在熟手很难招,薪水又要得高……我的几年的心血……雪儿,你帮帮我,行不行?行不行?”      我眨眨眼。      Tina在旁边冷笑。      秦致康像没听到,抓住我的手:“只有你才有说服力。他们都知道你是我未婚妻。”      他的面容憔悴萎顿,唯有眼睛还有亮光,充满希冀地看着我,好像我是天使。我不由得心生怜意:“没问题。”      二十天而已。何况我一定会找人帮忙,让他早点出来。      “Tina,”秦致康转向她,低声下气地说,“雪儿不熟悉电子,而且……她只是暂时代岗,你知道得多些,具体事情还是需要你来安排。”      Tina似笑非笑地说:“知道了。”      我问秦致康:“假如我和她都不熟悉的事情,就来这里找你?”      “你俩都搞不掂,就去找EMI电子的经理童贝洁。她是女中豪杰,很肯帮忙的。”      秦致康的口气像在托孤。我冲口而出:“致康,公司那边你别着急,我一定帮你打理好。”      秦致康点头,眼泪流出来。      我瞟了瞟里面,低声问:“他们有没有欺负你?”      秦致康摇摇头,正要说话,Tina在一旁插嘴:“烟抽完没有?”      秦致康咬牙:“给别人了。”      Tina说:“那我下次再给你带点过来。还有鱿鱼丝。”      秦致康点点头:“好。”      我不动声色。这个Tina不简单。      回去的路上,本来两个人没有交流,Tina突然开口:“你怎么什么都不问?”      我笑了笑:“他在这里过得好吗?”      “早上稀饭咸菜,中午青菜豆腐,晚上苦瓜红烧肉。”      不算差了,可是秦致康铁定受不了。红烧肉肯定带肥膘,他不吃肥肉。这里又没有KFC麦当劳。      Tina正在开车,阳光干燥照在她脸上,粉底很干,细纹明显。      我收回目光:“多谢你带我过来。”      Tina瞟了我一眼:“你不来,我也要去找你的。我一个人也搞不掂。你真的不问为什么吗?”      气氛似乎有所缓和。我看着前面的路:“他肯定不是冤枉的,不然早就跳起来了。原因无所谓,反正不会是好事。”      Tina笑了一声:“难怪秦致康喜欢你。我跟你说了吧,省得你好奇。”      我平静地说:“因为身份证吗?”      车子轻微地顿了顿,然后继续前行。      我猜中了。      Tina打转方向盘,若无其事地说:“还有点脑子,不过也不全对。当时他在陪客户。什么应酬你总该知道吧?对,没错,就是你想的那种。怪只怪他命衰,正赶上扫黄打非,逮个正着。又没身份证,不抓他抓谁?手机、钱包都没了。抓了百十来个,连夜总会的经理一块儿。最近严打,有门路的都不敢走。怎么样?是不是很生气?趁你不在,他跑出去偷食。”      我微笑不答,心里还是有点震惊的。一直以为他很单纯,很老实。      再一想,去夜总会当然不是好事,但他应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。现在首要任务是先救他出来。看守所里人蛇混杂,难免斗殴滋事,多一天就多一分危险。只是他为什么会这么倒霉?一去夜总会就被查,赎都赎出不来。这背后会不会有人呢?      又想着寇正霆之前催我跟秦致康分手的事。现在这情形,我再跟他提分手,未免落井下石。而且依他现在的状态,能接受?      晚上我在康智电子看文件。寇正霆来找我:“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      我看了他一眼:“致康这几天不在,我要留下来帮忙。”      “他去哪里了?为什么要你来帮忙?”      我放下报价单,看着他的眼睛:“你不知道吗?”      “我应该知道吗?”      看他表情,应该是真不知道。上次我就冤枉过他,这次不应该再怀疑:“他在看守所。”然后把过程简单说了一遍:“这种时候提说分手,太不仗义了。”      他没什么表情。送我回去之后,例行的告别吻都忘记了,就开走了。      我知道他不高兴。      我要是有办法就好了。      出了电梯,我习惯性地拍手,感应灯还没亮,有个黑影扑上来掐住我脖子:“黄晶晶在哪里?说!”      我不敢动,冰凉的金属抵着我的脖子,尖锐疼痛,不知道是不是流血了。这里是监控死角,保安也看不到。      大概看我没挣扎也没呼救,颈项上的手稍稍松了一点。我大口喘气:“我包里的钱都可以给你。”      对方再度勒紧我的颈项:“少废话!我问你黄晶晶在哪里!”      我这才听清出来,这人竟是黄大鑫,阴魂不散!我说:“黄晶晶是谁?我不认识。”黄晶晶难道出事了?黄大鑫亲自动手,大概也是狗急跳墙。      “不认识?不认识你找人跟踪她?我告诉你,不交出我女儿,你也别想活!我这条命就跟你们拼了!走!”      我被勒住脖子,拖着往消防电梯走。液晶数字显示是“—2”,没人乘电梯,我心里凉了半截。消防电梯平常就少有人乘,现在夜深人静,更加没指望。      进了电梯,黄大鑫抓住我的肩膀,用匕首在衣服里抵住我的腰。电梯门关上的瞬间,包里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,开始唱《狮子座情话》:“狮子座的情话只对你讲,狮子座的情人爱你爱得痴狂……”我心里一跳,是寇正霆!我上个星期刚设的。      黄大鑫威胁地捅捅我的腰。我没有办法,我不敢接。硬来的结果只能是鱼死网破。我还这么年轻,我还不想死。      电梯迅速下行,信号减弱。手机响了两声,就没了声音。      我心里凉成一片。寇正霆你这个笨蛋!      电梯降到地下二层。门开了,黄大鑫押着我走出去:“快点!”这个角落也是监控盲区。      刚走出两步,突然听见“邦”的一声,腰间一松,转头去看,黄大鑫已经瘫在地上不省人事。寇正霆手持一根棒球棍,扔了球棍扶住我:“你怎么样?”      我摇头,想哭一哭撒娇,结果却笑起来。      寇正霆抱着我说:“还笑?你这里住不得了,今晚就搬我那儿去。”他的肩臂圆厚结实,我被包围起来,很快定下心来。      黄大鑫在地上一动都不动。我询问地看着寇正霆:“没死吧?”      他摇头:“我有分寸。死了太便宜他了。事不过三,你等着看吧,不收拾他,我就不姓寇。你脖子这里怎么了?妈的!”松开我,又走过去捡起球棒,踢了黄大鑫两脚:“起来。”      黄大鑫抱着头哼唧:“我要死了,我要死了……”      寇正霆怒道:“还敢喊!”抡起球棒就是一顿痛打。黄大鑫抱着头滚来滚去,不敢出声。我第一次知道,原来真有“打得满地找牙”这回事。黄大鑫吐出一口血,哇哇大哭:“还我女儿!我女儿在你们手上!”      寇正霆打完了还问:“服不服?”      黄大鑫哭了:“我服,我服。寇爷,寇爷爷,求求你,把我女儿放了。我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。”      寇正霆不耐烦:“谁动你女儿了?你搞清楚,是你女儿追得人家满世界跑,都追到日本去了。怪你自己教女无方,不信自己问她吧——如果你还有那个命的话。”说完就护着我上车离去。   一路上他分出一只手握着我,温暖有力。      我问他:“你刚才不是走了吗?怎么又回来了?”      “送你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心神不宁,走了以后突然特别牵挂你。你家里灯没亮,座机很久都没人接,手机也不接,你的车又停在下面。车库里还有个宝马,号码那么差,一看就是那人渣的。又看见电梯从你那层下来,我就知道有问题。”      我默默看着他。这个男人实在是我的真命天子。      寇正霆不知道我在想什么,继续说:“我自己都佩服自己,简直就是福尔摩斯转世。不过也有一点小疏漏,没预计到是黄大鑫,还以为……”说到一半又停住。      一想到要搬去他家,不觉有点难为情:“我什么护肤品都没带。”      寇正霆说:“简单啊。你不是用H吗?我那里有一套,全新,正好给你。”      “是本来买给别人的吧?”     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,不解释,也不反驳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寇子很能干啊,嘿嘿。星期六中午还有一章哈,我设了存稿箱。 PS:看到大家的留言,特别高兴,带宝宝的疲倦都不见了……欧耶! ☆、第48章 血光   于是在他家暂时住下。白天我去康智电子办公。说是办公,无非对对账单,代秦致康签签字,跟客户保持联系,其他没啥大事。有紧急事情,就去看守所找秦致康。      专业知识倒不是太难。我请EMI电子的童贝洁吃了餐饭。地点是她选的,是住宅区里的一家餐馆,座位不多。      童贝洁是个美女,泼辣能干,两个小时之内把她的经验诀窍完整地梳理了一遍,还给了我QQ和电子信箱,叫我有问题找她,走之前还强行买了单。我们到停车场各自取了车,她驶过来向我招手:“陶雪!”      人跟人缘分不同。她不叫我陶小姐或者陶工,这样直呼其名,反而让我觉得率真亲切。      我探出头,她朝我嫣然一笑:“最近是非多,少出来,过了这阵子再说。”      看来她还不知道黄大鑫已经被寇正霆修理过了。我不便解释,只好点头微笑,看她戴上墨镜驱车离去。好一个风情美女。      寇正霆每天早上送我上班,中午让会所的厨师给我送外卖。如果晚上有事,总是先接我回家,再出去忙他的应酬或者工作。那天早上趁他心情不错,我就问他下午要不要去看秦致康。      他说:“别看了,马上就要出来了。”      “什么时候?”      “就这一两天。这次打得严,最关键他还没有身份证,差点遣送到汕头。已经没事了,跟他们交代过要毫发无伤。”      我等着他催我办“要紧事”,但他只字未提,只叫我注意安全。      我就问他:“黄大鑫女儿回来了吗?”      他用毛巾擦着头发:“不清楚。倒不用担心这个,那人渣马上就快进去了,顾不上别的。”      整整一天,我在康智电子无所事事。名义上是秦致康的未婚妻,但总不如法定夫妻来得理直气壮。说是恶补了一通,但始终隔行如隔山,不懂就是不懂,有些事情Tina根本不经我手就擅自做主。      Tina的职衔是总经理助理。我没事一般不会去找她,当然她更不会来找我。她看到我,一般会装没看见,或者把黑眼珠拨开去,白眼珠拨过来对着我。这个“一般”大于等于99%。      其他的同事更加尴尬。我能感觉到他们的友好与善意,但只要有Tina在场,他们都不怎么开口说话。采购告诉我,Tina进公司其实还不到一年,一开始也是从行政做起,但因为深得秦致康的信任,爬得很快,现在大权独揽,人人都敢怒不敢言。      早看出来了,秦致康跟她关系相当不错。好在除了态度差点,Tina倒也没出什么乱子。最近心情好,我不跟她一般见识。而且她的底细我已经清楚了,如果不是帮秦致康的忙,我跟这种人哪会有什么交集?      下午寇正霆打电话给我:“我先去接秦致康。你也别急着走,等我过来。”      秦致康要出来了,我再躲不过去了。“我去接就可以了吧?”我实在难以想象,这种情况之下,这两个人见面是什么情景。      “我亲自去,要不然不放人。你就在原地等我,别乱跑,待会儿来接你。”      “等等!你不是要我们三个人当面对质吧?”      他说:“你说呢?”就把电话挂了。      我继续上网,等平静下来,才发现自己在淘宝买了一大堆完全用不着的东西。      五点多了。顺利的话,寇正霆很快就会到。我们三人马上就会碰面,红口白牙,避无可避。   他总是这样逼我,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。我并不害怕难堪,只是不忍心面对秦致康那种楚楚可怜的表情。      三十六计,走为上。只要熬过今天,只要不是三个人面对面,怎么都好办。      我拎包出门,Tina端着咖啡看我,语带讥讽:“还没到点就下班了?”      相由心生,这个女人面相凌厉,还真不是善类。我笑了笑:“没办法,老板娘就是有这个特权。”      看她脸色变绿,我心情很好地下了楼。      初春时节,气温依然料峭,才六点就天光黯淡。南海大道上的车尾灯连成一条蜿蜒火龙,又塞车了。我突然很想寇正霆,在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,发了条信息给他:“我先回我公寓了,取换洗衣物。晚上你跟秦致康吃饭吧,我稍晚就回来。”怕他打过来训斥,把手机调成振动。      今天周五,塞车严重。我决定弃大路,改走我平常惯走的小岔路。这条路没多少人知道,虽然窄,但是几乎从来不堵。前面就快到家了,却有一辆运送建材的小货车横在车道上,堵住大半个路面。我闪了闪车灯,那小货车的驾驶位明明有人,但根本不理我。      我摁了下喇叭,那司机好像没听见,还开着摇滚:“我在仰望,月亮之上……”声音特别大。   万一后面又有车要过来,这么堵着怎么办?      我跳下车,走过去敲车门:“师傅,师傅!麻烦你开到前面的车位去,我过去一下。”      那司机伸手把摇滚声音开得更大。我正在不解,突然听到“哐当”一声,密闭的货车厢打开了,下来五六个男人,每人拎着把砍刀,朝我一步步包围过来。      为什么?来不及细想,我本能后退。      我沉住气:“你们是谁?我得罪过你们?是不是找错人了?”      没有人回答我,继续朝我包抄。      我想呼救,摇滚开得太大,我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。这个位置是个死角,小货车的车厢又高,挡住了所有视线。而且别说周围没人,就是身处闹市,对方人多势众,怕也没几个人有胆量挺身而出。      我揪紧脖子上的铂金十字架,寇正霆送我的春节礼物。耶稣基督!      “嚯哟!这个归我了!”最矮的那个人抢上前来,拽着十字架一扯,项链应声而断。      颈项上一片火辣辣,我继续后退,脊背抵住了墙壁,冷冷说:“你们要什么?车?钱?都给你们。赶快走,我可以当做没见过你们。”      一群人吊儿郎当地笑起来,有个蓄着小胡子的说:“这小妞有点意思,不怕我们,啊?脸蛋长得倒是不错……”      个子最高的那个说:“我看身材更不错……”      另一个人说:“呸!腿上没肉。”一群人又是一阵嘎嘎大笑。      他们还有心情对我评头论足!我恨得牙痒痒。早知道,我应该收下寇正霆那把枪。      中间的疤拉脸发话了:“都他妈给我闭嘴!今天是来办正事的。办砸了我看你们拿什么去交代?什么叫敬业你们知道吗?平时叫你们多看点书多看点书,都他妈当我在放屁!”几个人立刻不言语了。      我心里凉了半截。这就不是给钱能解决的问题了。      原来我的命还挺值钱的。      原来童贝洁的提醒是这个意思。      原来寇正霆一直接我送我,叫我搬家,是这个意思。      我闭上眼睛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寇正霆,对不起。      我以为自己聪明。我错了。其实我愚蠢到家。      穿龙纹衬衫的人说:“啧啧,这么漂亮,可惜了。我舍不得。大哥?”涎着脸皮看那个疤拉脸。      疤拉脸骂道:“你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!去去去,给你十分钟。先把她拖到车厢里,路上再说。”      龙纹衬衫□:“十分钟不够啊!”      “少废话!动作快点!”      我看着这群人:高矮胖瘦不一,穿得花花绿绿,鄙陋不堪。我突然很想笑——我这条命竟然落在这群人手里。      一对六,女对男,打不过的。我没有胜算。      离墙壁太近了,撞不死,只能撞伤。      我凄厉地暴喝一声,扑向那矮个子,将小腹送上雪白的刀刃。可惜偏了点,只撞上刃背,硌得肋骨疼。      那人吓了一跳,后退几步,撞上小货车厢。其余几人也皆是一惊,很快反应过来,小胡子和龙纹衬衫迅速扑上来抓住我的肩臂。      疤拉脸吩咐说:“夜长梦多。赶紧的,拖车厢去。”      两个人把我押着,拖出墙角,往车厢后尾走去。      就在此时,耳边虎虎两声,胳膊突然松了,有股力量将我猛地一拉,我立刻置身于光明处。押着我的两个人直接飞了出去,“噗”地趴在地上。那股力量又护着我退了好几步。      我抬头看是寇正霆,还有点回不过神。他仔细检查我的颈项,眉头忽然皱起,转头朝那一群人喝道:“谁干的?”      一群人又围了上来,但没人敢上前。寇正霆没动,我拼命拉他:“快走!他们有刀。”      听我这么说,疤拉脸喝道:“顶你个肺!我们这么多兄弟,还怕他一个?”      寇正霆将我挡到身后,低声说:“待会儿我叫你跑你就跑,别回头,别管我。往车库出口跑,不要停。”      我刚才其实不太怕,这会儿怕得要命:“不要!我们跑吧!有人收买了他们,要拿我的命。”      寇正霆低声说:“听话!对我这么没信心?”      我的眼泪唰地流下来。我不要他为了我,拿生命去赌博。      寇正霆朝着那群人:“新来的吧?有没有拜过陆老二?”      那群人面面相觑,疤拉脸心虚大喊:“什么老二?老子是老大!你是哪根葱?敢教训老子!”      寇正霆笑起来:“还没入门,就有胆子来找寇家的麻烦。给你们30秒,不走的话,就叫人给你们收尸吧。”      一群人哗然。矮个子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:“老大,弄他!”      疤拉脸骂了句粗话,说:“是个有钱佬。先两个都打昏,女的带走,玩完了收拾干净,手脚利落点。这个有钱佬绑起来,叫他家来赎人。后面那辆车是他的吧?归我了,你们动手小心点,别刮花了。”      我站在寇正霆背后,看不见他的脸,可是依然感觉到他脊背僵硬,呼吸起伏,怒气彷佛岩浆在地下翻滚,只差薄薄一层地表,马上就要毁灭性地爆发。      我站出来挡住他:“他家里没钱。车归你们。放他走。我也跟你们走。”      寇正霆把我拖到背后:“瞎捣乱!听清楚,我不会有事!我推你就跑!”      龙纹衬衫摸着下巴:“老大,我是越来越喜欢这小妞了。”      疤拉脸大骂:“除了女人你还知道啥?”      寇正霆突然把我往后用力一推:“走!”我不由自主踉跄了好远,回头一看,他已经冲上去,以一敌六,混战成一团。      我实在牵挂寇正霆,跑到拐角处,估摸着他们看不到我了,躬身躲在一棵树后。白花花的砍刀晃来晃去,看得我心惊肉跳,牙齿打战。      我后悔,后悔得要死。      我发誓再也不自作聪明了。      因为我的愚蠢,我爱的男人陷入危险。      上帝啊,保佑寇正霆,千万不要他受伤!如果我们这次能够安然脱身,我以后再也不跟他吵架了,他说什么就是什么,只要他好好的!上帝啊,求求你,求求你,求求你!      幸好寇正霆有一身极好的功夫,招式大开大阖,踢腿的力量惊心动魄,片刻功夫,那几个全趴在地上了。他站在中间,惬意地招手:“起来!再来!你们用刀,我徒手。”      不对。地上只有五个。还有一个呢?      我警觉地搜寻,突然发现有个影子从一棵树后面寇正霆背后摸过去。是那个矮个子!我不顾一切大叫:“寇正霆背后小心!”      听见我尖叫,寇正霆蓦然回过头来。      矮个子蹦起来,孤注一掷地高高举起砍刀,朝他的额头正中狠狠地劈了下去!    作者有话要说:寇子啊寇子,唉,可爱又让人心疼啊。 这章字数够量了吧?呵呵。 这个时候我正在哄宝宝吃饭,或者当奶牛……留言我会找时间看,一起回复的。 大家周末愉快! ☆、第49章 戏谑      隐约有人带着哭腔叫我:“雪儿,醒醒!雪儿,醒醒!”      好熟悉。是谁呢?我努力回想。我一定认识她。      我喃喃说:“妈……”      胳膊一疼,那人啐道:“呸!谁是你妈?”      费力地睁开眼,看见一张熟悉的脸。这是谁?      那女人见我醒来,抱着我乱摇:“雪儿我是小枫呀,你真的傻了吗?真的傻了吗?”      我晃晃脑袋,想起来:“是你啊。你怎么回来了?”      “还不是你家寇正霆?电话直接打到丽江的客栈,叫我连夜赶回来照顾你。连我都不知道那个号码,不晓得他怎么查到的。你发了好几天的高烧,说胡话,要有个三长两短……呸呸,童言无忌。”      我只觉得头昏脑胀:“别摇了。大呼小叫的,像个女人一样。”      吴桐枫捶我一拳:“我本来就是女人。”      我想起大事:“我问你,寇正霆怎么了?”      吴桐枫愣了一下:“他……他没事。”      我抓着她的胳膊:“别骗我。有人拿刀砍他,怎么会没事呢?”      “真没事。不信你晚点自己去看好了。听说那几个人大腿骨、胳膊还有几根肋骨都粉碎性骨折,还有四个颅裂。”      “后来呢?”      “不知道。寇正霆叫我们别管,他去收拾残局。”      吴桐枫的样子不像是在骗我。我躺回床上,心事重重:“那他怎么不来看我?”      “怎么没有?这几天我俩轮流守着,晚上我回去,寇正霆来守夜。今天你们FAIR有事,寇正霆赶去处理,才走没多久。”      他们两个单独相处,怕是有点尴尬吧?但我注意到她话里的另一个重点:“什么事?跟钟楼有关?”      “好像是有两个人意见不合,一个是老功臣,一个是新锐派,谁也不服谁,都嚷着要辞职。别管他们了。管管你自己吧!你知不知道这次多吓人啊!你怎么会惹上那些流氓的?我都怕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……”说着又哭起来。      我闭上眼睛装死。      下午护士换了点滴的药水,我打着打着就睡着了。后来听见有人小声说话,醒来一看是秦致康,吴桐枫坐在一旁啃苹果,见我醒了就问:“你俩先聊着,我出去透透气。”      等她走了,秦致康摸摸我的脸:“刚才小枫都告诉我了。我俩真是同病相怜,我刚出来,你又出了事。唉,还好你安然无恙,真吓坏我了。没想到你们行业这么危险。以后别干了,跟我一起做电子贸易吧。提子吃吗?小枫刚才洗过的。”      我摇头:“要是我爸妈问起我的近况,别告诉他们。”      “放心吧,这个我还是知道的。”      我端详着他:“你总算出来了,我也可以松口气。公司那边就交给你了。”      他点头:“好,我已经回去看过了,你管得很好。这次我把韩国客户给得罪了,还要过去一趟赔个罪。你再帮我半个月,等我回来,然后交接给我就完事了。对了,你出院就别回家住了,不安全。”      我以为他会叫我搬去他家,正在想怎么拒绝,谁知他说:“就搬去小枫那里吧。”      我含混地说:“你就别管了。”      “你是我女朋友,我怎么能不管呢?”      我看着他,平静地说:“致康,我们还是做好朋友算了。”      秦致康愣了愣,又笑了:“说什么呢?烧糊涂了?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。我知道你最近惹了麻烦,还有可能前途不保。但是你放心,我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,这种时候,我更不能和你分手。”      我皱起眉:“致康,我没有你想得那么高尚,我是真觉得我俩不合适。”      “好了,别说了,我知道你要说那些言不由衷的话。总之你放心,无论你有多落魄,我都不会放弃你。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,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,OK,反正我明天就要回老家,给我奶奶祝寿,然后出差。”他起身走到门口,“这段时间我就不给你任何压力,你好好休息,我回来再看你,希望你那时候不要再跟我提什么分手了。”      我急忙叫住他:“秦致康,你先别走,听我把话说完。”      他朝我笑笑,还是拉上门走了。      傍晚吴桐枫出去给我买饭。刚走几分钟,有人推门进来。一看是寇正霆,心中一块石头落地。吴桐枫真没骗我,他毫发无伤,只是黑瘦了一点点。      他看见我就笑:“总算醒了。”走到床边坐下,撑着胳膊凝视我:“第一次看你晕倒,把我吓得够呛。”      我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那天最惊悚的一幕,打个哆嗦,翻身起来,扒开他额前的头发,反复检查:“你真的没事?没受伤?”      寇正霆把我拉下来,拿被子围起来:“刚醒就不消停。没有我你怎么办啊?”      真的是他回来了,是他的气息和体温。我抓着他的背,手有点发抖:“我看到有刀往你脑门上砍。我吓坏了。”      他用很大的力气抱我,很温柔很温柔地说:“我怎么会有事?我是寇正霆啊。别怕,我好好的,我还要照顾你,跟你生孩子,将来还要带你去环游世界。”      我想着他描述的未来,心里渐渐有了安全感:“你是怎么对付那个人的?”      他略带得意地笑,好像早就在等我发问:“刀砍下来,看准,手掌夹稳——要用力!然后踢对方要害。那家伙已经被踢成岳不群了。”      “真的夹得住?”      “洒洒水。”他突然放开我,从裤兜里拿出一方男士手帕打开,取出一样东西,郑重其事地给我戴上:“送去修过,洗干净了。”      我轻轻抚摸颈项上的铂金十字架,温柔地看着他笑:他可真帅啊。      他突然敛容道:“以后不许到处乱跑。待会儿我们就出院,你老实呆在家,等过了这阵子你再出来。”      我再不自作聪明,点头道:“好。要多久?”      他想了想:“快的话一个星期。”      我如释重负:“好。康智电子那边也快收尾了。不过,那几个地痞到底是谁派来的?”      “肯定不是陆老二。他不点头,没人敢接。既然他没出面,就说明对方的底牌不大,那就好办。这伙人充其量就是混混。”      “到底是谁?我怎么得罪他们了?”      “真想知道?”寇正霆看着我,“钟楼倒了以后,送进医院的领导里面,有三个没出来。”      我怔怔出神:“可是你说,不是我设计的问题,那为什么找我麻烦?就算是我的错,法院会判的吧?为什么要寻仇?”      “有人认为你被我包庇,要泄私愤。有人正在介入调查。丁睿他们也在做工作。想不通就别想了。不是天下所有人都跟你讲道理的。你烧才刚退,别又累病了。脑子烧坏就麻烦了。”      “你才脑子烧坏了,不然怎么会徒手对砍刀?”      他一脸笑嘻嘻:“别急。烧坏了我养你。徒手怎么了?我一直都徒手啊,又没受伤。你要是还不放心,等回了家你想检查哪里就检查哪里,保证结构完善,功能强大。”      我佯怒瞪他:“不要脸。”      有人笃笃地敲门,声音很大。      我俩对视一眼。我扬声问:“谁呀?”      “我!自己顾着乐,就听不见别人敲门了?”吴桐枫嚷起来,“我在门外等了很久了。你们两个恩爱完了没有?饭还吃不吃?不吃我走了!”      出院以后,我直接住在寇正霆家。虽然这里很安全,也远离是非,但我其实并不平静。网上的评论已经铺天盖地,评论无数,诋毁无数,大多是不明真相的群众。我尚且如此,寇正霆受到的冲击应该更大,可是他从来不提。      秦致康已经去了韩国,我白天照常去康智电子,晚上却经常睡不好。      有一晚梦见自己在考试,很简单的题,答案写在试卷上很快淡去,像凭空消失。换支笔还是如此,心急如焚。监考老师就是那个最可恶的教务处主任,收卷子收到我这里,看见试卷上一片空白,狞笑不已,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把砍刀。我想跑,双腿像铸在地上,怎么都拔不出来,急得大叫。      寇正霆把我摇醒:“雪儿,雪儿,我在这里,我在这里。”      我双腿发麻不能动弹,冷汗淋漓,过了好一会儿恢复知觉。      寇正霆起身热了一杯牛奶,抱我起来喝,姿势像在喂婴儿。      我闷闷地喝了几口,说:“人生真失败啊。”      碰到黄大鑫这种人渣就算了;钟楼倒了,也算了;还两次被暗算,连命都差点丢了。那些丑陋和暴力,在心底留下的恐慌、愤怒和无助,久久都不能磨灭。      至于前途,也许会被吊销执照。做建筑好多年,现在还要考虑转行。工程项目死了人,还都是官员,如果洗不清白,我面临的可能是□。寇正霆也许可以帮我,可是他的背景更敏感,一旦有人恶意中伤,恐怕连丛书记都会被牵扯进来。我不希望他搅这趟浑水。      越想越绝望。      寇正霆抱着我微笑:“你哪里失败了?最起码你征服了我,这个绝对要算丰功伟绩。何况那件事已经在调研了,迟早会真相大白。这点打击算什么?我也是受过打击的。你看现在我垮了吗?”      “什么打击?”      “云顶花园知道吧?设计这个项目,你知道我熬了多少晚上,花了多少心血?”      我不解:“不是还得了人居奖吗?我去看过,很美啊,脚下就是大海。这也算打击?”      他叹气:“是很美。就是因为太美,时不时有人跑去那里跳海自杀。”      我愣住,然后憋不住笑。他也笑:“那时候我刚出道不久。从那以后,我就深刻体会到,建筑要照顾的不仅是美感和功能,还要照顾人的心理。建筑改变生活,力量绝对强大。”      我一下把噩梦都抛到脑后,拍着他胸口说:“这个不算糗。还有没有?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。”      他竟然点头:“有。不过不许说出去啊,否则我以后没法做人了。我有次去布宜诺斯艾利斯,有家酒店刚好开业。他们顶层有个露天游泳池,底部是玻璃的。我想看看,就住在了那里。然后我去健身房,有人老盯着我看。有个男的在我旁边慢腾腾地换衣服,还弯腰捡钥匙。”      我百思不得其解:“这有什么糗的?”      他看着我:“有一捡捡半个小时的吗?我去哪儿那家伙就去哪儿,我去做器械也跟着,还老抛媚眼。我就忍了,换衣服打算回房间。妈的,那家伙跟过来塞给我一张纸条。”      “什么内容?”      他面色悻悻,略有尴尬:“还能是什么内容?写的西班牙文,我就假装看不懂,没理他。”      啊,我懂了,憋着笑说:“你是不是误会人家了?”      “我是那么笨的人吗?这还没完。第二天又有个男的问我借毛巾,小手指还涂了指甲油。借就借吧,我也不要了,他又跟着我到桑拿间,老往我身上蹭,我就又忍了,妈的还摸我的背。”      我惊讶道:“那你什么反应?”      “就揍了他一顿。”      “什么酒店啊?这么古怪。”      他不吭气了。我追问再三,他终于说:“AXEL。”      我在记忆里搜索片刻,猛然醒悟:“大哥,那是同志酒店好不好?你去招惹人家不说,还揍人,你你你……”      “不是同志也可以住好不好?我已经很低调了,怎么能算招惹?”      反正他是总有理。我好奇问:“那几个男的长得怎么样?”      “没注意。男的有什么好看的?”他突然坏笑,“不如回来看你。”      “走开。讨厌!喂……”       作者有话要说:端午节啊,我要吃粽子去了,啊哈哈哈哈~~~ ☆、第50章 摊牌      这个礼拜是我在康智电子的最后几天。秦致康差不多也该回来了。      等他一回来,我就正式、庄重地向他摊牌。再不说清楚,有人要翻脸了。      早上我走进康智楼下的时候,还不觉有异。等到了办公室,才看出有点不对劲。平常我坐在秦致康的座位旁边,独立的一套办公桌椅,有纸笔和文件,喝水的马克杯。这里的电脑配置很低,显示器屏幕都是球形的。平常我也没有专门配电脑,想用就去开秦致康的,他的是纯平的,要高级点。      现在我的物品和桌椅一起不见了。      公司本来没多少人,有几个出去了,剩下的都在工作,各自死死盯着电脑屏幕,电话也不打,异常安静认真,偶尔有一两个瞟我一眼。      我拉住刚回来的采购:“怎么回事?我的东西呢?”      采购见是我,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后退:“我才回来,哪里不知道啊?”退到门边一溜烟跑了。      我扭头去找Tina,不在。我找到躲在公用茶水间的行政小妹:“我的桌子哪儿去了?还有东西呢?”      行政小妹往外看看,靠近我小声说:“在楼下大堂。”      我皱起眉:“怎么回事?”      “别说是我告诉你的。是Tina叫人搬的,她说你本来就是代理,现在秦总会来了,用不着了。”      “哦?她人呢?”      行政小妹无辜地睁大眼睛:“出去办事了。你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啊。其实我们都很不平,但是怕得罪Tina。你不会炒我们,但是她会。小李要付房租,阿坤女朋友住院了,我也是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的……炒了我们就惨了。”      我笑笑,拍拍她的肩:“没事了,你忙去吧。”      “你去哪儿?要去找Tina理论吗?”      我心平气和地说:“去搬桌子。”      刚下到大堂,行政小妹下来了,在办公室的另外两三个人都来了。      我有些意外:“谢谢你们。”      小李摆摆手说:“什么都别说了。早就看不惯那个Tina了。本事不大,看谁有本事就排挤谁,动不动就扣工资、罚款,还真以为自己是老板娘。反正我想通了,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,搵工还不容易?如果你真能来主持大局就好了,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。”      我以微笑作答。大家开始搬动物件。我想了想,叫住大家:“停!”      大家停下来看着我。我说:“不搬了。就放这里吧。”大家面面相觑。行政小妹走过来劝我:“别跟Tina一般见识,她越是嫉恨你,你越是要留在这里给她看。”      我把马克杯包好,放进手袋:“谢谢你。谢谢大家。这件事就这样吧。”      走出大楼,心情久违地轻松感。我掏出手机打过去:“致康,什么时候回来?”      星期六下午四点,我到了圣托里尼。秦致康比我晚到五分钟,手上提了一个纸袋,笑嘻嘻地走过来:“手信。看看喜不喜欢?”      袋子里有一包酥糖,几袋榴莲干芒果干,一袋相思豆,一网兜的酸角。还有两个精致的盒子,一个是木质的,一个是红色纸盒。      我把盒子拿出来:“谢谢。我只要吃的。”      秦致康笑着说:“先看看再说吧。”      我把它们逐一打开,木盒子里是一枚玉佛的链坠,红盒子里是一对金手镯,掂一掂,很沉。      我们这里结婚的习俗是送金饰,亲戚多的话,金镯子可以从两手的手腕戴到手臂,脖子上还要挂一圈。古老的民俗,很淳朴很实在,我并不排斥。      但是这一对我不能收。      我拉出颈项上的十字架:“我戴这个的。你不知道吗?”记性真不好,难怪会留级。      他愣了愣,挠挠头:“这样啊。”      我突然心血来潮想逗逗他,就把盒子推回去,摆出脸色:“这应该不是给我的,是给Tina的吧?”      他一怔,夸张地笑:“没有的事。乱想什么?”      我微笑着直视他:“你从小就不擅长撒谎。”      他避开我的目光,低下头,沉默了一阵,说:“寇正霆告诉你的?”头一次没听到他叫“阿霆”。      我端起杯子饮了一口:“你觉得呢?”      他冷笑一声,咬牙道:“我就知道他肯定告诉你了。不然怎么能达到他的目的?伪君子!”      我不置一词,心里的疑问却越来越多。      秦致康问:“你知道多少?”      “该知道的都知道了。”      “听我说,雪儿,其事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。”他懊恼地叹口气,“我对你是真心的。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?不,不是图书馆,是那天我和寇正霆吃饭,买单的时候在他钱包里看到你的照片,尽管当时没看仔细,当时我一下就认出来,肯定是你!这么多年一直没你的消息,没想到线索在他身上。当时我高兴极了,但是忍着没向他打听你。寇正霆从来没在钱包里放过照片,我想我要是问了,他肯定说你是他女朋友,那样我就不好追你了。我打听到你在城筑上班,有一次我就在后面跟着你的车,但是想不好怎么跟你打招呼,很苦恼,所以……所以一紧张,我还剐了你的车。还记得吗?吴桐枫来找你,还给你带了吃的,你俩坐在车里吃,我都看见了,就是不好意思上去搭话。”      我眨眨眼睛:“这个我倒不知道。”      秦致康苦笑:“那当然,这些连寇正霆都不知道。可惜那天晚上你一点也没注意到我。连后来吴桐枫都认出我来了,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,可见你心里从头到尾……”      我默然片刻,说:“对不起。”      “也没什么。”他故作豁达地微笑,“我早料到了。很奇怪?我虽然成绩不好,可也不是第一次恋爱了。我知道你们相互钟意,但一直装作不知道,以为可以让你回心转意,哪知打错了算盘。你记不记得那次我参加你们庆功宴,其实我没喝醉,你送我回去以后,我又坐出租车到了你家楼下,想看寇正霆是不是会出现。他果然出现了。后来你们上楼去了,我就发了个短信给你。照我对你的了解,你肯定会把他赶走。你果然没让我失望。我看到寇正霆那副样子下来,开着碎玻璃的车子走了,我心里真是爽极了!今天能说出来,真痛快。”      我看着秦致康。原来他早不是当年单纯的小学弟了。寇正霆没说错,我看人的眼光实在很有问题。想到寇正霆那晚的样子,心中莫名地一疼。      秦致康又说:“其实钟意我的女孩子也不少。而且我还有Tina。”      我尽量不提Tina,是为了不让他觉得难堪,他自己倒提起来,我只好尽量客观地评价:“有她在,你应该不用愁。”      “那倒是。她很能干,成熟,样貌头脑虽然跟你不能比,退而求其次,也还可以了。她很紧张我,这点我比较满意。我喜欢比我成熟的女人,就算她有心机,我觉得可以接受。话说回来,如果不是你对我那么冷淡,我怎么会跟她走在一起?”      我懒得反驳。      “他对你好吗?”      我点头:“嗯。”心底泛起温柔的波澜。      秦致康表情开始伤感,倾身往前认真地说:“我也很想对你更好些,可你心不在我这儿。我就是年龄比他小,其他地方也不输给他多少。我父亲也很有钱,他现在是另外娶了个老婆,但我是他唯一的儿子,将来家产还不都是我的吗?假以时日,我绝不会比他差。雪儿,如果我跟Tina分手,我和你还有没有可能?”      我的耐心快用完了:“做朋友挺好。”      他靠回椅背苦笑:“还是留不住你。怪我运气太差,怎么会那么巧?被寇正霆撞见我跟Tina在一起。我求他不要告诉别人,他理都不理,拂袖而去。虽然他没答应,但我觉得以他的个性,应该不会出卖我,结果我看错人了,就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。”      我陶然一笑:“他的确没出卖你。”      他表情不相信:“那你怎么知道的?”      这简直是一眼就能看到的事实,甚至不算是秘密。我说:“你不是也看出我和寇正霆不对劲了吗?”      秦致康愣住,好久才长叹一口气,面色悒郁:“我还是不如他。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,还能一直替我保守秘密。输给这样的人,我服。唉!算了,不提了。你最近有什么打算?要结婚了吧?”    作者有话要说:期待已久的摊牌啊,终于到来了,撒花~~~ ☆、第51章 走吧      我回老家待了一个星期,给老爸老妈做饭洗碗,陪他们散步。乘他们出去买菜的时候,我在桌上放了一张卡,储蓄金额是我在FAIR年薪的一半。本来想多给些,但怕他们反而担心。还有张纸条:      “老爸老妈:   我已经办好手续,马上就去鸡鸣寺了,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,去了再说。我的近况,小寇会告诉你们。钱是我光明正大挣的,别替我省。密码是我生日。走了!   陶雪”      回到南海,我把房子退了租,家电家具都在网上半卖半送处理掉,然后安心等待。      寇正霆回来的时候抱着我转:“好消息!调查出来了:你清白了。”      这结果出乎我的意料。我都以为在劫难逃了。      寇正霆告诉我,政府的调查团首先就从设计开始查起。他提供了整套完整的设计图纸,专家审查也找不出问题,只查出了有一个地方与图纸不符。图纸上,山腰下方设计了一个方形的花坛,现场却发现开发商在那里悄悄挖了土方,大概是想建一个会所,没想到把下面都挖空了,土地结构发生了变化,地基不稳。当时薛总执意不让我去勘察,恐怕原因就在于此。      再加上园林耗了巨资,为了寻求成本平衡,钟楼的楼板里填充的都是麻袋石块、建筑垃圾,连框架的混凝土强度都不达标。建成这样,不塌才怪。      所以这次事故最直接的责任人,不是我,是薛总。他那天走进钟楼,就再也没有出来。      在事故中罹难的人,都纷纷入土为安了。      寇正霆陪我买了一大捧菊花,一枝一枝地放在他们的碑前。碑是旧的,照片和名字是新的。      每放一枝,就鞠个躬,心里说:对不起。请原谅。对不起。请原谅。      尽头有群人围在一起痛哭,烧纸。我们经过的时候,有个老大妈猛地站起来,冲到面前指着我:“你是不是那个姓陶的?”      我退了一步。寇正霆用身体挡住我:“大娘,请节哀。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。”      老大妈往地上狠狠吐口唾沫,歇斯底里:“杀千刀的就是你们这些奸商!害死这么多人,你们总有一天会遭报应!报应!”      “大爷,你搞错了,我们不是开发商。发生这样的事,我们也不好受。”      “呸!假惺惺!跟奸商做生意,一样不是好东西!”      简直是落荒而逃。      路上我异常沉默。寇正霆拍拍我的手背:“很多事情不由我们控制,尽力就行了,不用太在意。”      我说:“也轮不到我来介意。”看来我的恶名短时间很难洗清。      寇正霆显得有些心神不定,不知道在想什么,时不时瞄一下车顶的眼镜盒。      我问:“你要戴墨镜吗?”又没有太阳。      他咳了两声:“不是。”      我勉强笑道:“对了,忘记跟你说件事。我过两天要去绵阳,有个乡村校舍的设计工作,他们请我参与。”      他愣了一下:“怎么这么突然?去几天?”      “几个月吧。”      “你非要在这个时候去吗?打乱我的计划!”      我说:“这是现在我唯一的用武之地了。”      “成都项目的施工图不是仍然由你负责吗?你走了谁来管?”      我坚持说:“我可以远程办公。”      然后一路开到家,他都没有再说话。      工地上的搅拌机轰隆隆地响着,熟识的工友端着饭盒,在下面喊我:“陶工!陶工!”      我踏上脚手架,顺着钢管跳到地面:“什么事?”      “门口有个哥哥找你。”      我心中一跳,奔到工地入口。果然是寇正霆,灰色毛衣,身后一辆川A的陆虎,不知道是买的还是借的。从我来了绵阳,他就没理过我,今天却突然跑过来。这山旮旯的地方,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的。      隔了一阵没见他,我有点不自在:“来啦?”其实很高兴。我穿的胶鞋,灰扑扑的工装,蓝色安全帽。早知道应该稍微收拾一下的。      “怕你太想我了,过来看看。下班没?”      一群工友坐在砖堆上吃饭,朝我喊:“陶工你去耍嘛,我们待会儿给廖工讲一下就要得了。”   宿舍建在校舍附近,用雅致板搭建的临时建筑,单独在外面用砖头砌了一个灶房。我用蜂窝煤烧了一壶水,烫了杯子,泡茶给寇正霆喝。      他一直坐在我的小床上,静静地看我忙碌,偶尔叫我一声:“村姑,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?”      “一两个月吧。我爸妈好吗?”      “放心。他们很好。”      我下了一碗面,除了调料,还加了一点农家自制的香辣酱,一点他带来的灯影牛肉丝,一把咸脆花生,抱歉地端给他:“没准备什么东西,将就一下好不好?”      他尝了一口,然后埋头吃完。我又下了一碗,自己只吃了一小半,剩下的又给了他。吃完以后,他放下筷子叹气:“安逸。”      这是句四川话,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。我笑着一边刷锅洗手,一边指指水缸:“那可是天然矿泉水,煮面一流。”      他从背后温柔地抱住我,轻轻吻我的后颈,说:“你好能干。”      我心里又高兴又酸楚,忍不住返身抱住他。      其实单人的钢丝床一点都不挤。      第二天早上起床,寇正霆已经把灶房漏雨的屋顶修补好了,用木板给我钉了一个结实的凳子,简易衣柜的拉链也修好了。墙上多了一排粘钩,挂着袋子,里面分别是零食、卫生巾、生活用品。床头多了几本旅游杂志。      上午他陪我去工地,下午我们去山脚下的池塘钓鱼。      阳光正好,旁边的菜地里种着一畦一畦绿苗,我把刚认识的菜种指给他看:“那是豌豆,旁边那个是胡豆,再远一点是韭菜,那个是萝卜……”      更多时候,我们靠在一起喁喁低语,看鱼竿的浮标静静在水面蜿蜒,看不厌。      从下午等到傍晚,浮标一直没动。我终于醒悟过来,说:“这里可能没有鱼。”      “那看是谁了。我来,保证能钓到宝贝。”      “宝贝不知道,牛皮肯定有,还是带气泡的。”      他眉眼弯弯:“打赌?谁输了,就答应对方一个条件。”      “赌就赌。”      “看好了。”他轻轻一提,透明的钓线从水里升起,银色的鱼钩在水面闪闪发亮,遥遥地荡过来,他伸手接住。原来那鱼钩被牢牢弯成一个圆圈,饵是一枚戒指。他取下来捏在手上,扔下鱼竿:“陶雪儿,你输了。”走近一步:“所以,你必须嫁给我。”      我看着他,原来这渔钩是用来钓我的。      我退后两步:“我不能答应。你现在一时冲动,冷静以后就会后悔。”      “你不是我,凭什么胡乱猜测?”      “我现在这么潦倒。”      “我不在乎。”      “可是我在乎。我不能让自己这个样子进你家的门,那样我会一辈子抬不起头。你希望看到我这样吗?你有你的骄傲,为什么不能让我也保留我的?”      “你为什么就不能朝好的方面想呢?嫁给我会让你没有自尊吗?我再问你一次,嫁,还是不嫁?”      我语塞:“寇正霆,我很喜欢你,但是……”      “行了,”他打断我:“陶雪儿,我不想听你那个但是。我很冷静地在向你求婚。你的拒绝,不是在质疑你自己,而是在质疑我的人格。我从来都不介意你是成功还是落魄。从认识你开始,我就一直在等,等你敞开心扉,等你接受我,等你和秦致康分手,等你抛开所有包袱,等到现在还看不到希望。我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。五年?十年?说真的,有时候我也觉得累。”      他说完就走了,抛下我一个人在田埂上。夕阳融融,晚风有点冷。      我把鱼竿一截一截收起来,背回宿舍。他的陆虎已经不见了,路边只有深深辙痕。      这次没有人说出“分手”,但我们都知道,也许这就是结局。      他大概对我很失望。我的倔强,我的自尊,我的冷漠与自私。我是这么不堪的人。      桌上有一封信。      我拿在手上好久,终于拆开。      字迹稚气娇柔,只有寥寥几行字:      “雪儿:      我下个月就去美国。不用来送我。      小枫。”      怎么可能?这么短,这么语焉不详,这么决绝。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,不敢相信这是吴桐枫写给我的。      原来她还是介意的。她还是不原谅我。      我扔了信,瘫倒在床上看天花板。      所以你们都要离开我了吗?      没关系。走吧,都走吧。      我不在乎。      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。    作者有话要说:低谷啊低谷。骂雪儿的,我很理解,嗯。各位要保持心情愉快哈,摸摸~~~ ☆、第52章 回归      之后我专心做成都别墅的后期,画施工图,和FAIR的同事在网上联络工作。别墅因为容积率很低,施工效率很高,质量一流。      寇正霆没有再来看过我。      别墅的竣工典礼,他也没有通知我出席。消息还是在我网上看到的,成都搜房网有很大的版面。图片中,寇正霆和一位明眸皓齿的女孩并肩而立,很抢眼。那女孩面容姣好,穿剪裁得体的白色套裙,亭亭玉立,旁边挨着赵克聪、赵克允。      新闻说,赵克菲是赵董的第三个孩子,去年从约克大学毕业,在集团的过渡期表现良好,现正式出任品牌部总监。      我关掉网页,心想:没有我漂亮!      晚上我躺在床上,想我将来该怎么办。离开FAIR还会有别的公司请我,我可以去香港或者北京,或者还是应该去西敏寺,那是我的梦。我可以一路读完硕士博士圣斗士,回国找一所顺眼的学校谋个教职,也还过得去。实在不行,大不了破釜沉舟,直接去混商界,做点建材生意。我懂行,也积累了一点人脉,总不至于亏本。将来遇到寇正霆,恐怕也要叫我一声“陶总”。      窗边漏下一条瘦长月光,温润的清晖一整夜都没照到枕畔。      几天之后,寇正霆出现在工地。      我很平静:“你来了。”还以为再也不见面了。是有喜讯想告诉我吗?      “怎么看到我是这种表情?听说你要走?”      我就微笑:“校舍建好了,当然要走。”这么久连个电话都没有!车还是那辆陆虎,是赵克菲的吗?      他拉开车门,面色庄重:“上车。有件事,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。”      我想了想,傲然坐进去。      该来的就来吧。我不会再逃避。      我倒要看看,命运还可以把我折腾到什么地步。      车子开到成都一家会所。寇正霆下车就问经理:“到了没有?”      经理说:“到了到了,昨天就运过来了。”      是件礼服,雪缎单肩,长及脚踝。寇正霆叫我试,我看着他:“不会是婚纱吧?”      他根本懒得理我。看他表情,应该不是。婚纱应该更华丽隆重,而且还有头纱。      看我试穿出来,他点头,指指柜子上:“鞋也换了。”      还不算完,之后梳头化妆总共折腾了一个小时,他才带我上车,一路开得飞快,还接了好几个电话:“快了,我们已经在路上了,你们先开始,15分钟以后就到。”      我心中预感越来越强烈,看他也是衣着鲜亮:“有人结婚?”不要告诉我今天是他和赵克菲的婚礼!      他还是不答。      下了车,钥匙扔给服务生,推着我进了酒店。刚才看到门口有迎宾牌,好像没贴什么结婚照片,应该不是。      国宴厅的人已经坐满了。台上有人刚刚发言完毕,在掌声中向大家微笑致意,不是赵克允是谁?      角落还有两三个位置,我示意寇正霆带我过去,他不理会,用胳膊夹着我的手腕,泰然走到第一排中间坐下。赵克允刚好也走下来,坐在一旁,越过寇正霆向我伸手微笑:“恭喜恭喜!今天很漂亮!”      我也握手微笑:“哪里哪里,同喜同喜。”到底喜什么,我也不知道。今天赵克菲没来?      赵克聪在一旁小声插话:“嫂子,寇子为了今天这个事,前前后后忙了好几个月,费了不少脑筋啊,国内国外来回飞了好几趟,回家可得好好犒劳犒劳。一定要给他炖点猪脑,吃啥补啥。”      寇正霆低声笑骂:“猪脑太高级,弄点你的脑子就够了,全新的,没用过。”      这几个人开着玩笑,弄得我没听清主持人讲什么,除了最后一句,因为主持人好像叫到了我的名字,请我上台?!      我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。      寇正霆起身,把胳膊伸给我,护送我到台口,一边在掌声中低声说:“忘了告诉你,你得了个奖,我先去国外帮你代领的,今天是专门为你举行的一个发布会。随便说两句,拿出你演说的十分之一就够了。”说完轻轻推一下我的腰。      圆形的追光已经打在我身上,我不能后退,只能走向台中央,尽量从容地致意:“主持人好,大家好。”      主持人提问:“据称美国LEED白金奖在世界只有不到20个项目获得过。陶雪小姐,这次成都项目获得如此荣誉,请问您有什么感受?”     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。说点什么呢?太突然了……我看着寇正霆,他坐在第一排中间,目光炯炯地看着我,做了一个微笑的手势。      我立即醒悟,会心地一笑。      台下突然开始鼓掌,很热烈。      主持人在一旁说:“百闻不如一见。最美的建筑师今天就站在我们台上,各位有眼福了。”      我突然胸中酸楚:“我觉得我很幸运。大学毕业那年,有个我非常欣赏的人告诉我,建筑改变生活。我一直很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,如果有机会,一定要亲自验证。然后……”      《我的未来不是梦》。      这种煽情的背景音乐实在很讨厌。      然后我就说不出话了,眼泪唰地流下来。      全场鸦雀无声,看着我在台上流泪。      片刻之后,掌声如潮!有人在大笑,有人眼含热泪,有人沉思。      我觉得很多话都不用说了。      主持人开始低声安慰两句打圆场,好在幻灯片上有文字提示,后来他干脆替我介绍。PPT应该是寇正霆做的,因为除了之前的环保设计,还提到了很多施工阶段的重大技术要点:      “我们看到的是上下全隐梁的设计,空间开阔完整……”      “大家看到了吗?这个销售中心是用麦秸秆和生土建成的,看上去非常特别。而且一旦使用完毕之后,可以立即回归自然,尘归尘,土归土。”      “20公分的混凝土楼板,1公分的塑胶隔音垫,这种设计之前只出现在省级干部小区……”      “不仅美观实用,还用3年速生的竹材取代10年木材,既支援了边区发展,又很环保……”      ……      “值得一提的是现浇楼板,一体成型,抗震设防烈度是7度。图上是一个1:30的结构模型,按最不利的荷载因素组合起来,委托中国建筑科学研究院进行了48小时的建筑结构震动台试验,从弱到强的30多次震动,安然无恙,最高强度是——9度!”      全场掌声雷动,持续1分钟。      我含着眼泪笑,直到捧着奖杯走下台,走回座位,把奖杯捧给寇正霆。      追光立刻跟过来,主持人在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,寇正霆用怀抱迎接了我,他说:“奖归你,你归我!”      我又笑起来,笑得又想哭。      上帝拿走我的一切,原来是为了更好地给我。      我选择信任他,无条件。或许很傻,但是事实证明,他真的值得。      散场的路上,我问寇正霆:“今天是不是很丢人?”      “丢什么人?今天最热烈的几次掌声都是给你的。孟姜女当年也就是哭倒个长城,你一哭,得了个白金大奖,还想怎么样?”      我敛去笑容,郑重其事地说:“谢谢你。”      他看着前面的路:“嗯。”若无其事地继续开车:“怎么谢?”      这个问题,还会有第二个答案吗?    作者有话要说:说了是HE哈! ☆、番外一 Tina   我换好鞋袜:“你约我出来,还真是没想到。”我都打算既往不咎了,她还来找我,那正好。      Tina递给我一瓶饮料,似笑非笑:“不然你以为是谁?秦致康?”      这个女人,总是急于显示自己聪明能干,但处处都显得尖酸小气。我接过饮料放在一边:“你俩在一起也不是一天半天了,现在也算他的全权代表了吧。”      “你什么时候知道的?”      我拎起保龄球瞄准,以标准姿势抛出去:“你不是一直努力地想让我知道吗?”圆球溜溜地笔直滚到尽头,横扫所有球瓶。      我微笑着说:“我档期很紧的,一会儿还约了人,你有话请不妨直说。”      Tina看上去有些踌躇。我好心地补充:“你是想让我以后别跟秦致康见面吗?很难啊。”      “你以为你想见他,他就会来见你吗?”      我笑笑:“不管我见不见他,你都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,对吧?不然他翻脸,你就嫁不成了。”      Tina扔了一个球,球进了球槽,没有得分。她转过头来咬牙切齿:“你现在功成名就了,外面到处都是你的新闻,什么中国最美的女建筑师,什么设计天才,你的男人现在越来越牛,你什么都有了,为什么还跟我过不去?还要跟我抢一个秦致康?我不信你还看得上他。”      我眨眨眼睛。      消息还挺灵。两个星期前寇正霆刚刚赢得了一单海外巨额注资,用以发展亚太区的业务。与此同时,FAIR也和全球最大的建筑工程设计集团之一的SLM达成了战略合作意向,以后SLM在中国区的所有业务,都将与FAIR进行捆绑式的合作设计。      再一想,也不奇怪,媒体都有大篇幅的报导。而且按照寇正霆的个性,估计朋友们早知道了,秦致康一知道,Tina肯定也知道了。      我又扔了一个球,耸肩:“为什么不抢?好玩呗。”这感觉真好。      Tina把球扔在地上:“好玩?你说好玩?果然跟吴桐枫是一路货色!”      我放下手里的球:“你说我可以,说我朋友,麻烦你先刷刷牙。否则我们没什么好谈的。”      “我说错了吗?如果不是吴桐枫,我会离婚吗?”      话有蹊跷。我看她一眼。      “就是你的好姐妹吴桐枫,招惹谁不好,偏偏要招惹我老公,又是吃饭又是看电影。她根本就不喜欢他,就是逗他玩,结果害我离婚。她害我,我报复回来有什么不可以?可惜,你的好姐妹就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,精得要命,把男人玩得团团转,还不吃一点亏。全都是逢场作戏,没一个认真!”      Tina盯住我:“还有你也是!你凭什么跟我抢?秦致康本来是先跟我在一起的。那天在南海美术馆,我一眼就相中了他,但是他整晚眼睛都围着别人转,眼看他就要上去找那个女人搭讪,我打翻酒杯泼了他一身的红酒。谁知道他简单清理了一下,还是跑去找那个女人了。”      “我不甘心,到处打听,才知道原来就是你,原来就是吴桐枫最好的朋友,那正好,新仇旧恨一起报,秦致康我抢定了!”      我眨眨眼:“OK,你赢了。”      “别做出一副让贤的模样。你本来就排在我后面。而且你早就搭上了寇正霆,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?秦致康一直不肯相信。你是不是有一次跟寇正霆加班,孤男寡女一起熬夜?我说你们绝对有问题,秦致康根本不敢打电话求证。那个电话是我拨的,被秦致康抢下来了。还有你跟秦致康去登记那天,第一个电话也是我打的,我就想知道,你口口声声要嫁给秦致康,如果知道了我跟秦致康同居了那么久,还会不会嫁给他?对,没错,身份证也是我藏起来的,挂失也是我干的,餐厅发票也是我放到你书里的。结果你一点都不在意。你越不在意,我越觉得你可怕。”      我又打了一个8分:“没什么好在意的。你想报复就报复吧。”      Tina的表情怪异:“现在我已经不想报复了。秦致康家境好,读过大学,会体贴女人,人又靓仔又年轻,我要是离开他,可能也找不到更好的了。这些我都跟你说了,麻烦你放了秦致康,以后别再跟他见面了。你又不喜欢他,而且已经有了更好的。只要你放了他,我跟吴桐枫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。”      我走到咖啡吧坐下,要了一杯拿铁。Tina也跟过来坐下:“怎么样?”      我笑笑:“如果秦致康知道你的过去,想嫁给他恐怕不那么容易吧?听说他有个很严格的父亲。”      Tina强笑道:“搞笑!我的过去有什么问题?”      我不置可否:“你说呢?”      Tina:“你有证据吗?”底气已经明显不足了。      “对你以前的职业,我无权评价,你也是为了生存。不过,上一个男人纯粹是你眼光有问题,居然让他拿着你在夜总会赚的钱去花天酒地。那种男人离了正好。至于秦致康,要看你的运气了。”咖啡来了,很香。      Tina口气软下来:“不,那要看你。只要你不跟我作对,我就能赢。”      “跟我无关。我知道你这么多年,也交了些道上的朋友,对秦家的财产也盘算很久了吧?秦致康年轻,请你善待他。大家相安无事最好。如果你对他心存歹意,相信我,你不会成功的。”我从包里取出一枚U盘,“只要我把这个交上去,你打什么官司都不会赢的。”      Tina脸已经白了:“我有什么好盘算的?你这么维护他,你自己又有什么好处?”      “秦致康对我来说相当于半个亲人,我希望他过得好。你对你的家人也是这样心情的吧?”我从衣兜里取出一张即时贴,开始念地址,足足一分钟才念完,然后问:“你老家是住这里没错吧?”      Tina噌地站起来,竖起眉毛:“你想干什么?”      我和蔼地笑:“请坐。我有朋友已经去拜访过令尊令堂了。对于你家人的病情,我的朋友留了一笔薄款,聊表心意,希望能有所帮助。”      Tina脸上红一阵白一阵,面色复杂,好一阵没说话。      我把杯子放回桌面,这时Tina突然做了个意想不到的动作:一把抢过U盘,扔进咖啡杯。      我抬眼看她,她朝我笑,得意忘形:“没有了。销毁了。”      我也笑,淡淡说:“手脚很快。”站起来,“我话说完了。今天这咖啡你请。还有,以后别这么糟蹋东西了,不环保。”指了指咖啡。      走到出口,Tina叫住我:“陶工!”      我停步,看她踌躇道:“你说的条件我答应。”看了看咖啡杯,“这个,你那里没有备份吧?”      我笑而不答,转身离去。      U盘真是个好东西,只要不打开,没人知道你里面是空白还是秘密。      至于Tina,我料她今晚肯定睡不着。      到了街上,看见奥迪停在路口,寇正霆拿着那两本红皮证件,翻来覆去地看,一边打手机:“……嗯,可以办了。嗯,嗯,可以,无所谓。”看我过去,收了线,笑着说:“这么快?”      我坐进去。他打着方向盘,说:“还有件事。上次泄露方案的家伙查出来了,是刚刚从MUSUJI过来的一个工程师,昭阳那边也脱不了干系。你想怎么处理?”      “法院会怎么处理?”      “估计是判一年半。”      我已经没有当时的愤怒,想了想:“算了,给他一线生机,就从宽吧。希望他吸取教训。”寇正霆答应过我,这件事听我主张。      他点头,慷慨道:“也罢。最近心情好,饶他一命。反正以后这家伙也没得混了。”      我最近心情也不错:“刚才就看见你在翻本子,总共就那么几页,还看了好久。”      他摇头长叹:“你是不知道,娶老婆不容易啊!就差没四渡赤水了。哦,对了,秦致康说打算明年结婚登记,还说提前去做财产公证。”      我有点惊讶,昨天在QQ上看见秦致康的头像亮了,新签名是“单身男人的天空”。当时我隐身,正忙着回复吴桐枫的Email,来不及找他,就看他下线了。当时还在猜测到底怎么回事,原来已经打算结婚了。      我问:“他们什么时候摆酒?”      “你觉得他们会摆酒吗?”      我想了想,也对。      他又瞥我一眼:“我俩就不同啦!”发动车子向前驶去。      我笑着捂住耳朵。      不过是登记而已,他就在车顶系了两个导弹造型的大气球,车尾还弄了块牌子,写着“JUST MARRIED”,后面绑了无数个易拉罐,一路上乒乒乓乓,吵死了。       作者有话要说:看文愉快! ☆、番外二 机场   陶雪下了车,寇正霆说:“我去机场送个人,很快,然后接你吃饭看电影。”      陶雪有点魂不守舍:“好。注意安全。”下车进了屋。低头换鞋的时候,一滴眼泪砸在手背。      寇正霆坐在车里,终于等到屋里亮灯,松了口气,把车调头驶向机场高速。晚上车不多,半小时已经到了航站A楼。候机大厅人来人往,他掏出手机拨出去,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,有人在身后懒洋洋地说:“怎么才来啊?”      寇正霆转过身去:“又不晚。”      吴桐枫目光在他身后逡巡,渐露失望:“你一个人?”      他微笑:“还是我一个人来比较好。”      吴桐枫怔了怔,神情略带忧郁:“你说得对。我还是愿意留给她原来的形象。”      “行了,去了那边,你就自由了,没人管你们,爱怎么过都是自己的事。”寇正霆把手里的纸袋交给她:“这个带上。”      她坐下来打开看,有豆腐乳,钜记的虾酱,榴莲酥,全是粤式食品。还有一个水晶相框,里面是张合影,她穿着刺绣精良的汉服,犹抱琵琶半遮面;旁边那人白衣黑靴,清冽飒爽,很美。两人都在笑。      她用手指轻抚照片中那人的脸庞,眼眶迅速热了,吸吸鼻子,笑道:“有件事情,现在不说以后没机会了。我曾经换过你钱夹里的照片。”      “哦。”寇正霆微微一笑:“哦。没关系。我理解你的心情。”      看着他的神情,她突然起了疑:难道他早就知道?      “对不起。”这句话,代表很多。      他宽容地说:“没关系。还有,谢谢你。”      吴桐枫笑着说:“我还没谢谢你呢,什么都帮我办妥了。”      寇正霆说:“雪儿希望你过得好。”      她突然泪如泉涌:“照顾好她。她是我……是我……”      寇正霆拍拍她肩膀:“我明白。”      他的语气有同情的意味,肩臂很宽厚,但不温暖,也缺乏女性特有的柔软温馨。      她拿出纸巾吸去眼泪:“下辈子如果碰到你,我还是会选你做朋友。”      寇正霆一口拒绝:“还是算了。万一我俩又是情敌怎么办?”      吴桐枫破涕为笑,摇头:“哎,你这个人还真是。一点都不会哄女孩子。”笑完了拉起行李:“我走了啊。”      他郑重点头:“一路平安。有机会让雪儿来看你。”      “一言为定!”      过了安检,寇正霆叫住她:“有份小礼物送你,希望你笑纳。”      她心中一动,想追问两句,他微笑挥手,并不解释。后面的人不断往前挪,她只好继续往里走到登机口。      还有二十分钟起飞。刚才的分别彷佛耗尽了所有的期望和力气,累极了,她提前系好安全带,靠在窗边打了个盹。      醒来正好起飞,身上盖了一层薄毯。      等进入平流层,她放下小桌板,准备要一杯热茶。一本精装书递了过来,放在小桌板上。精装,封面是个高鼻梁的老头,大大的黑体字,写着“勒·柯布西埃”。      吴桐枫瞪大眼睛看着邻座:“你?”      邱楠拿掉帽子:“你走得匆忙,把它忘在丽江的客栈了。”      “你也去洛杉矶?”      “那里本来就是我的大本营。再说我在国内惹了点麻烦,不如陪你回去,也好有个伴,免得你以后去酒吧喝醉了都没人管,那个女人也不在你身边。”      吴桐枫怔怔地点头:“也好。”      邱楠舒了口气:“总算自由了。飞机餐来了,要吃什么?”      吴桐枫撇撇嘴:“无所谓啦。只要不是榴莲就行。”      邱楠点头:“我也不吃榴莲。以后你不用再受那份罪了。”      夜航班机在深黑遥远的天幕上一闪一烁,渐渐隐入广漠的云层。       作者有话要说:小枫啊小枫 ☆、番外三 榴莲   姜小苹仓惶跑进小巷,眼看快到另一条街,巷子尽头又跑进来两个男生。姜小苹慌得差点摔一跤,掉头往回跑,一个戴着山寨耐克帽的男生早已截住了去路。      姜小苹退到墙根。耐克帽一努嘴,两个男生上前一左一右押着她的胳膊。耐克帽说:“作业也不给老子抄。早看你不顺眼了。东西呢?交出来。”      姜小苹咬着嘴唇,声细如蚊:“不给。”那是小姨从香港带给她的礼物。      “妈的。搜。”      耐克帽夺下她书包就开搜,很快找到一部款式新颖的随声听,一部多功能游戏机。耐克帽把两件东西塞进自己瘪瘪的书包里,又拿出姜小苹的米老鼠铅笔盒:“这个也不错。拿去送人。”打开盖子把东西全部抖落在地上。      姜小苹忍不住哭了:“还给我!不然我告诉老师。”      耐克帽恼羞成怒:“我叫你告!我叫你告!”踢中她小腿。      姜小苹放声大哭。耐克帽正叫人捂住她的嘴,突然有东西飞过来,“啵”地砸中脑袋,低头一看,原来是根鼓槌。穿运动校服的少女架好自行车,走了过来。      是陶雪,本地学生以认识她为荣的陶雪,省实验小学的“三条杠”,人高马大,才11岁就已经一米六了,站在那里简直一览众山小。      耐克帽气焰顿时矮了一截,把铅笔盒扔在地上:“陶,陶姐。”      陶雪哼了一声:“衰仔,前天偷我家香肠,今天又惹事,收拾得你还不够是不是?欺负小女生算什么本事?东西还回来。”      耐克帽把随身听和游戏机摸出来,赔笑:“我们闹着玩的?”      陶雪接过去,拿给还在抽泣的姜小苹,回过头说:“那我也闹着玩一场,如何?”      耐克帽后退一步,捂着脑袋:“陶姐,陶姐,我脑袋上的伤还没好呢。你们跑什么?喂回来!丢!”两个男生早跑得没影了。      陶雪面无表情,抱着胳膊打量耐克帽。      耐克帽继续后退:“陶姐,你听我跟你说啊……”突然转身,撒腿就跑。      陶雪笑笑,从自行车前兜里拎出一个浑身尖刺的榴莲,抽本书一垫,瞄准,助跑,投篮一样抛向那男生。      正中目标。耐克帽惨叫一声,捂着屁股落荒而逃。      陶雪把散落一地的铅笔、钢笔和橡皮、不干胶都收进铅笔盒,连同一起,收进姜小苹的书包。抬头叹道:“浪费一个好榴莲。”      那榴莲早跌成两瓣,一瓣叩在地上,显然不能吃了;一瓣仰面朝天,犹在摇摆,露出粉黄馥郁的果肉。      旁边有口压水井,陶雪走过去洗了手,从干净那瓣的果壳里挖了一包榴莲肉,递给姜小苹:“别哭了。你放心,他老窦是我老窦手下的手下,爱赌,家里没人管,就爱干些小偷小抢,我见一次打一次。你别怕,有我在这里,以后他不敢欺负你。明天那衰仔肯定请假,屁股成马蜂窝了。”      姜小苹破涕为笑,接过榴莲,又呜呜地哭:“我好讨厌他。”      “你们都是西小的?”      “嗯。”      “西小有点乱。过几年你考初中,就考省实验一中吧,我马上也要去那边了。我叫陶雪,你来了有事找我,我罩着你。那衰仔肯定考不上,你就可以清净了。”      姜小苹崇拜地看着她,声音细细:“其实我今年就考初中了。”只是个头一直不长,常被男生欺侮。      陶雪咬着榴莲肉:“嗯?什么?”      姜小苹脸红了,说:“没什么。榴莲好吃吗?”      陶雪肯定地点头:“好吃呀。你尝尝。我最钟意吃榴莲了。”露出笑脸。      姜小苹鼓起勇气尝了一口。好臭。可是她的微笑真美啊。      “怎么样?”      “好吃。”      陶雪慷慨道:“都给你。”      晚上吴英丽在厨房洗碗。姜小苹走过去:“妈,我的名字谁给取的啊?难听死了。”      吴英丽回头看了看她:“你不去复习,一天到晚想这些干什么?名字是你爸取的,有啥不好的?一听就是个漂亮小姑娘。”      姜小苹厌恶地捂住鼻子:“别提那个人好不好?亏得你们离了婚。他以前还三天两头喝醉了打我们娘儿俩呢,你都忘了?男人没一个好东西。这名字也俗气,什么大啊小花啊草啊的,一听就是好欺负的。我想好了,我跟你姓,叫这个名字。”两根指头夹着一张作业本纸,举到吴英丽面前。      纸上涂涂画画,写了很多字,又都打了叉涂了墨团,只有中间三个字异常清晰有力:吴桐枫。       ☆、番外四 旧识   清蒸鱼端上来,丛建江微笑着说:“我认识你父亲。当年我们党校是一届的,还帮过我的忙。”      陶雪微诧:“还做过同学?”      丛建江挟了一团饭:“嗯,同班的。”      寇正霆笑嘻嘻地插嘴:“就是当年您那个绯闻男友?”      丛建江微微变色,斥道:“胡说八道。我们那时候思想没你这么复杂,单纯得很,纯粹同学,跳交谊舞凑舞伴而已。哪来什么绯闻?小陶,你妈妈是哪里人?”      “是我们本地人。”      “哦。那你父亲退休了没?身体还好吧?”      “退休了,整天在家养花。身体也挺好的。”      “嗯,田园生活,很好,很好。我们这个年纪的人,最怕就是生病。……”又是一番东拉西扯。      上了水果,寇正霆说:“榴莲呢?”      丛建江看也不看他:“现在什么季节?不吃就放着,帮阿姨剥豆子去。”      寇正霆不悦,转头却看见陶雪正朝他笑,笑得很好看,心中不由得舒畅喜悦,就说:“哦。”乖乖拿过小竹箩,笨手笨脚地剥。      丛建江又问陶雪:“你父母平常喜欢出去旅游吗?”      “嗯,就是没计划。有时候一年出去几次,有时候好几年不出去。”      “什么时候有空,请你父母到南海来玩。南海这几年日新月异,变化很大,值得玩的地方还是很多的。”      寇正霆不满:“我从出生到现在,你也没关心过我这么多问题。妈您老实告诉我,我是不是街上抱来的?”      丛建江点头:“是啊。我现在还后悔,当初要是抱个女儿就好了,怎么把你给抱回来了?”      陶雪笑着踹了他一脚:“胡说八道什么?”      寇正霆吃痛,佯怒道:“哈!你们两个女人联合起来对付我是吧?”乘机把豆子一扔:“不剥了。”       作者有话要说:这下知道了吧?哈哈 ☆、番外五 母子   寇正霆一边吃饭一边翻着黄历手册:“下个礼拜日子不错。”      丛建江断然道:“不行,这么紧,酒店不好订。起码要给点时间准备准备。婚礼不能草率。”      “谁说要订酒店了?旅行结婚!”      “小雪同意了?”      “不用她同意。这事我做主。”      “你做主?寇家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?”      “昨天我跟爸说了,他没反对。”寇正霆懒洋洋挟了一块酿豆腐:“再说了,又不是您结婚。”      丛建江眼风一扫:“再说一遍。”      寇正霆浑然不在乎:“我又不是没查过,连半年后的酒店都订完了,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?到时候媳妇跑了怎么办?我娶不上媳妇,您不着急啊妈?”最后一个字拖得特别长。      其实也不是没地方,海滨假日酒店是FAIR的作品,马上要试营业,总经理早就打了招呼,把宴会厅留着给他用,一切费用友情价。他嫌酒店婚礼不够拉风,没答应。      丛建江没理他,挟了一筷子白米饭放进嘴里细细嚼着。看到这个习惯动作,便知道她在想事。      果然,过了一会儿她说:“听说下个月斯巴克航母要来南海市,泊两个星期。”      寇正霆眼睛一亮:“也可以。地方大,又没有外人打扰。租金多少?我明天就打过去。”      丛建江看了他一眼,继续吃饭。      寇正霆想,搞不好人家还不一定稀罕这几个钱,于是赶紧舀了一勺多宝鱼放进丛书记碗里:“妈,您吃鱼,吃鱼好。”      丛建江脸上没什么表情:“自己来。”      吃完饭,手机响了,李秘书打来的。丛建江脸色凝重:“好,我知道了。你让老丁马上出发来接我……已经来了吗?好。”起身对寇正霆说:“我有事出去。你一会儿回去开车慢点,晚上不要熬夜。”      “什么事?”      丛建江说:“暴雨泥石流。”就上楼换衣服。下楼看见寇正霆站在楼梯口,扬着脸:“年纪也不小了,过几年该退休了,何必这么拼?你以为还能活多少年?非要把自己头像印在人民币上才罢休吗?”      丛建江一拍栏杆指着他:“你给我再说一遍!”      寇正霆自知理亏,笑了笑:“说溜了,是邮票,邮票!我劝你还是多休息休息吧。这个家以后就靠我了,你看着吧,《世界华人杰出建筑师》,一套四枚价值五块,带小型张首日封,全国发行。怎么样?”      “狂妄。一边去,别挡道。”      十分钟不到,丁叔已经开着红旗停在楼下,李秘书撑着打伞在玄关等。丛建江钻进后座,问李秘书:“让民政厅那边紧急调运物资,帐篷毛毯折叠床,还有饮用水和应急食品。”      李秘书点头说:“已经安排下去了。”      “多少箱?蜡烛不要忘了。”      李秘书翻着笔记本,一项一项答她。      谈完事,红旗早已驶出南海市,在高速上驰骋了许久。丛建江靠在后座,看路灯在流水变幻的车窗上划过,忽然问:“老丁啊,你家小子处对象了没?”      一想起丁睿,丁叔头都大了:“唉,这臭小子嫌我管得多,我一催他就躲。这两天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。”      李秘书谨慎地笑。丛建江面带微笑说:“那可得抓紧了。我们家阿霆都快要有媳妇了。”      丁叔看了看后视镜,说:“是不是个子高高的,长得很靓?也是搞建筑的吧?一看就知书达礼,是个好家庭出身。”      丛建江点头:“还不错,挺般配。”      李秘书问:“丁叔你见过?”      丁叔嘿嘿地笑。前面是高速收费站,收费员看到车牌,早就把闸口的栏杆高高升起,车子径自穿过去,拐进省道,往粤西驶去。       作者有话要说:唉,母子关系有点紧张啊,都是强人…… ☆、番外六 初遇   评委们都在会议室里打分,陶雪端着茶水送进去。学习部部长如此勤快服务,要是被团委老师看到了,一定会大肆表扬。      陶雪心跳得有点快。      倒不是因为这次的设计比赛。这次学校为了鼓励大家的积极性,优秀作品不但可以获奖,获胜者还可以由权威推荐,获得去西敏寺留学的机会。      大学五年,至少在专业课上,她还从来没有输过。这次不是第一也是第二。      所谓权威,就是这群评委,其中有个系着黄蓝条纹领带的男子特别醒目。他很年轻,坐在一群德高望重的泰斗级人物中间,不但不觉轻薄,反而风度翩翩,又朝气蓬勃,像一棵青翠挺拔的树,叫人挪不开眼。而且非常自信,口才也了得,发言的时候,在场专家全都停下来听他说话。      陶雪把茶杯放在那人右手边。那人一边专心翻着方案,一边轻轻用两根指头在桌上点两下:“谢谢。”广东人的叩手礼,很常见,看在陶雪眼里,却觉得他的手势有种很随意的洒脱优雅。      他的声音很磁性悦耳,让人听不够,总希望他再多说几句话。陶雪觉得自己有点醉了,于是也低声说:“不客气。”      他没有回过头来,因为翻到的那份方案明显不合他的心意。他把它合起来放回桌上,笑了一声:“南大有的是人才,这种方案是怎么挤进决赛的?”      系主任抬头看了那人一眼,又看了陶雪一眼,假装没看到她脸红,接过方案翻了翻:“唔,中式风格。”      那人说:“这个方案过于守旧,眼界太窄,应该多出去看看。中式不是不好,但是这个设计方案不实用,为赋新诗强说愁,为了中式而中式,忽视了建筑最重要的一点——功能。建筑可以改变生活,不仅仅是可有可无的装饰品。建筑首先要讲究功能,外表当然要醒目,但是功能是第一位的。”      陶雪心里一凉,又听那人淡淡地说:“否则设计出来就是花瓶。”      一句话盖棺定论。陶雪只觉全身血脉倒灌。      其他评委接过去传阅,没有人提出异议。有人念出名字:“是个女生,怪不得。”      原本是很有希望拿前三甲的,就这样被打下凡尘。      过后系主任安慰她:“评委观点是直了点,寇正霆是实践家,说话是直了点,不过话也没错。你还年轻,不用往心里去,以后机会还有的是。”      陶雪心事重重地点着头。      那个批得她狗血淋头的人,是FAIR老板。近年这家建筑事务所在国内突然崭露头角,实力不可小觑。她长期关注FAIR,起因倒并不是因为FAIR有多牛,而是有次专业课,讲师对一个设计案例赞不绝口。事后她去搜索,设计者叫寇正霆,某一期专业期刊上有他的专访,版面不大,照片可能是记者随手拍的,小小一张黑白照,连面目不甚清楚。      就是那张照片,让陶雪觉得灵魂出窍,再也找不回来。      没有想到第一次重大打击,就是来自他。      她本来在另一家建筑设计单位实习,心有不服,偷偷投了一份简历到FAIR,结果得到的消息是:寇正霆亲自把关,看到那个中式设计的方案,直接淘汰,她连第一关都没进。      堂堂南大的省级优秀毕业生!      陶雪灰了心,决定先在单位好好干两年。毕竟这家单位的老大也是参赛的评委之一。      谁知到星期一,老大把她叫去,和颜悦色地告诉她,实习期快结束了,他们不准备和她签劳动合同,请她早作打算。      为什么?      没有人告诉她。同校的行政管理系有个美女,被招来做HR,私下偷偷告诉她:他们要了另外一个女生,是设计大赛的鼓励奖获得者,据说是留学生部的。      陶雪离职那天下午,那女生来单位正式报到,在入职表的姓名栏里填:邱楠。      没有经验的毕业生,工作不容易找。陶雪只能先找了家小单位,打打杂。      当她和寇正霆再次相遇,他依然没看到她。      那天饭局是甲方做东,她作为花瓶,责无旁贷地奉陪末座。吃到一半,甲方一个姓周的领导突然端起杯子说:“老李啊,我借你们小陶五分钟,不介意吧?”      老李笑着说:“周总公司那么多美女,还要抢我们的院花,太不公平了吧?”      那姓周的肥佬连忙笑着说:“不敢不敢,我要去隔壁敬个酒,想借美女开路,李总不会不赏脸吧?”      隔壁的包厢灯火通明,全是衣冠楚楚的人物,觥筹交错,谈笑风生。老李也不好说什么,挥挥手:“小陶你陪周总去看看,快去快回。”      陶雪说:“周总,对不起,我不喝酒。”      周总说:“没事没事,就一杯香槟,小孩子都能喝的。”      陶雪无奈,只好跟在周总身后走进隔壁包厢。刚一进去,恍如雷击。      坐在席间背对着门的那一位,刚好是认识的。即使只是背影,她也认得出。      周总走过去,口气极亲热:“这么巧?寇总也在这里啊!宁总,赵总,钱总,萧总……”一一点着头。一桌子的人面对他的殷勤,都回以点头,或者微笑。      陶雪看不到寇正霆的表情,只看到他似乎斜了周总一眼:“你也来凑热闹,闲得发慌吗?怎么我走到哪里,你就跟到哪里?说了对男的没兴趣。”      满桌的人都轻轻笑,也不劝。周总讪讪赔笑脸:“寇总,上次的事情多有得罪,寇总大人有大量,不要挂在心上。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啊!”      寇正霆吐了口烟圈:“这话你应该去跟医院里躺着的那几个人去讲。拆的又不是我家,断胳膊断腿的也不是我,有什么好得罪的?我是设计建筑的,又不是设计陵墓的,关照不了你。”      周总笑容僵硬:“实在是误会。我们也是后知后觉,不知道那几个人是寇总的朋友,看起来……实在不大像啊。”      寇正霆鼻孔里笑一声:“你的意思,我就不该有那样的朋友?那我应该结交你这种人喽?”      周总噎得无话,把陶雪拉过去:“哪里哪里,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!来来来,小陶,给你们前辈敬杯酒,就当替我赔罪。帅哥美女,感情深,一口闷!哈哈哈哈!”说完把她往寇正霆身边一推,人就溜了。      众目睽睽,陶雪端着酒杯,敬也不是,不敬也不是。寇正霆背对着她,西服衣领服帖圆润,肩背弧线十分悦目。      陶雪突然有了勇气,大胆举杯道:“寇总,我敬您。”伸出的酒杯停在半空。      寇正霆没有任何反应。      那位姓钱的先生微笑说:“寇子,人家美女在旁边干等着,你也不心疼一下?”      寇正霆端起茶杯饮了一口,头也不回:“回去告诉你们周总,叫他下次别来烦我。”      在座男士全看着她,陶雪咬咬嘴唇,鼓起勇气重复说:“寇总,我代表我个人敬您!”      求求你,回头看我一眼。      有人笑笑说:“寇子脾气一上来,天王老子也拿他没办法。”      寇正霆把餐巾扔在桌上:“以后聚会要找个安静点儿的,不能来这种破地方。”      还有人打圆场:“美女,算了,下次吧。今天你运气不好。”      陶雪僵在原地,举着酒杯的手微颤,直到老李在门口叫她:“小陶你怎么在这里?哟,宁总寇总钱总……”一通寒暄,然后不落痕迹地把她拉走。      不久老李移民,陶雪辞职跳槽到另一家单位,工作之余,考下很多专业资格。吴桐枫说她得了考证癖。      周总后来开发了一个高规格的写字楼,施工还不到三分之一,因为红线不符合用地规划,被批为违建。      因为拖得久,银行的贷款利息已经远远高出开发成本。周总逃匿的时候,工程款还没付清。写字楼从此烂尾,□的钢筋混凝土的框架结构,醒目地矗立在荔林公园旁边。      过了两年,辉晟地产从政府手里把这块地拍下来,连地基一块清理掉,重新建起一座5A甲级智能写字楼,开盘之后四个月售罄。      及至入伙,进驻的单位包括九家银行机构、五家保险公司中国总部、六家餐饮集团、四家船务公司、一家零售巨头的全球采购中心。其中最好的两层预留给了一家建筑设计事务所,并在大厦顶部竖一块巨型液晶屏,白天黑夜都在闪动:      “FAIR泛野”。       作者有话要说: 本文到此就算连载结束了,谢谢大家的厚爱。大家给的支持和掌声,给了稚荫很大动力,大家给的建议和批评,也给了我不少启发。 总之,谢谢大家了! 鞠躬! 下一篇文还在提纲阶段,暂时还没时间动笔。如果喜欢稚荫的文,请收藏我的”作者专栏“吧,这样下一篇文如果出来的话,系统会有提示的。 爱你们大家!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txt80.com--忧伤说笑丶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